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落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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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停下脚步，神色认真的看着韫渡：“韫叔叔，你一再让我去京城，到底因为什么？”

韫渡怜惜的摸了摸叶崇德脑袋，轻声道：“你还小，区区一个黄落城守将算得了什么？只有去了京城，你才会知道天有多高，多少达官贵人高居于此，你会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一切。”叶崇莫名笑了一声。

西北大漠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有他熟悉的旷野与长风，有他跋涉的每一寸沙地，他看过落日血红的壮阔，还有哪里能与此地相比？

可他没有说话，因为父亲还在时，最大的心愿便是去上京看一眼那里的繁华，看他守护一生的地方到底值不值得。

他辞别母亲，在一片风沙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与此同时，天裕城墙上风声渐起。

也有一人，目光长远眺望，直至目光中的所有身影全部隐没沙地。

“公子，起风了。”萧烽轻声提醒。

萧诩殊拢了拢大氅，收回目光，也跟着轻叹一声：“是啊，起风了。”

他难得有些遗憾，那句珍重未能出口，从此山高路远，再不易相逢。

“走吧，回去了。”萧诩殊抬步，昂首俯瞰天地广阔，一举一动间已经有了家主的雏形。

而一马当先冲向落霞关的秦昭，根本不知道有人因未曾告别而遗憾，她此刻满心都是如何救人。

焦急的情绪充斥大脑，所有神经都被这股让人无法喘息的担忧压迫。

她肩膀的伤口还死死包着，骑马时的抖动总会令伤口疼痛。

但她无暇关心这些，单手既要牵绳又要拿枪，她必须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才能不被这陡峭的山路甩飞。

一路她火红的身影急速飞奔，满山充斥着马蹄的回响。

从天裕出发，秦昭快马扬鞭，几近傍晚才赶到落霞关。

落霞关如其美名一样，傍晚的落日从山头下落，天际被映衬得绯红，浑圆的落日如同金桔一般橙黄，连带着沙地与树梢都被这薄光晕染。

山巅悬挂圆日，霞光倾斜万山。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震撼大庆震撼的山河之景。

秦昭勒马，在大地的震颤下，听到了交戈的呐喊，沙石飞动，鸟啼虫鸣。

她看到远处有火光跃动，在落日下若隐若现。

那是敌人的铁骑，踏过了落霞关险峻的腹地，直往关内而去！

秦昭不敢再停留，继续驱马向前，马蹄飞奔的脚步，宛如击落在秦昭鼓动的心脏之上，一下又一下。

快一点，再快一点！

秦昭战马从山头跃起，似乎感受到了她急迫的心情，这匹马疯狂的朝着战场跑去。

终于，秦昭看到火光下的满目疮痍，尸体铺陈大地，烧焦的气味蔓延，有人惨烈的呼喊，却又被敌人折磨似的一刀一刀凌迟致死。

秦昭没想到除了消息上的荣国公凌笃，此处还有大庆的人在死守。

可这些人，又不像普通的百姓，因为他们很瘦，面带饥黄，衣着也很破烂，像是没吃饱饭的流民。

流民......秦昭不敢想象，若真是流民，那他们这一路逃亡，再加上没有饭吃，又是以何种心情与抵抗外族的侵袭。

秦昭心情沉重，因为这些流民，根本挡不住敌人阴险的攻击，这片大地之上，倒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大庆的子民。

她眼前被这惨烈的战场刺激得恍惚一瞬，又很快回神。

或许这片战场早已被攻占，有三三两两的敌人在检查尸体，有活着的大庆百姓，便会被他们狞笑着折磨。

生命中最后一秒，他们都不曾得到解脱！

她从敌人的刀尖救出一名活着的百姓，这里倒地的人都气若游丝，只剩最后一口气。

似乎知道秦昭是自己人，有百姓抱着她的脚，艰难求道：“大人.........救......”

他话还未说完，便松开了手，再醒不过来。

秦昭鼻头一酸，不敢回头看那些挣扎的人，直接顺着尸体倒下的痕迹往里走去。脚下的尸体太多，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她又不想踏在令人敬重的尸身之上，于是只能踩着空隙往里面走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来越重，遗落的蛮夷士兵做着外面那些人同样的事情，秦昭撑着单手，将这些全部解决之后，坚定的往里面奔去。

而蛮夷似乎对自己的计谋很是自信，根本不知道后面会有敌人过来，丝毫没为自己留任何后手。

秦昭一路杀过去，都没有遇到守兵。

很快，她终于听到激烈的厮杀声，还有敌人的嘲讽声。

秦昭眼睛很利，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便看到被围困在敌人中间的身影。

是荣国公凌笃！

辽远的鸟啼在旷野中回荡，千百冤魂在此刻哀嚎，她似乎听到了死去的流民们痛苦的呐喊！

而那个被围住的男人，此刻垂头跪地，单手撑着长剑，血肉之躯上扎透了大刀。

也有利箭横贯胸口，被扎透的伤口滚落鲜血，他周围的土壤都被染得血红。

他长剑滴着鲜血，身上的衣袍被鲜血浸透已经看不出颜色，他的四周是倒地而亡的流民，那一堆一堆的尸体，比外面铺路的还要多。

夕阳与鲜血交织，此刻悲壮的战场，与长空同为血红。

而血天之上，代表着大庆的旗帜却仍旧在空中舞动。

秦昭心中悲恸，大庆开国基石，为大庆繁盛百年开路的荣国公凌笃，亡了！

四周寂寥一片，有风卷过黄沙山野，又抚平一切不甘的魂魄。

秦昭看着那垂头无法看清的面容，似乎越过岁月长河，一眼望进那双明亮坚决眼睛。

那道身影立在那里，宛如镇国的磐石，满脸无畏的睥睨四周的敌人。

似乎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战场上杀声震天，烽火成片连起。

随后又被风吹灭。

“可惜，他若早日投靠我西戎，又如何会死？”

秦昭侧目，看到围住凌笃的蛮夷，倒是没认出说话的人的身份。

还是他身边的手下解惑：“王子大度，可大庆的人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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