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清仙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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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一言婉拒，老者倍感吃惊，这些年游历世间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不错的苗子，又岂能轻易放弃，遂坚持道：“小姑娘，这个世上想做我古剑仙弟子的人可是不少的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前辈乃当世武道之巅峰，能成为您的弟子，自然是受宠若惊，只是…我们姐弟二人习惯了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此岛曰无名，生活尽无忧，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既不入江湖，又何须习武呢？”

“嗯…你说的倒也是，无名岛虽小，但山清水秀，与世无忧啊，确实是个避世的福地，只不过…你那个…苦命的小兄弟，可未必就会跟你一直呆在这里，将来你若是想保护他，没有点本事的话，属老夫直言，你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的，可惜啊…可惜……”

剑仙前辈似乎话里有话，清竹隐约感到一丝诧异，以剑仙的威名自是不可能胡诌，无论如何，小少爷不能出事，连忙询问道：“前辈，您说小天他命苦，此话是何意？”

老者一眼洞穿清竹的心思，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模样，两指抚须，闭目遐思，片刻之后，方才语重心长地道：“那老夫就跟你直说吧，我看那小子身上有一股不详的气息，便给他卜了一卦，卦象所示西方困卦，那小子又是天生神力，不似常人，蛟龙困于浅水，平生志运不通，若非贵人相助，此生必定坎坷多难，要是命犯孤辰，则劫煞难逃啊。”

清竹听后眉头高皱，剑仙前辈的卦象也不是毫无征兆，小少爷从小体质多病，先天不适，三岁起就被公子和小姐带着四处求医，几年下来都是无功而返，八岁时被告知先天绝脉而无法凝聚内力，此生只有蛮力而无法成为绝顶高手，再加上家族突遭变故，公子成为了武林公敌，小姐为了求得一生安宁，才带着一家人来到这座无名岛，远离江湖，避世而居。

然而两年前公子却又无故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小姐为寻得夫君，不得不独自前往将他们二人留在岛上。对于天泽而言，家族逢大难，双亲又无依，也算是苦命之人。

清竹不由得不信，天泽视自己为姐姐，公子和小姐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如同父母，恩同再造，若是小少爷今后真的遇到劫难，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他无虞。

“剑仙前辈，小天他天性纯良，若是真如您所说，可有破解之法？”

“这种罕见的命数，哪有容易的破解之法，除非十八岁之前能够遇到另一位天命之人，两者命数相冲，才有可能打破命局，但是在此之前，你得保证他还活着，否则别说打破天命，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命薄之人，没有能力自保，又不能护他周全，那小家伙就极有可能成为天煞孤星，老夫要收你为徒，一来是有点私心，二来其实也是想帮你，所以要不要学本事，就看你自己咯。”

清竹陷入沉思，剑仙前辈的确是一番好意，若是答应了，就得随他老人家而去，但是她又不想离开年少的天泽，剩下他孤苦伶仃的，何时能学成归来也是未知之数，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就在这时，天泽拎着打满的酒葫芦回来了，龇牙咧嘴道：“剑仙爷爷，这是您的酒，给……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您教我的那些口诀真厉害，能告诉我这口诀叫什么吗？”

剑仙举起酒葫芦闷下一大口，深沉地道：“这口诀名叫极意归心诀，是我的师妹所创，讲究身由意起，意随心动，刚柔并济，奥妙无穷。一般人是学不到的，你小子也算与之有缘呐，这口诀对你而言将来大有益处，可是要牢记，认真体会其中的真意啊。”

天泽点头弯腰跪拜，抬头之时，古剑仙已经携剑离去。

清竹还在为难之际，不远空中传来一句传音密语：“女娃娃，若是想通了，就来日月潭找我。”

“啊，姐姐你快看，剑仙爷爷真的踩着剑飞走了……好神奇呀……”

天泽指着落霞镇的上空，古剑仙御剑飞行只是留下一道白影，这样的场面简直像做梦一般，等他回头再看之时，那道白影也消失于无形。

“姐姐，刚才剑仙爷爷说让你去日月潭找他，是怎么回事儿啊？”

清竹思绪万千，被天泽这一问，不禁打了个小激灵，剑仙前辈的话为何小天也能听到？

实在想不明白，当下也只能装作不知，莞尔笑道：“走吧，姐姐带你去菜市，你不是说今晚要亲自下厨给姐姐露一手吗？咱们换些新鲜的食材这就回家去，好不好？”

无名岛是一座海外的岛屿，地处东海以北，这里的晚霞十分美妙。

夕阳西下时，望尽天涯，火热的太阳照射出红红的晚霞，倒映在海平面上，波光五彩斑斓，长长的树影犹如绵绵的青山，刻画在小镇的街头，平添几分画意，小鸟归巢，点缀出别样的花朵，屋檐下春风瑟瑟，木屋上炊烟袅袅。

看来镇上的老人自称无名岛为落霞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晚，天泽在姐姐的帮助下完成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虽然口感有些欠缺，但是凭借食材的新鲜和海鱼海虾的味道，尚能品尝一番。

清竹十分欣慰，小天真的是长大了，不但会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别人，今天的生辰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少爷的这份心意着实让他欢喜，尤其是用餐的时候，小天说过长大后要保护她一辈子。

一辈子何其长，不说天荒地老，但只要朝夕相处，又有何惧。

晚餐过后，天泽依靠在庭院的桌台上，仰望天空，流露出对亲人深深地思念。

又是十五月圆，此去经年，在遥远的他乡，不知娘亲有没有寻到父亲大人？他们若是在回来的路上，那该有多好。

月亮和以往一样，还是那么圆那么亮，不变的是天，不见的是人。

“姐姐，你说这个时候，娘亲和爹爹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在看着天上的月亮？”

清竹端来一壶清茶，给小天倒满一碗，自己也坐了下来，柔声细道：“又想起爹娘了吧，他们一定也在想念你……”

天泽喝口清茶，小脑袋继续盯着天上的月亮。

“娘亲都去了整整一年了，你说她找到父亲了吗？如果找到了，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水路慢长，我娘她会不会在船上不适应？之前父亲就说娘亲晕船，所以每次出远门都不带着她……”

清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小少爷观赏明月。每到十五月圆之时，她的心里总会有莫名的忧伤。多么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这里，哪怕是一辈子服侍小姐也好，恬静的生活好过外面世俗的纷扰，再也不想看到亲人生离死别，那种痛虽然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是还会在月圆的时候从心底涌起。

此生只愿和小姐家人相伴，老亦无悔。

不知不觉夜以深沉，天泽趴在桌上睡着了，清竹背起他回到卧室，像往日一样替他擦洗完毕，再盖上一床薄薄的被子，让他安静的睡去。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陪在他身边一起安睡，以免晚上天泽又做噩梦找不到依靠，但是想起白天剑仙前辈的一番话，她决定去趟日月潭。

夜色当空，山峦叠影。日月潭坐落在无名岛中间那座大山的山腰上，那里山高势险，周围树木繁多，没有一条通畅的上山之路，平时鲜有人来往。

忽然一道矫捷的身影从树顶上飞速掠过，只留下窸窸窣窣之声，月色下隐隐约约可见一缕青衣浮空闪烁，山前起雾，倩影朦胧，转瞬即逝。

不久后，前方山腰上坐落一方水池，池水上方蒸汽云腾，如凤飞龙舞，覆盖了整片山顶，从外面看，就像是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阻挡了人们的视线，显得格外的神圣。

日月经天，游龙惊凤，这便是岛上有名的日月龙潭。

清竹轻衣简从来至潭前，不知那剑仙高人现在何处，闭目遐思，不消片刻，一道高亢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娃娃，你总算来了……”

清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这潭水明明是冰冷刺骨，此刻犹如沸水蒸腾，双眸闪烁凝动之时，那胡子花白的古剑仙已然出现在眼前……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温暖的阳光已经从窗外照射进来。天泽晚上睡得安稳，醒来时发现姐姐还在身边熟睡，内心无比的踏实，轻轻握起姐姐的玉手，这温软如玉的感觉，像是在梦里遇见了娘亲，分外的亲和。

微风拂过窗帘，一阵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窗外紫竹林飘来的气息。

“清竹姐姐，你醒了，看你脸色似乎不大好，难道是我昨夜又进噩梦了？”

清竹抿嘴一笑，道：“不是的，只是昨夜着了点凉，精神不大好，你睡得很香，没有做梦，姐姐这就起来给你做点吃的……”

天泽一听姐姐好像是不舒服了，急忙下床要自己去煮点热汤，给她补补，果然懂事了很多。

清竹的脸上两个小酒窝微微凹起，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一刻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寻到那天命之人，让小少爷一生平安。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一场春雨过后，两人在院子里正要给那片茂盛的紫竹林除草，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嘹亮的响声，在高空中回旋鸣起。

天泽一眼望穿，兴奋地扔掉镰刀大喊：“姐姐快看，那是娘亲的飞鸢……娘亲要回来啦……”

那是一只木头做成的飞鸢，正在高空盘旋，宛如天上的飞鹰，还不时的发出清脆的鸣叫，像是在告诉主人，它要回来了。

这是天泽的母亲随身携带的飞鸢，当它滑翔落地时，竟然张嘴吐出一张卷好的纸条，天泽接过纸条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因为他知道，如若飞鸢只是送信，那他苦苦期盼的娘亲就不会回来了。

清竹接过纸条，上面的确是小姐的笔记，娟秀的几行小字交待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看完后不知该如何对少爷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