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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日下午,新兵连第一次组织跑五公里,路线是从三岔路口开始,沿着环团公路跑一圈。
新兵连的长跑,基本上都是安排在营区内绕着操场转圈,一般情况下,转个十圈、八圈的,也就够了。
但是,特殊情况例外,比如那次一班长李兆贵“羊颠疯”发作,他单罚冀颂承跑了二十圈,其他人各跑了十五圈。
在二班五个人中,梁荆宜算是跑得快的,那次十五圈下来,他还没觉得自己有多累。
今天听说要跑五公里,说句真心话,他还是蛮期待的。
为什么会说蛮期待呢?
因为之前在操场上转圈,一圈又一圈的跑着,没个新鲜感不说,还有人偷懒跑小圈,这种行为或多或少挫伤了跑大圈人的积极性。
虽然自认为跑不过冀颂承和唐星星之类的“马达腿”,但是梁荆宜对自己能跑进全排前五,还是充满信心的。
一排是第一个准备出发的队伍,他们统一穿着部队配发的迷彩背心和大马裤。
班长宗儒麟手里拿着两根大的背包带。
在接到要跑五公里的通知后,他让陈进文和梁荆宜就把褥子底下压着的大背包带给捎上了。
一看他这个阵仗,就是准备拖出来拉人用的。
果不其然,不仅一排的班长们手里有背包带,人家二排和三排的班长,也是手里有货。
二班平时跑步比较“拉稀”的是蒋古日和杨忠世,下午连值班员通知要跑五公里时,蒋古日被吓得一连上了好几次大号,他不是肾虚,而是心虚。
他的“难兄难弟”杨忠世,反而心里很平静。
宗儒麟对“以强带弱”作了具体安排:陈进文和刘强富全程负责蒋古日,而梁荆宜全程负责杨忠世。
至于为什么会给蒋古日配备两个人,应该是班长考虑到蒋古日体形较大,万一在半路上跑不动了,一个人拉起来,比较吃力。
“这次五公里只是摸底,不计成绩,新同志们只要坚持跑完,就是胜利。”连长沈响在一排出发前,当着全连官兵们强调。
领导是这么说的,可班排长们在执行起来,却完全不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出牌。
刚开始全排一个班一路,跑得还算比较慢,而且队形保持良好,可跑出不到五百米,前面带队跑的李兆贵发话了:“一班的人,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他的话音一落,一班的队形就散了,冀颂承就像一支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
环团公路的每一个岔路口,新兵连都安排了一个老兵蹲守,这些人是找老兵连队借调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给新兵指路和警戒。
“班长!”四班的唐星星开始按捺不住了,他不想让一班的冀颂承单独出“风头”。
“你干嘛?”苏辉建大声问,他在队伍的后面压阵。
“我想跑快点。”唐星星说话的语气中透露出焦急。
“我也要跑快点。”储军勇也跃跃欲试。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而冀颂承一米七不到,俩人一对比,这一双大长腿就是储军勇的天然优势。
“追上他!”苏辉建居然同意了。
三班有人不服气,敢于出来挑战冀颂承,可二班和四班还没有人敢出头。
怎么说呢?不是他们不敢出头,而是实力不允许。
排长钭星宇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对这种逞英雄的“单干”的行为,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应该是心里默许了。
梁荆宜回头瞥了一眼,跑在队尾负责压阵的宗儒麟,他看到班长的表情麻木。
怎么办?是硬着头皮喊报告,然后撒丫子去追赶他们?还是保持一颗平常心,慢慢悠悠地混在大部队里吃大锅饭?梁荆宜正在犹豫中。
“报告班长......”队伍里有人喊。
“上!”翁敢命令道,他听出了这个新兵的声音。
一个人影窜出了队伍,向前方飞奔而去。
刚刚喊报告的新兵是四班的吕旺辉,他是梁荆宜的老乡,来自HBXG,在四班他算体能素质拔尖的一个。
事已至此,无需再忍。梁荆宜连“报告”也没喊一声,就直接追了出去。
“特么的,老子差点以为二班没一个活人了。”看到班里有人出头,宗儒麟表情放松了好多,他向旁边一起负责压阵的苏辉建吐槽道。
“二班人才多,他们只是不显山露水而已!”苏辉建不忘借此机会,揶揄一下宗儒麟。
他俩是GD的老乡,同一天入伍,同一个新兵班,一起到师教导队集训,又一起带新兵,感情还是蛮深厚的。
每当单独跑的新兵,经过路口时,警戒的老兵总会善意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环团公路上的车,其实并不多,除了部队的军车之外,能称得上是车的,就只有当地老百姓骑的摩托车了。
因为野战部队的驻地,一般都会选择远离集中的居民区和大型工厂。
在环团公路五公里沿线以内,只有一家很小的作坊式油漆厂是个另类。
这家厂之所以能够在部队驻地存活下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油漆厂十多个工人里面,差不多有一半是残疾人。
而老板办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残疾人能够自立更生,不依靠政府。
有了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部队也就没好意思开口,找当地政府帮忙了。
油漆厂也还算是自觉,他们厂区门口的那段路,从来就没有让部队的人操心过,都是他们自己负责清扫和修整的。
梁荆宜一鼓作气在油漆厂门口超过了的吕旺辉,这里差不多距离起跑的三岔路口有一公里的路程。
油漆厂这段路比较平坦,有近五百米,跑在梁荆宜前面的是储军勇那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一百米左右;他与唐星星的距离大概在一百五十米;而冀颂承则是起码两百米开外。
梁荆宜回头,看了看被他甩在身后近十米的吕旺辉。
我去,这小子正加大油门,猛追着自己。
必须要把这小子,甩出一个安全的距离。梁荆宜猛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向前冲,他当前要超过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拥有大长腿的储军勇。
过了油漆厂,下一个路口是汽车连,这里是一个上坡,上完坡之后就到了团服务中心,再往前跑个几百米,就是团俱乐部了。
等梁荆宜追到团俱乐部的时候,他离储军勇只有不到两米了,距离这么近,他都能清晰地听到储军勇粗重的喘息声。
“梁荆宜你这个鸟人跑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呀!”储军勇突然停下脚步。他被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扰得心慌慌。
梁荆宜一笑而过,顺利地超了储军勇。
他这一招不理不睬,算是彻底伤害了储军勇,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哮,接着便是“蹬蹬蹬”的声音,不用猜了,肯定是储军勇的大长腿又开始发力了。
过了俱乐部,下一个经过的路口是榴炮二营。
这一段路是环团五公里中,最难跑的一程,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它先是一个坡度接近四十,且长一百米的土坡。
算你咬咬牙,上了土坡之后,不出意外地你会立马眼前一黑,因为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几乎快要垂直的陡坡。
虽然这个陡坡不如上一个长,但是,此时的你已经两腿灌铅、两脚发软,喉咙里发出的呼呼声,就像铁匠大力地抽动着一只风箱。
这个时候,你已经差不多跑了一半的路程,你的身体所处的阶段,也就是班长们口中经常所说的“极限”。
很多新兵就是因为冲不破“极限”,而在这里“掉链子”。
梁荆宜可不想“掉链子”。
之前在操场上跑步,由于都是平地,所以他一直没有难受的感觉。
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他现在喘气像牛一样,双腿已经快要迈不开了,他觉得自己出现的这种状态,应该就是班长们口中所说的“极限”。
储军勇早就被甩得远了,当他冲上第一个土坡时,储军勇正在半坡腰上。
“呜呜呜......”陡坡上传来了几声狼叫。
是他们,是冀颂承和唐星星!
梁荆宜咬紧牙关,握紧双拳,继续向陡坡发起冲击,他要冲破班长们口中所说的“极限”。
想吐了、大脑好像缺氧了、腿好像挪不动了......
不能泄气!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他冲上了陡坡。
下坡!
他现在看到的,居然是一个长长的大下坡。
甩开膀子,他边跑边大口大口地调整呼吸,前面的两个人影,正在你追我赶,那是刚才站在陡坡上呜呜叫的两个人。
追!梁荆宜毫不犹豫。
跑过了榴炮二营,下一个路口便是火箭炮营。
而梁荆宜与前面的俩人,始终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这五十米任他怎么努力,他也缩短不了。
那俩人就好像约定好的一样,他快,人家也快;他慢下来,人家也随之慢下来。
梁荆宜严重怀疑,唐星星这个人是不是个叛徒?
一班的冀颂承是营直的,你唐星星与我可是一连的兵啊,你跟人家营直的兵,怎么能同流合污穿起一条裤子来呢?
可是想归想,落实到实际行动中,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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