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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月光洒落在古朴狂野的木屋上,不似轻纱,好似寿衣。
在十阳同现的时光里,这片大地的所有生灵都遭受了史无前例的磨难,堆积的尸体能垒满一座山谷。
这些日子的欢庆冲淡了往日的绝望,象征着新的开端。
大荒的部落就是如此淡然,与天地争胜,与部族争胜,死亡的尽头就是新生,没死的人总要想办法活着不是么。
阁楼的护栏旁,一位女子仰头眺望月亮,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光轻柔地抚过她的面容,白鹅似地光滑脖颈毫无瑕疵,柔软的细腰以及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凶器,最让人心痒难耐的是永远那副柔弱却透露三分媚意的慵懒姿态,惹人怜爱。
娥来到熙部的几日,便暂住在未婚夫婿的家中。
大荒部落并不太平,经常有野兽或怪异的东西袭击村落,特别是深夜,常人不敢外出。
可羿的屋子是例外,有什么野兽怪异能和太阳相比吗?射日弓就高悬在屋顶之上,庇护着这片村庄。
这也是澜部日思夜想的渴望。在十阳之后,澜部实力大降,只能维持基本的捕猎采实,无力面对那些特殊的危险。
若是娥成为大英雄羿的妻子,那自然能够合并生存,互通有无。万一遇到危险,羿也会帮助澜部,毕竟不算是外人。
有人赞同,自然有人反对,特别还是部落内貌美如花的仙子,岂能没有人觊觎。
今日白昼澜部封号虎豹的蛮就当众反对这门婚事,带领他的手下在熙部闹事,还打伤了几个负责款待的侍者。
说起那蛮,也是附近几个部落赫赫有名之人,高约九尺,虎背胸腰,曾有生擒虎豹,捉拿异类的壮举。
特别此人还痴迷于娥,对娥说的话无所不听。娥能在澜部有此地位,离不开此人的支持。
若无羿的横空出世,娥本应嫁给蛮才对。岂料这位射日英雄横刀夺爱,蛮内心的仇恨何止滔天。
虽然有恨,可慑于羿的实力以及澜部大计划,之前蛮也略有克制,未曾做太出格的事情。
谁能想到今日竟然在熙部大打出手,致使数十人伤残,还妄图抢回娥,带她离开部落。
这下可触怒了羿,与蛮一阵龙争虎斗,单手持箭剜下对方的一颗眼珠,浑身血流不止,本来想要立威杀掉这莽夫,在娥的凄声哀求下才饶他一条性命。
大荒以强者为尊,这一下子澜部更加老实了,连部落第一勇士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更不敢多言。当然,从另一方面看,这招嫁女求安,让原本制定计划的人更加欣慰。
“娥,您可是为白天的争端担忧?”两名姿色不俗的侍女在一旁询问。
娥却一言不发,只是眉头忧愁面容苦涩。
“您大可不必担心,按照族规,那个大块头本应送入兽笼遭百兽噬体。而您只开口求情,羿便手下留情放他一马,可见您在羿心中的地位。”其中一名容貌更为艳丽的侍女似是宽解,似又略带酸楚。
身为羿家族培养的侍女,其实就是奴隶的地位,自然对这位横插进来的女主人有些嘀咕,不过也不敢明面表现出来。要知道,娥即将成为羿的妻子,身为女主的她若是对两个下人不满意,处罚的手段多得是。
不过娥表现得十分温顺,对待仆人和羿的手下都有张有弛,丝毫没有因为即将成为女主人而显得跋扈,因此多数熙部的族人都很满意这位,只是对那个闹事的蛮颇为讨厌。
这也是两族合并的必经之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寄人篱下的,须得有些强硬手段才能拿得下,而今日羿的小小惩戒就是亮手腕,给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一个警告。堂堂的射日英雄,岂容人侮辱。
娥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下去,想要静一静。
毕竟也是同族之人受罚,听说那蛮还颇为钦慕娥,两名侍女心领神会的退下,留给娥独立的空间。
月光忧思,美人保持着哀容静坐,直至远处似有似无地一声哀嚎传来,她才明眸有神,翘唇微弯,让皓月失色。
一只玉色毛皮的兔子溜入她的怀中,竟然口吐人言,声线似女。
“事情办妥了,他自觉无脸再当澜部的英雄,捶胸而毙。”
玉指轻抚柔顺的毛皮,女子一脸淡然又略显可惜的说道:“羿射瞎了他的眼睛,若是拔掉他的舌头,他反而能活,毕竟一个哑巴是很难泄露多余的东西的。”
玉兔此刻竟然发出嗤笑,鄙夷道:“以他对你的深情,你即使明说让他死,他也会心甘情愿地自杀。”
娥捏了捏玉兔柔软的耳朵,盛颜笑道:“人总是会变的,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比起让一位英雄丈夫猜忌他的妻子,使澜部得不到应有的地位,他的牺牲是值得的。”
玉兔摆了摆耳朵,淡然道:“我不管你的算计如何,可你终究要记得大事。只有取得仙丹,日月交合,方可离开此界,飞入登月台。
你这么担心蛮,莫非你们俩?”
玉兔弯下脖子,使劲向娥的腹部嗅了嗅,弄得娥一阵痒痛。
“哈……哈,别弄,怎么可能,我怎会如此蠢。那蛮对我言听计从,只要我稍露颜色,就唯唯诺诺不敢吱声,说来还真有些可惜呢。
倒是我的新婚丈夫羿有些猴急,前几日假借醉酒摸入我房中,想要用强。亏得每日有我澜部祭祀驻守,方才没让他得逞。”
说道此处,娥的脸色有些发青,明显对这位丈夫不满。
玉兔却无动于衷:“不让他接近你,又如何套得仙丹位置。以你那楚楚可怜,欲拒还迎的姿态,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
早就防备好的祭祀必然在关键时刻出现,而澜部有反抗力量让羿更为重视你的地位,谁不想蹂躏无数男人视为珍宝的圣女呢。
一石数鸟,现在连过去的老情人都长眠地下,没人再能威胁你的地位。这么说,仙丹有眉目了?”
娥瞬间恢复漠然的表情,再无之前委屈的神色:“羿还是颇为谨慎的,没有明言。但我从其话语的蛛丝马迹中猜到一些,若无意外,仙丹藏匿之所就在……”
玉兔抬起小爪示意噤声,慵懒的回答道:“别和任何人说,包括我,万一起了贪念,想要独吞仙丹,那可不妙,我只想按照计划随你回归月宫。
既然羿向你透露仙丹,那其中射日的来龙去脉必定也有所涉及,你应当明白此界的状态。”
娥双眸紧盯玉兔,莞尔一笑:“你就知道我会说出真的地方?又或者羿也只是虚情假意,故意将我引向错误的地方呢?”
玉兔摇了摇头:“你不必试探我,我的任务就是引导你飞升月宫,虽然梧桐涧的道缘惊人,可其中的危险更甚,没有命数者插手十死无生。
羿对你隐瞒的可能性也不大,虽然你现在没有修真,可拥有我月宫的灵印,应该对他的状态有所察觉。他并不单纯的受你魅惑,而是生命力的吸引和天数的引导,恐怕他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还糟糕。”
娥回想着当日羿的状态,微微颤抖了一下,可很快又平静下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他变得不像是个人!虽然外表无甚变化,可总体来说怪异的很,情绪波动也极为单一,就好似,好似各种情绪缝合起来的人。”
斟酌了一下用词,娥用前后矛盾的话语描述了她的感受,听来让人细思极恐。
玉兔第一次露出可怜的凝视:“我大体猜出他的状态,可日月交合乃命数所定,不可逆转,你想要达成目的就不能违背。即使,到时候他更加可怕。”
娥轻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最终默然不语。
“咦,外面似乎有些动静。”
玉兔眨了眨眼,轻声疑惑。
娥抱着玉兔登上阁楼,向外眺望。只要在木屋外,即可感受到射日弓散发的暖意,虽然夜晚不再有辉煌的光芒。
娥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这神器,随即望向远处。
在离此处不远,一群黑衣人推着木车,向黑暗的部落外行去。
周围有不少祭祀低吟冥文,安抚迷失的魂灵。
“近来部落里发现一些奇怪的疫病,他们的尸体需要送往天葬坛。您不必担心,我熙部有羿护佑,必然可以很快解决此事,不会影响圣女与羿的婚礼。”
随身的侍女也跟着女主人登上阁楼,见娥目视远方,特而解释道。
娥温暖地笑了笑,以示她明了。
不过从小耳目聪慧的她,分明看到那盖着的木车边走便滴落着粘稠而黝黑的秽物,不知是她眼花还是怎地,在某一瞬间,她竟然看到那秽物在草地上蠕动了一下,似乎变大变多了。
运尸车逐渐远行,只留下数个家仆回返,朝木屋行来,落在最后的那个,个子明显有些矮,还耸拉着左臂,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些地位低下的奴仆,自然不会引起地上仙女的重视,她抚了抚玉兔柔顺的皮肤,转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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