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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眼里有笑意,虽是善意甚至宠爱的,可此时看起来就他妈的不爽,于是挨着他撒起娇来,“人家看不见,你帮我擦。”
他凑在我耳旁引着我去看对面二楼擦窗户的大娘,低声道:“我刚才帮你擦的时候她一个劲盯着我们看。”
又指向左边第二个摊位卖面人的大叔,“他也看着我们,笑得很猥琐。”
指着对面右边第三家铺子,一个掉光了牙齿的老大爷正在扇着蒲扇赶猪肉砧板上的苍蝇,“他也瞧着我们看,还笑不露齿。”
我突然发现这个貌似正经又傲娇的男人也是很会讲笑话的——冷笑话!
见他还要继续,我举起袖子胡乱地抹了把嘴巴,这下应该什么都抹干净了吧。
当真让人无语,刚才都知道帮我擦,说这么多,无非暗示他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意欲不明的人秀恩爱——不过就是消遣寒碜我。
我挑了挑眉,“怎么样?可还满意?”
见我这般干脆,北堂胤倒不好再戏弄于我,却别有深意道:“我家夫人一向不拘小节。”慢条斯理地收起手帕,“以后这东西不带也罢,累赘!”
我拿威胁的眼神瞥他,似笑非笑道:“那我是不是累赘?”
知道玩笑过头,北堂胤及时收住,拢着我的肩头,又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来,“夫人是我的心头宝,我才是夫人的累赘。”
“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该把你这个累赘扔远点?”我将他的手打开,径自往前走。
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是甜甜蜜蜜,齁得牙疼,到我这就别别扭扭,北堂胤这家伙的情商明显不低,可着实不懂得照顾我的情绪。在他看来,男人谦让女人就是狗屁!
我虽表现得很生气,可北堂胤一点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慢悠悠说着,“街上人多,夫人当心,别磕着碰着。”
“左前边有个大娘准备倒泔水,夫人先停一停。”
“后面来了辆独轮车,上面盛满黄汤,夫人靠边一点,别溅着。”
“前面是活禽市场,气味不大好闻。往左边拐,是个花市。往右边拐,是酒楼牌坊。夫人要雅趣还是俗趣,或者想雅俗共赏?”
……
知他是善意提醒,可不觉得这般漫不经心的提醒太疏离了?若真好心,干嘛不替老娘挡了泔水黄汤?
我心里想着事,生着气,脚步越走越快,却半天没再听见他说话。忍不住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他半点影子?
心里没觉得失落,又莫名的慌起来。此时鸢京表面看来很是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可暗地里多少人正等着机会刺杀他,我们这大大咧咧地压马路,难保不给了潜伏暗处的杀手可乘之机。
目光正四处搜索,一回头,北堂胤那张俊美得随便往哪个黑暗旮旯一扔都要蓬荜生辉颠倒众生的脸就在我面前放大,我被他吓了一跳,他手臂一长,在我下意识往后退时抱住了我。
“北堂……”机警地往四周看了看,无人注意这边,于是气愤地给他他几个粉拳,恨恨瞪他,“你今日带我出来就是消遣我的对不对?”北堂胤没有答话,手上突然多了一个锦盒,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狐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套七彩琉璃盏,顿时欣喜得忘记了生气。
“刚才无意间看见一家店铺摆着这套琉璃盏,知你一向喜欢收集这种东西,便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我赌气似的说道,却把盒子抱在怀里,忍不住吃吃的笑了。又板正了脸,“你要买什么不会带着我一起吗?把我这么往大街上一扔,不怕你家媳妇被人拐跑吗?”
“还真不怕。”
我郁闷了,他这是明摆着吃定我了!
他把我虚拢在怀里,食指挑高了我的下巴,笑得有些得意,神色有些轻佻,“我的蠢丫头心气那么高,我这么个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人举全国之力拐你都用了六七年,天底下还有谁有能力在片刻间拐走你?”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不能都夸么?”
“你是萧澈附体了吗?”
北堂胤的脸立刻冷沉冷沉的。
“这才是你。”没事学人家什么轻浮啊!
我笑着挽着他的胳膊,愉悦道,“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冷酷傲娇的模样!”
天空突然闪过几道闪电,接着一阵雷鸣,貌似要下大雨。街上的行人呼儿唤女,叫嚷着匆匆往家跑。
北堂胤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等下过雨再回去。”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不到须臾就会下暴雨,根本来不及回宫,于是我们就近找了间客栈。
前脚刚进客栈,天就完全暗了下来,仿如白天立刻变成了黑夜,雨也似从天上倒下来一般,哗啦啦好不吓人。
闪电将昏暗的天际划出一道道狰狞的血口,雷声轰鸣,几乎要将屋子震塌,吓得在客栈躲雨的女子们失声尖叫。靠近门边的角落里,一个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旁边的中年妇人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眼神紧张四顾,轻声地哄着孩子。
孩子的脸埋在中年妇人的身上,看不见模样,看身量应是个五岁不到的男孩,身体比较瘦弱,身上的衣裳却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也比妇人的穿戴华贵不少,想来应是主仆。
我与北堂胤携手坐在桌前,桌上上了一小碟花生米和一小碟猪肉脯,我正想着拿去给孩子压压惊,却听得门边躲雨的人群里一阵骚动,仿佛是店家在赶着什么人。
“走走走,真是什么人都敢往我这来!”
“算了吧,这样的天气,让他暂且躲一下雨。”
“别,他身上那么脏,又疯疯癫癫的,蹭到我们身上可不要闹心死?”
“听见了吧?不是我不通人情,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留他这么个疯子在这,我怎么做生意?”
“可是这天气……”
……
众人争论间,天空又炸响一声雷,比先前的都大,仿佛地面都震动了,房屋给人摇摇欲坠之感,引来胆小的人们又一阵尖叫,邻桌的三个姑娘索性躲进了桌子底。
雷声渐渐远去,店家又出声赶人,刚才哄孩子的妇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求道:“各位善人行行好,就让他在屋檐下躲一躲吧,这么大的雨,会把他淋坏的!”
大家犹豫了……
店家问:“你是这疯子什么人?竟这般替他求情?”
妇人支吾着半天说不明白,“我……他……”
实在看不过去,我走过去塞了锭银子给店家,对他道:“来者是客,让他跟我们拼一桌吧。”
店家拿着银子,又看看外面那人,依然犹豫。
我在人群里探出头去,只见屋檐下一人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瑟瑟地缩在墙角,脸埋进膝盖,看不出什么模样。雨太大,把他的衣服浇湿了大半,很是可怜。
我对那妇人道:“烦请您把他扶过来吧。”
妇人连声谢了,拉着一大一小离我和北堂胤远远站着。
讲真,心里虽可怜这个疯子,但洁癖这病不是一两天能治的,刚才他们过来时我下意识往北堂胤那边躲,虽不动声色,妇人仍敏感地感觉到了,这才知趣地站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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