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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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神宗猛的推出双掌，正是无量神力八部法印中的摩睺罗法印。

摩睺罗伽为人首蛇身的神道怪物，此法印的攻击最为恶毒刁钻。

慑神宗神情可怖状似疯癫，像是获得了某种特殊力量的加持，双掌掌锋刚猛无俦，直欲摧金断石。

真如大师像是已经不及躲避，直愣愣站在原地，任由慑神宗的双掌击中小腹。

这一击势不可挡，真如大师身后的陈铁生和阿离硬是被掌力的余波震飞出去。

禅房的木门门框被卷起的罡风吹的粉碎，就连地上的青石砖也没能幸免，刮的得飞卷起来，像朔料泡沫一样化为漫天碎块。

真如大师的身影，在慑神宗暴风般的掌锋中，如同一棵兀自挺立的干瘦胡杨，任他风沙再大，却压不住这蓬勃屹立的生命。

他若无其事的开口：

“自定，为师再送你最后一个机缘，你能不能自悟就看天意吧。”

慑神宗突然发现，师父的身体滚烫如烙铁，一惊之下他想撤回双掌，却更加恐惊惶的发现，双掌像是被牢牢吸在了老僧的身上。

即使他有“化极诀”加持，再用上无量神力，接连变换了几种法印，可双掌依然纹丝不动。

真如大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同时由内而外的绽放出红色光芒。

“红莲业火，莲花化生！师父，这是红莲化生血咒！你……”

慑神宗表情痴傻。

他终于明白师父为什脊椎断了还能站立的原因了。

红莲化生血咒，一经施展必死无疑。

血咒是以无上佛力引动红莲业火，激发身体潜能的方法。

代价是燃烧自身的血肉筋骨，直至焚烧殆尽。

时间会持续一百天左右。

这个方法虽能逆天续命，大幅提升修为，但过程极为痛苦。

在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里，业火无时无刻不在体内燃烧，施法者必须忍受自己的皮肤、血肉、骨骼和脏器被一寸寸烧净，直到整个身体化为飞灰。

即使是凌迟酷刑，和业火烧身的痛苦比起来，那也是起重机吊鹅毛，不值一提。

真如大师如今已处在血咒的最后阶段，体内的骨骼脏器甚至肌肉都已焚烧殆尽，脊椎当然也包括在内，基本只剩下一个空壳，身体已经极轻。

由血咒转化而来的无量神力还在，而且更胜以往，所以能轻松站立。

这是真如大师此生最强的一刻，也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

没准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

此刻慑神宗的双手就像一个漏斗，他体内的无量神力正源源不断的从这里“漏”出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半生修为，一朝尽失。

但慑神宗浑然不觉，眼中的血红逐渐退却恢复了清明，只是神色焦急无措，像是看见了无法接受却又无能为力的事。

真如大师右手食指泛着金光，缓缓点出，慑神宗不闪不避，轻轻闭上了双眼。

真如大师的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两人瞬间静止不动，如同雕像。

另外一个空间中。

此处似乎是高山山顶，四周白雪皑皑，冷风呼啸。

真如大师伫立于寒风之中，他对面的慑神宗正双眼紧闭，盘坐在地，全身被多只蠕动着的黑色触手紧紧缠裹，就像黑色的蛇。

他睁开了眼，看见对面的老僧有些惊讶，随后感觉到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正缠着自己的脖子，贴着耳后向上攀援。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真如大师缓步靠近，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终于来到慑神宗面前，手掌浮现金色光芒慢慢伸出。

那些黑色触手疯狂骚动起来，像是惊慌着想躲避什么。

真如大师的手轻轻贴在了慑神宗胸前的触手上，“啵”的一声，那些触手随即化为细碎泡沫，消散无踪。

剩下的触手开始沿着身体疯狂退散，盘踞在了慑神宗的双腿上。

真如大师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在慑神宗右侧膝盖，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他猛的向上一提，歪七扭八缠绕着的那些触手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真如大师手中的一团黑色。

“等……”

那东西好像还要说话。

真如大师金光熠熠的手倏地的一攥，那团黑色彻底沉寂，化为一捧粉末被吹散在风中。

慑神宗愣愣的看着师父，刚才明明已经入夜现在却变成了白天，一时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真如大师在他对面，缓缓坐下：

“这里是你的心境。”

“心境？”

“佛门重在修心，修行分为‘体悟’‘顿悟’‘证悟’三个阶段，见心境时，即为顿悟。”

“师父，徒弟自认尚未顿悟，我是如何见这‘心境’的，是您帮的我吗？”

“师父要传你衣钵，法不传六耳，自然在你‘心境’中最为合适。”

慑神宗露出凄然之色：

“师父，你现在还拿弟子说笑吗？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接您的衣钵。”

真如大师的声音飘入耳中，像是从远空传来：

“刚才你可以直击心肺，却打下腹，可见你尚念师徒之情。为师坐化后，将我的舍利托付给你，置于祖洞中由你护持，若有朝一日你参悟大道，可继无量祖师，便用这舍利留下祖师心印。”

“师，师父……”

慑神宗终于明白，真如大师确实要将衣钵传给他，伏地而拜，哽咽到无法出声。

“世间虽为苦海，难免行差踏错，但有一心向善既登彼岸。空不异色，色不异空，本无二法，不必执着，更不必自怨自弃。”

真如大师以手轻轻抚着摄神宗的后颈：

“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除了你，为师从未想过将这衣钵交于第二人。”

慑神宗被触动衷肠，失声恸哭不能自已。

真如大师的声音，如洪钟大吕：

“善哉，今日慑神宗已死，佛子自定新生，方生方死，无死无生，无有挂碍，无有恐怖，合该如是。”

慑神宗，不，自定。

他缓缓起身，面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湖面波澜起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仿佛一道雷电划破夜空。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的悲戚、忏愧、恐惧、迷茫和痛苦都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坚定。

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形成一道温暖的微笑，像是初升的朝阳。

脸颊旁两行清泪流下，如露珠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