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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承认自己有玩弄他人感情的嫌疑。

毕竟作为恋人,她与萨列里的关系一直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这意味着萨列里在公开的场合必须与她保持相当的距离,并且萨列里向她投来的视线无论有多炽热,她都不会回应。

即便叶棠会在两人独处时给萨列里亲吻与拥抱,这也不能说明她与萨列里的感情是对等的。萨列里总是付出得更多,而叶棠没有对萨列里提起过自己的人生规划,也不曾告知萨列里自己正在秘密筹备些什么。

暴-乱一起,叶棠就安排萨列里与皮耶罗带着戈登、锡瓦、贝纳妮丝还有露比离开。这说好听了是叶棠想要保护萨列里,但叶棠自己心知肚明她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避免萨列里被反皇派逮住,并以萨列里作为要挟自己的把柄。

换句话说,在叶棠的认知里,萨列里并非可以同舟共济的伙伴,他甚至有可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尽管如此清楚自己对萨列里有所亏欠,叶棠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作法。

——她的愿望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愿望。要实现这个愿望,她必须排除所有不安定的要素,哪怕这个要素是她的恋人。

“萨列里,”

叶棠的脸上没有表情,连眉间都不曾跳动一下的她让萨列里几乎是马上就明白她并不喜欢他私自折返回来的行动。

萨列里也不指望叶棠会为他的行动而感动。他了解她,他知道她面前的女人能够对用极致的温柔对待她喜爱的对象,也可以轻易地收回这份喜爱。因为对这个女人而言,一切都是短暂的,一切都是易逝的。

因为短暂,因为易逝,所以她试图在这短暂的时光中怜爱易逝的可爱之物。也因为短暂,因为易逝,她早早地就做好了失去喜爱事物的准备。

所以就算是知道这一分别,今后她与萨列里可能再也无法见面,再不可能聚首,她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只是干脆利落地做了最优的选择。

“请不要说话。”

不想从叶棠那张从不吝啬爱语的嘴里听到会让自己伤心的话,萨列里一看见叶棠开口就把她按入了怀中。

他知道自己有些太用力了,可是他控制不住想要禁锢面前这个人的心思。但同时,他的理性也十分清醒的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禁锢怀中的叶棠,让她哪里都不要去。

“您只要听我说就好了。说完我就会走的。”

萨列里并不想给以爱之名给叶棠添麻烦,他会折返回巴黎仅仅是因为实在难以原谅叶棠连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不知道您在做什么,也不打算知道您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如果得知您从人间逝去,我立刻就会追随您的脚步……无论那时的我在哪里,无论我在做什么。”

额头抵在萨列里的胸-前,叶棠苦笑。

说什么“追随”……萨列里就算是与她死在一处,她们的灵魂也不会到达同一个地方。

她是穿越者,她的灵魂不会上天堂也不会下地狱,只会永远地流浪下去,直至灵魂本身都完全破碎。

而萨列里……他的灵魂会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或是消灭,或是轮回,又或是到类似于天堂的地方去。……是的,她确信萨列里不会堕入地狱。

这个世界的她若是死去,她与萨列里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她和萨列里……不,她与任何人都是“一期一会”,仅有一次相遇的缘分。

“请您好好地活下来。”

耳边的呢喃声让叶棠回神,她从来没有听过萨列里用这样哀伤的声音低吟。

“请您不要把我变成形单影孤的一个人。”

冰凉的触感滑入叶棠的指缝。叶棠抬起手来,只见萨列里的红宝石戒指被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很遗憾,叶棠只有拇指可以让萨列里的红宝石戒指戴上后不滑落下来。

瞧见叶棠微微出神的模样,萨列里心中一沉。他想着果不其然,他的恋人从未想过要和他结婚。他如果向她求婚,多半只会落得被分手的下场。

“……这不是求婚,所以还请您不要拒绝。”

“请您把这……当作是护身符。”

找了个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萨列里沮丧地用手按住自己的脸庞,感觉自己在不知所云。

不过这次叶棠回应了他。

“那这枚护身符我就收下了。”

亲吻过鲜红的戒面,叶棠上前一步拉下萨列里的按着脸的手,她轻快地给了萨列里一个吻。

萨列里怔在原地,叶棠却已转身离开。

——现在的叶棠没有时间、也不应当在其他女士们都忙碌起来的时候还分心在萨列里身上。

等到一切结束她会好好花时间怜爱总是独来独往,在她面前却总是很怕孤独的萨列里。

所以越快结束一切越好,不是吗?

……

“把玛丽·安托瓦内特交给我们。”

背着手的革命党人如此命令弗朗茨。

“不行。皇后……安托瓦内特是我的投名状。只有你们承认我和我的同伴们也是革命党的一份子,以后绝对不会加害于我和我的同伴,我才能交出安托瓦内特。”

弗朗茨也很强硬。他表现得完全就像一个卖主求荣、苟且偷生的小人。

然而前来与“抓捕”了安托瓦内特谈判的革命党人似乎已经看穿了弗朗茨拼命将安托瓦内特留在自己手里不是为了争取活命的机会,而是为了从革命党人的手里尽可能地保障安托瓦内特的待遇——只要安托瓦内特还在弗朗茨的掌握之下,弗朗茨就能保证安托瓦内特不被人上刑、逼供。

这也意味着一旦安托瓦内特被交给了其他人,她就很可能被丢入巴士底狱与老鼠为伴,每天只能吃发霉的面包、喝馊臭的沟水。

“我们承认你们为同伴。当然口说无凭,这些给你们。这些颈徽、袖章是革命军的标志,只有同志才被允许戴上。你们现在就能戴上这些颈徽、袖章。所以,把玛丽·安托瓦内特交给我们。”

“!”

弗朗茨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轻易的松口,甚至连颈徽、袖章这样的信物都以准备妥当,压根不怕他们“入伙”之后突然反水,一时间竟也找不出借口来拖延。

见弗朗茨沉默,为首的革命党人微微眯细了眼睛,眼神中的猜忌越发浓烈。

不管有备而来的革命党人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弗朗茨只是假意投靠,弗朗茨再这么沉默下去他就自证了自己其实并没有“弃暗投明”的想法。

担心弗朗茨与他的属下们因此遭到不测的安托瓦内特略一咬唇,掩在洛可可裙宽大裙摆之下的脚一踢裙撑,裙摆立刻从弗朗茨的身后擦过了弗朗茨的腿脚。

弗朗茨立刻回神。他装出一副难以置信随后又欣喜若狂的模样,“哈哈”地笑上两声,跟着接过一把抢过革命党人递来的颈徽、袖章,但没有戴上。

仔细查看了手里的颈徽、袖章,确定这些颈徽、袖章与此刻革命党人戴在身上的颈徽、袖章完全一致,弗朗茨傲慢地指向了那个递来颈徽、袖章的革命党人。

“喂,把你的颈徽和袖章给我。我要戴你的。”

凑到那革命党人的面前,弗朗茨阴鸷道“你也不会拒绝戴上这些你们刚才给我的颈徽、袖章吧?”

为首的革命党人无声地咋了咋舌,心中嫌弃弗朗茨的疑神疑鬼,但还是允许了弗朗茨与他的手下们交换颈徽、袖章。

弗朗茨成功洗脱了嫌疑,但他和安托瓦内特都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在与革命党人交换颈徽、袖章的时候,弗朗茨几次都想过要不要就在这里歼灭这些可恶的反皇派,然后利用这些颈徽、袖章假扮革命党人,护卫安托瓦内特逃出凡尔赛宫。

遗憾的是革命党人的传令兵很快向接纳弗朗茨的革命党人报道说“第一部队已经抓获了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与安托瓦内特关系不和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几年下来,安托瓦内特的寝宫甚至与路易十六的寝宫不在一处。

皇室近卫超过九成的兵力都在守卫路易十六,路易十六被抓代表着革命党人的军力完全碾压了皇室近卫的兵力。就算弗朗茨现在暴起杀人,一时带着安托瓦内特突出重围,他与他的属下也无法抗衡革命党大军的追击。

到那时,等待着安托瓦内特的就不会是审判与处刑,而是就地正法。

交出安托瓦内特的那一瞬,弗朗茨像是被人掏走了心脏,胸腔里疼痛如火烧,又有悲鸣在空旷地回响。偏偏他连流露出一丝情绪都不被允许。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为敬爱、最为仰慕的对象回头一瞥,朝着自己露出感谢的眼神。

安托瓦内特并不害怕。

哪怕她被人粗鲁地拖行,被人粗暴地扯掉身上的珠宝,拽开头上盘高的头发。

哪怕她被带向巴士底狱,被人一把推进最深处的黑暗监狱,受到惊吓的老鼠发出“啾啾!”的声音四散奔逃。

哪怕她被饿了三天三夜才有人端来一盆不知道是什么肉做的生肉糜,把其他犯人的尿当作给她的水放到生肉糜的旁边。

安托瓦内特始终坐在监牢的一角。她靠着墙壁。不吃不喝,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以减少体力的流失。

她正在战斗。与想看她出丑,想看她堕-落,想看她涕泪横流、不住求饶的恶意战斗。与试图用摧毁她尊严的方式让她服软以操纵她的反皇派战斗。

安托瓦内特也在赌,用自己的生命打赌。

赌革命党人是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虚弱至死。还是不愿意让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想用审判与处刑的方式更加彻底地利用她这皇后的生命,拔除皇室在一般人心中的神圣性,成为佐证革命党正义性的证据,以及革命党胜利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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