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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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对于西南地区的统治基本上是以羁糜为主，所以说此次战败损失的可不仅仅是粮草辎重那么简单，要知道西南地区可是山丘和丘陵地带极为丰富的地区，而想要向西南运送粮草就必须要经过贵州，可是贵州地区是个什么样朱祁镇虽没去过，可是耳闻目睹之下也明白该地区的通行难度。

所以说要想运粮到云南然后从云南去麓川，其难度之大自不必多言，对比一下从四川云南将金丝楠木运到北京，就知道要将一辆辆粮草辎重做送到云南边境会是多么恐怖的工程了。

而且再说一句不在乎人命的话，就算真的如此，哪怕他沐晟坐看方政被围，然后没有支援就直接退兵，这些事儿真的不能再真了，又能怎么样？他是沐英的次子，幼年时期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后来跟随张辅征战多年，就这些人情关系，别说保他一个荣华富贵，就是保着他沐家永镇云南又有什么大的难度？可是沐晟毅然自杀了，还背下了所有的罪责，这就让朱祁镇深感此事之不同寻常。

然后朱祁镇对着王振道“大伴，去把自太宗以来关于西南战事所有的资料和相关诏旨调出来。”说罢又想了想才道“密调，稍晚些回报。”王振躬身领命，然后退了下去，而张辅和朱勇却是心情各有不同，张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勇却是有些别扭，毕竟有些事情别说看，听都没法听的，可现在皇帝却是大鸣大放的讲了出来。

看着朱勇的样子，朱祁镇笑着道“成国公也是国之梁柱，这宫中诏旨存档自然是不能让您二位看的，但是这次战败事出有因，您二位却也需要知道，有些消息朕是如何知道的，好在心理上有些准备，毕竟你我君臣以后定是要相得益彰的。”

张辅、朱勇同时起身行礼，道“臣，谢陛下青睐。”

朱祁镇摆摆手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您二位是在校场上随着朕一起来的，事情你们在军报上也都清楚了，如今朕只问你们，该怎么做？咱们先定下个基调，等一会儿内阁和太皇太后都要到场，所以趁着这个间隙您二位都好好说说，该怎么办。”

朱勇与张辅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此战非打不可，不仅仅是为了救援仍在被围困的前锋军余部，还有就是必须消灭叛乱者，唯有以雷霆之力将其扫平了，这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明白，什么是大明天威。所以臣以为，此战必打，还要速战速决，我大明决不能再显露疲态了。”

朱祁镇叹道“是啊，大明决不能再显露疲态了，再这样下去，祖宗之遗留就全败在朕的手里了，朕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叹息之后朱祁镇接着吩咐道“一会儿商议之时，尽量少提黔国公之事，朕怕太皇太后伤心之下，再有个什么不好，毕竟太皇太后年龄已大。”

二位国公闻言也是立刻回道“还请陛下安心，臣等心中有数。”

却说太皇太后这里，在接到军报的那一刻，太皇太后就去了常去的经堂，那里没有佛经，只有仁宗先皇的画像。太皇太后虽说看起来并无太多表情，可是临去经堂之前失手打翻的茶盏却表示着，太皇太后的内心并不是波澜不惊的。

经堂内，太皇太后眼中含泪，看着仁宗皇帝的画像，轻声的自语，或者说对着仁宗道“皇帝，我们错了吗？爱惜民力错了吗？罢一切不急之务也错了吗？难道非要打的千疮百孔才是好的？这孩子多好的孩子啊，你看看，你看看吧，这孩子的遗折上，满篇的愧疚，自责，却无一言抱怨，皇帝咱们错了吗？我也不知道了，咱们到底是对还是错啊，这孩子自小就在宫里长大，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这么好的孩子却为咱们背了锅，这次我不能遵循你的话做了，这孩子憋屈，我要给这孩子把气出出来”

此时的朱祁镇却是有些火急火燎的往皇宫赶去，本来他是没那么心急的，毕竟从南海子校场到皇宫，骑快马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要是撇开大队快马加鞭还能更快，所以朱祁镇就没有那么心急，可是刚才王振和金英同时传来的消息却让朱祁镇不得不带领一部分精锐骑兵和部分的侍卫马不停蹄的朝着皇宫赶去，金英传来的消息是太皇太后摆出了全副仪仗，向着文渊阁走去，去之前还在经堂独自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金英害怕太皇太后做出什么有变故的决定，所以即刻打发人飞速来报，所以这个时候朱祁镇必须尽快赶到。而王振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朱祁镇明白了太皇太后为何要如此隆重的摆出全副仪仗的原因所在了。

说起来此次大败其根源恐怕就是来源于仁宗皇帝的“罢一切不急之务”，而且对于沐晟多次的请兵奏疏朱祁镇都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这么几年朱祁镇批阅的奏疏也有个四五箩筐了，如何不清楚一些地方大员为了弄钱是怎么欺骗中央的，所以对于沐晟言辞越来越急切的请兵奏疏，可以说在朱祁镇眼里是打了折扣的。后来也是多次小朝会商议，杨士奇举荐，太皇太后首肯之下，才派了方政父子带兵入滇，可没想到这还没有一年呢，方政战死，俩儿子更是带伤作战，他们带去的兵马也被围困至今生死不明，而沐晟的表现更是可以用慌乱无措来形容了，所以朱祁镇怀疑沐晟的死一定是隐瞒了什么，然后让王振去查，这一查可不得了了，把王振都给吓着了，了解了一个大概就恨不得挖掉了自己的眼珠，恨不得根本就没看过这些东西，最后无奈还是偷偷的呈给了皇帝。朱祁镇看罢之后却有着一种无奈的感觉，感情沐晟自杀不仅仅是战场畏敌，还有就是他明白这次大败的根本原因所在，为了养育之恩也好，为了仁宗皇帝的身后名，也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二话不说就举剑自杀了。

要知道自仁宗以来，大明就在对外策略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其战略转变之快，之果决可以说让许多将领都没能跟着转过来，而沐晟因为幼年的原因，自然支持仁宗和太皇太后的一切决定，可也正是如此，缅甸宣慰司在骤然失去压力那一段时间大乱了一番，可紧接着就出现了平定割据的苗头，这也是沐晟多次要求增兵的原因，可是因为仁宗以来的大明主要国策就是休养生息，所以多次忽略了沐晟的请求，直到后来才派遣了方政父子带着本部兵马前去支援。可以说没有所谓的“罢一切不急之务”撤销了大明对于缅甸宣慰司的战略战术压力，这才让缅甸宣慰司成了大患，此时再想镇压却是为时已晚，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沐晟应该是心生绝望，这才自戕。

朱祁镇骑在马上，内心却是难以平静，这次还真是个机会，若是操作得当，太皇太后恐怕真的会提前将大权归还自己，只要操作得当，哪怕不举行亲政大典，也可以提前亲政了，这西南方向上的将领，想到这里朱祁镇猛然间就想到了孟瑛的足迹，立刻向着王振摆了摆手，王振立刻驱马来到了朱祁镇身边，朱祁镇立刻吩咐到“大伴，去南海子校场，召见孟瑛，这次能否挂帅就看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