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看在我的面上仁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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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胤刚要开口，叶子柔掀了被子就跪在地上，动作之迅速，让我来不及反应。她梨花带雨，凄凄切切地乞求道：“阿胤，柔儿不想回去，你别送柔儿回去，求求你。”抬头对上他的眼，深情说道，“若知道要在梵音谷饱受相思之苦那么多年，当年就算是死柔儿也不会去的。而今，柔儿好不容易再见到你，虽不能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但柔儿已经知足了。若上天真的不垂怜，就算明日就死，柔儿也想死在你身边。”

北堂胤脸色一变，蹙眉责怪，“胡说什么！”松开我的手亲自将她拉起来，扶到床上，又体贴地盖好被子，安慰道，“你别急，你不想去便不去了，好生在这养着，你定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百般滋味，我在这里两人都这般郎情妾意，以往我不在又是何种情景？也难怪那日在御书房后面的花园他不会推开她，也是，这样柔弱美丽的女子，又对他有大恩，他如何舍得！

叶子柔并不罢休，又来求我，眼里的泪欲落未落，惹人怜惜，“柔儿知道妹妹与阿胤两情相悦，情深义重，柔儿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你们，只想余生安安静静地守在阿胤身边。”又急急说道，“妹妹放心，我绝无半点要与你抢阿胤的意思，也不敢奢望你能把他分一点点给我。我从小与阿胤一起长大，他能找到心爱的人，我真心诚意为他开心，希望他幸福。求妹妹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成全我吧！”说着，又要跪。

北堂胤及时摁住她，与她一起看向我，我笑笑，“陛下都开金口了，我算什么？哪轮的着我来成全？叶姑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吧。”

绕到桌前，径直倒了杯水喝，又拿起橘子剥起来，也不看他们，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慢慢叙话，不必管我。若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说一声，我躲远点就是。”

北堂胤的脸色有些难看，叶子柔倒微微笑了，歉然对我道：“是子柔疏忽了，妹妹好心来看我，我竟连杯茶水都没有奉上。”想起什么，惊喜地续道，“对了，妹妹复明，子柔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呢，择日不如撞日，妹妹若不嫌弃，趁着今日阿胤生辰，子柔亲自下厨为妹妹庆贺吧。”

我抬眼看她，意味深长地笑道：“的确应该庆贺一下，话说我这眼睛能好这么快，当真要好好感谢你呢！”

她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猛然咳了几声，这才道：“妹妹客气了，我本没有做什么，后来失足落水，又受了伤，便再没机会为妹妹效劳，实在惭愧！”

倒是撇得干净！

话也说得妙！

此番话让谁听来都会觉得她实在心善，不仅没有怪我害她落水中箭，反而为自己没有继续为我治眼睛自责，与我的“咄咄逼人”形成极大反差，惹得一屋子宫女面有愤愤，连北堂胤都听不下去了。他面有隐忍，对她柔声道：“你有心了，只是你还病着，哪能再辛苦下厨。今日天色已晚，你好好歇着，孤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长身而起，拉着我就走。

我们一路无话，一直到了未央宫，屏退了宫人，他才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已经病成那样，又低三下四来求你，就算你不怜悯她，就不能看在我的面上仁慈些？”

这是怪我残忍了！

我面无表情地应道：“不能！”

“你……”他终是动了怒，眉宇清冷凌厉，自嘲般笑了笑，“果然我在你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你就是个冷心冷血的女人，我怎么就敢奢望你为我隐忍退让？”

多想他问一问我为什么不能，却得来这么一句句诛心之言！

我似笑非笑地看他，慢条斯理地应道：“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落座于摇椅上，撑着头，笑得云淡风轻，“若是你后悔了，大可以说出来，放心，我玩得起，绝不会要死要活地纠缠你。”

“玩？”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高大的身躯欺压过来，大手狠狠钳住我的下颚，冷峻的面容痛苦而愤怒，眸眶猩红，似要从里面喷出火来。他磁性的嗓音压抑，听起来更加低沉，“原来在你眼中我们竟是在玩！你竟然把我当成了玩物！好，林沐歌，你很好！”

他甩开我，一身冰寒，拂袖而去。

我坐在摇椅上久久沉默着，直到盈盈进来，担忧地叫了我好几声。她递过一面手绢，叹了口气，道：“大人何必这般要强，陛下天之骄子，您温柔顺从些，陛下也不至于那般生气。就像叶姑娘，她那般柔弱谦顺，任是哪个男子也要怜惜的，何况陛下年少时得她诸多照顾，更是……”

“你若是他，定会更愿意娶那样的女子吧？”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样问，盈盈当下惶恐的不知该如何作答。我拭了拭眼角，把手绢递回给她，对她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大人……”盈盈满脸担忧，犹豫着问，“要不奴婢去请陛下一起用晚膳？”

“不必了，你去吧。”

接连许多日，他没有踏足过未央宫，我也终日窝在寝殿，完成之前的木雕，借以打发时光。

这日，明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宫人们赶紧关了窗，盈盈正在昏暗的殿内点上蜡烛，我仿佛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喊声，便着人出去瞧一瞧，来人禀报说是司徒悠然，吓得我赶紧跑出去。

看见面容憔悴、浑身湿透的司徒悠然，我简直不敢认，他见了我，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要冲进雨里，吓得一宫的人连连惊呼。

我反手把他拉进大殿，问道：“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发生了什么事？”

盈盈倒了杯热茶给他，我又吩咐道：“去拿一身衣服，带他去偏殿更衣。”

盈盈有些为难，“可是宫中没有适合大乐师的衣服。”

我蹙眉，我的男装他定然穿不了，太监的衣服别说不合适，谁也没他这般高大的身材，于是道：“去内殿取一身陛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