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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西郡位于下河郡之西,浮阳郡之南,苍生郡东北,在大华二十六郡中算是一个小郡。
在其下辖的六个州府之中,乾水城又是最小的一个,东西不到三十里,南北也将将四十里,在籍人丁刚过六万户。
不过,这座只有六万户居民的小城中,却出了一个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摘星阁的安家。
摘星阁不仅在大华江湖声名显赫,在厥国、沙陀、雪国、冼马诸国同样为人所广闻。虞凌逸自然早已听过摘星阁阁主安乌俞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若是机会得宜,虞凌逸倒真愿以江湖人的身份去会一会这位名闻天下的安阁主。然,他此行身负皇上重托,在未与巨鹿王后人搭上线之前,绝不能因私分心。
据端木玉查考的往来书信看,三百多年前的巨鹿王便是在这乾水城改了木姓隐了下来。
依着信中的说法,随其改了木姓的还有他的六百余亲信。当时局势混乱,几无吏治,他们杀光了这个穷僻小镇的百姓,伪造了虚假的族谱,后来又买通地方户吏办了籍引,总算得以避开大华朝廷的缉捕。
虞凌逸赶到乾水城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以寻祖问宗为名,花钱打点了州府小吏,到政司衙门里查看乾水城的籍引档牍。可惜,先前的史料曾有遗失,当下只能查到近一百二十余年的籍引记录。
找不到三百多年前的档牍,便无法从源头顺藤摸瓜往下捋了。好在木姓在乾水城只是小姓,全境不过两百余户,稍微大一点的人家,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两日,他已将木姓人丁十口以上的府门访了个遍,却仍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刚刚,虞凌逸又找上了这“北围巷”里一个木姓小富户,稍一探问,便失望而归。他本就是戴罪之身,只盼早日提主君办妥此事,望能赎罪愆之万一,不想此间进程却是如此挫败。
乾水城虽小,民生却甚为富足:衣袍穿绸的行人往来在青石铺设的街道上,两旁楼肆客满盈门,里边儿传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
“不对啊。当年巨鹿王在乾水城隐姓埋名安定下来时,身边不仅有六百多的亲信,还有数不尽的银帛资财。按理说,便是后人再怎么糟蹋折腾,也当不至于零落到籍籍无名的地步啊。想来其间还有甚么错漏,我当好好理一理头绪。”虞凌逸暗暗想着。
“吃面啊!吃面啰!香喷喷的刀削面啊!”... ...
正值膳点,虞凌逸确实有些饿了,闻到一股肉汤的香味,便循着味道行了过去。
“吃面啰!吃面啊!香喷喷的刀削面啊!... ...哎,这位大爷,来一碗肉汤刀削面?”小摊主是个三十出头的结实汉子,笑呵呵问着过往的行人。
虞凌逸行到小摊前,谓摊主道:“给我来一碗肉汤面罢。”
见来了生意,摊主脸色一喜,笑道:“好嘞,稍等片刻,这就给你下锅煮。”说着,左手捧起面团板儿,右手扣着小片刀,呲溜呲溜地削面下锅。
“听大爷口音,是外地人罢?”摊主乐呵呵笑打开了话匣子,也不待人回答便又自顾说了起来,“在我这儿吃面,准没错。我们老安家的刀削面,在巨鹿巷那是无人不知啊,几百年的老招牌了... ...”
巨鹿巷... ...
巨鹿巷?
巨鹿王?
虞凌逸缓过神,脸色一紧,立马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锭碎银,满脸急色地谓那摊主汉子道:“大兄弟,我这有一块碎银子,就当买下了你今日所有的生意。这面摊你先不要摆了,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巨鹿巷的事!”
... ...
刚从凌城斋出来,徐簌野原本笑嘻嘻的脸瞬时便垮塌了下来。
兵行险着,虽往往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却也容易置自己于绝境之中。
适才,他对张遂光说易麒麟、云晓濛、安乌俞皆应允了由徐家在若州召开武林大会,并非实话。
徐簌功确实找过他们三人,然,其中只有安乌俞应允了在若州召开武林大会。徐、安两家交好,安乌俞也从来不像个有野心当武林盟主的人,他应允此事本就在预料当中。
另外的易麒麟及云晓濛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徐簌功来御风镖局分号找二人商议此事时,云晓濛一口便回绝了,“为什么不在青州,而是若州?”
很显然,素心宫已和御风镖局结了盟。
要说单个影响力,不论御风镖局还是素心宫都比不上徐家或盐帮。但倘使他们两家联盟,那无论是盐帮也好,徐家也好,都绝占不到半点便宜。
还有一点,他此番出来,并未得到父亲徐啸衣的允准,而是留下一封信偷偷跑出来的。
徐家受委斡旋此事的,一直都是徐簌功,他的堂兄。
“呼~~~,话既已说出口,那便让谎话成真罢!”徐簌野深吸一口气,心里谓自己道。
“走,回去找二爷。”说完这句,他便跃上马背行在前,安如庆派来的黑衣汉子急忙跟在他身后。
转过一道弯,二骑便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 ...
面摊生意虽然不错,一日也就最多卖出三、四十碗面,刨去买面、买肉的钱,赚到手不过四、五十文钱而已。
虞凌逸手上的这颗碎银子,虽不是官锭,却比花生还大,成色也足。摊主汉子瞄了几眼,估摸着约有七钱重,脸上露出了贪婪之色。
那可是一千一百文啊,足抵得过他辛苦二十几日所得。
“呵呵...呵呵,大爷不是开玩笑罢?哪有这等好事。”汉子放下了面板儿笑呵呵回道。他的言语中已露出明显的意愿。
“拿着,收拾一下你的面摊。今日我请客,找家好一点的酒楼,我们坐下来一边吃喝一边聊。”虞凌逸把碎银塞到他手里,笑着言道。
“巨鹿巷...错不了了。”
银子握在了手里,摊主汉子才信这是真的,忙不迭地点头道谢,再快速收拾好了面摊,站到虞凌逸身边。
汉子说此间最好的酒楼便在不远处,虞凌逸点了点头,叫他在前带路。
这家酒楼的名字倒也简单——“安家”,虞凌逸挑了最好的包间,点了最上等的酒菜。
“呵呵... ...”从收了那锭碎银到在这间“五湖风”的厢房坐下,面摊老板的笑呵声就不曾断过。
街头卖面是薄利的营生,看摊主的面容,应当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想来家中也不会太富足。这种城里上好的酒楼,若不是今日虞凌逸做东,只怕他一生也未必有机会来一次。
很快,酒菜上齐,一时五味飘散,催人生津。
“萍水相逢,也不问来处去向,今日大兄弟放开来吃喝便是!”事有转机,虞凌逸心下大喜,此时酒兴正浓,斟满酒,举起杯笑谓那汉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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