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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将你们放到她身边,你们可尽到半点监督责任?”北堂胤的嗓音略提了提,“去,到外面各领一百廷杖,由何轩亲自执刑。”
我明显看见屏风上二人的身影颤了一下,要知道一百廷杖已经非常难捱了,何况执刑的是何轩,他向来只听命令不讲情面,下手绝不手软,手上功夫又了得,若真打下来,不死也残了。
本来他们也只是负责我的安全,饮食起居也不是两个大男人管得来的,北堂胤显然是欲加之罪,在我这落雪殿责打他们,不过是做给我看,给我警示和威慑,反正他现在没法罚我。
忍着疼痛,我侧过身去拉了拉某人的袖子,可人家根本就不鸟我,于是我只好起来,跪在床上,额头冒出冷汗,牙关打颤,声音很是虚弱,“他们跟了我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饶了他们吧。”
他高大的身体猛然转了过来,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慌了,大喝一声,“太医怎么还不到?传令下去,若再不来,以后便让他没命来!”
他要将我重新拉回被窝,我却跟他杠上了,两只眼倔强地看着他。这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却又无处发泄,一拳狠狠砸在我身侧,惹得金丝楠木大床剧烈地震动,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红着眸子,深远的光线晦暗,冷如刀剑水如瀑,投射于身有如实感。只见他将唇线绷成了一字型,磁性的声音隐忍着怒火,“达奚慕歌,你就是吃定孤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是?”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可怕,我心里默默打鼓,想着此时我病的半条命都快交代了,他不至于那么狠心让我雪上加霜吧。
“滚!”北堂胤一声沉喝,终是妥协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双手紧捂着胃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胃里如刀绞一般,疼得我恨不得晕死过去,却又始终清醒,眼泪很不争气地和着汗水打在鹅黄色碎花锦被上。
北堂胤到底是心疼了,将我拥入怀里。我忍不住张口咬在他的肩头,只听他闷哼一声,却没有躲避,大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发一言。
太医终于来了,把脉时还气喘吁吁,想是一路跑过来的。知我是胃疼,望闻问切都省了,直接拿了几颗药丸交给北堂胤给我喂下,稍稍减轻了我的痛楚,身体也一点点苏展开来,仿佛获得了新生。
北堂胤吩咐怜香和惜玉进来帮我擦洗身子和换衣服,我紧紧护住自己,身体虚弱的有些气紧,“你们去帮我备洗澡水,我自己来。”
刚才出了一身的汗,长发和衣服都湿湿地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光擦一下肯定不行,何况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假手于人。只是,此时身上虚软无力,恐怕洗个澡都吃力。
北堂胤高大的身影立刻从屏风那边转了进来,幽深的虎目冷冷看着我,张开紧绷的唇,发出威胁,“是要孤来帮你吗?”
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不,不用了。”
虽然跟他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可还没到坦诚相见的地步。所以,我最终还是勉强答应让怜香和惜玉帮我换了身衣服,然后昏昏沉沉睡下。
半夜,我转了个身,触到旁边的不明物体后猛然睁眼,嚯地坐了起来,惊呼已经到了嗓子眼,愣是给自己生生再吞下去。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某人被我吵醒,微张了狭长的眼眸,不满地看着我。我一脸黑线,怎么又睡一起?
“那个,你还是回你的龙栖宫去睡吧,我没事了。”我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与他隔开些距离。
他长臂一捞,将我圈回怀里,被子被他一蹬,“嗖”的一下再次盖在两人身上,看起来很是和谐。
他闭上双目,语言中透着浓重的困倦,“孤就在这睡。”
“不,不行。”我用力将他推开,再次坐了起来,同时掀开他的被子,态度坚定,“我上回可是发过誓的,不能再魅惑你……”
“是孤魅惑你总可以吧。”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伸出手又要来拉我,被我躲开。
“还是不行,知道你在我这儿睡,明天你那些女人肯定恨不得把我吃了。”
“她们没那个胆子。”
“那也不行,我不想被人在后面说三道四,说我一个侍卫行为不检,勾引君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某人终是没了耐心,睁开眼慢慢坐起来。
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许我内心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纳他吧。想了想,我编出个道貌盎然的理由,“我……我一个女孩子,你是不是应该顾及一下我的清誉?”
“清誉?”北堂胤嗤笑,高大的身体猛然将我压倒,眉宇乖戾张狂,“即便孤现在要了你,也无人敢置喙半个字。况且你我同床共枕两夜,你觉得在外人眼里,你还是清白之身?”
他不说还好,这一点破,我顿时觉得委屈极了,还夹带着一丝屈辱。
别开泛红的眼,我冷冷开口,带着赌气的意味,“陛下想做什么便做吧,不过一具空壳,得之何喜,失之何痛?”
“好一句‘得之何喜,失之何痛’!”北堂胤冷哼一声,大手扳正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残忍地开口,“达奚慕歌,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孤要什么女人没有?而你,有什么资本让孤欢喜?”
说罢,他从我身上起来,再不多看我一眼,穿好衣服大步离开,没有半点留恋,仿佛昨日的温柔缱绻都是一场梦。
我就那样仰躺在被子上,任寒意席卷全身,空洞的眸子盯着床顶,看见一片虚无。
渐渐的,泪意涌出眼眶,右边的泪水划过鼻梁,脸颊,与左边的泪混在一起,打湿锦被。
似乎我们总是不欢而散。可能怪谁呢?都是自己作的。既然心存芥蒂,又何必与他纠缠不清,既然爱了,又何必退缩。明知道他不是个善于舞风弄月的人,明知道他关心人的方式那么笨拙,只一味地生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我还在一遍遍试探他的底线。他是皇帝,何其高傲,岂能一次次向我妥协?
怜香、惜玉默默走进来帮我盖好被子。只听怜香低低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这是何必,多少人盼着沐浴君恩,您却一个劲将陛下往外推。奴婢虽然伺候大人的时间短,可这些日子陛下对您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撇开身份不说,能得这么一个天人之姿的男人的宠爱,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求不来的福分。”
惜玉也低声接口,“是啊,昨晚您胃疼,陛下气你不好好照顾自己,这气还没顺呢,您大半夜的又赶他走,他守了您半夜,这才刚睡下,您不心疼,奴婢都心疼了。”
“乱说什么!”怜香连忙打断她,偷瞧了眼我的面色,方才安下心来,嗔怪道,“我们做奴婢的怎么有资格去心疼陛下,大人宽厚,纵的你这丫头越发无法无天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无心理会她们,我侧身向里躺着,微闭着眼,淡淡道:“你们去睡吧,我也要再睡会儿。”
怜香和惜玉见我意兴阑珊,只好默默退下。
可我,再无睡意。
连着几天,北堂胤都没有来落雪殿,我鬼使神差地哪里也没去,也没心思出宫去看看生意,每日提笔练字,写出一笔一划的相思,每日练剑,一招一式全是他的影子,心里满满的失落,可终是没有勇气主动去见他。
某日,又突然想通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就这样吧,谁也别再招惹谁,放过彼此。
想开了,日子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照样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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