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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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内阁增补之事后，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黄河称水之事了。

黄河称水，不知道源自于哪朝哪代，总之自唐朝中叶之后只要是统一了整个北中国的朝廷都会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

因为自唐以后黄河携带的泥沙量大增，几乎是年年决口，岁岁决堤。

这就使得只要有志于一统天下的朝廷都会极为慎重的对待黄河这条母亲河。

而且黄河是中国第一长河（长江是第一大河），其水流量灌溉了整个两岸数省之地。

如此一来水量的多少就直接关乎着今年粮食产量的多少。

而民以食为天的中国，重农抑商的中国，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大明王朝也不例外，所以自太祖太宗两位先帝巩固中国版图之后，对于黄河水事就十分看中。

黄河称水也就成了皇帝不可或缺的事情之一。

所谓的黄河称水，就是在黄河流经之地，设立十二个取水点。

每个取水点驻扎着一定的勇士，这些勇士要有着不怕死的精神。

每次取水都要乘坐羊皮筏行驶到黄河河中心，然后取水。

而为了保证能够做到所得样品具有代表性，取水点并不是都在水流平静的地方。

这样一来，取水勇士就是在拿命来换样本。

当所有的样本取样完毕，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上交。

而且不是说什么时候取样都行的。

需要在春夏之交取水，而这个时候的黄河是最为暴躁的。

有时候取水勇士换上一两批才有可能完整取样。

而这样的工作每年都要有。

取水勇士却很少有年龄大的。

今年又一次取样成功，十二名骑士带着辛苦取样的黄河水马不停蹄的朝着北京赶来。

京师，晨曦微亮，朱祁镇早早的安坐在御座上。

内阁七位阁员各自站位，接着是文武百官，各家勋贵各自站定。

朱祁镇表情严肃，时不时的瞥一眼王振，而王振接收到示意之后就会暗暗观察水漏，待到确定时辰之后就会悄悄的打手势。

朱祁镇这才会再次目不斜视静静等待。

而此时京城外，一队锦衣卫，一队京营战兵，一队巡防营兵卒已经在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稍远些的地方一阵马蹄声传来。

晨曦微光之中，十二骑飞速赶来，这十二名骑士没有华丽的着装，有的只是长时间赶路的风尘仆仆。

衣着更是随着，有的身上还沾着黄沙，眉眼上更是糊满了沙砾。

可是整队人却是一声不发，唯有那马蹄阵阵告诉着人们他们是多么的无畏无惧。

当他们看到晨曦中迎接他们的队伍时也下意识的加快了马速。

飞马朝着人群快速奔来，直到完全接近才堪堪减速。

锦衣卫队伍领头的正是马顺，看到这情形也明白马上骑士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恐怕很难自如操马了。

于是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队伍的头马缰绳。

头马猛的抬起前蹄，然后哕~~的一叫卸去了冲力这才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骑士也在迎接队伍的帮助下停下了战马。

当先领头的百户立刻下马双手将取来的黄河水奉上用嘶哑的声音道“幸不辱命！”

马顺却没有去接，而是让后面跟着的军士接过，然后吩咐道“赶紧去将水样送入大内，朝廷称水马上就要开始了。”

锦衣卫军士立刻应诺，然后带着水样，骑上战马，一声呼喝朝着皇城赶去。

看着他们走远，马顺这才双手把着这位百户道“勇士们辛苦了，圣上有旨意，让本都好生接待你等。”

说罢转头对着巡防营道“那个谁？速去准备，好生招待诸位勇士。”

百户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音道“大人莫要如此，我等还要赶回去呢，取水点不能无人看守。”

马顺摆摆手道“莫担心，你们取水来的路上，陛下的旨意就已经下了，以后你们归京营建制，以百户为单位，三年一轮休，已经有新的百户接替你们了，你们可以好生休息了。”

百户听了猛地瞪大眼睛问道“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马顺故作不悦道“骗你们干什么？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圣上身边的，会骗你们？骗了你们我不就是欺君了？”

百户听了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能的跪在地上哭嚎起来“小六子、三儿、狗蛋子你们听见了吗？圣上开恩，我们能轮休了啊…呜…呜…呜…”

其他的十一位骑士听到马顺的话后也都仿佛失去支撑一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马顺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一个个的将他们搀扶起来口中不住的劝道“别嚎啊，列位，一会儿你们还要金殿面圣呢，可不能哭啊，哎呦我的祖宗哎，你们可别嚎了。”

说着转头怒视巡防营的百户道“还干看着？那牛眼是瞎的？还不过来把这些勇士们搀过去？等着爷求你们啊？”

巡防营的百户赶紧陪着笑带着士卒们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一个个哭的跟泪人一样的十二位勇士搀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带着他们向着最近的营地赶去。

在那里他们要洗漱一番，然后吃顿好的就要赶去皇宫准备面圣。

锦衣卫军士郑重其事的将水样带着，一路疾行穿过午门向着乾清门走来。

装水的水袋并无出奇之处，就是很普通的羊皮水袋。

可正是这样的水袋装着的却是整个朝廷的期望。

谁又不想风调雨顺呢？满天下唯有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才会期望天时不顺吧。

所以此时的锦衣卫眼中，手中的水袋担着的却是天下之重。

随着这些锦衣卫军士带着水袋一步步前行。

阳光正正的跟在他们前面一步步驱散着黑暗，仿佛在驱散着人们心中的阴霾。

看着这个场景，锦衣卫军士们不由得在心中期望，老天是不是也在预告着今年是个丰年？

可惜的是这事儿得老天爷定，谁来了都不行。

随着阳光照进乾清宫，锦衣卫军士们也正好踏进了乾清宫内。

大殿之上，王振不等军士们行礼，就开口道“快快快，大人们都等急了，赶紧开始称水。”

十二位锦衣卫军士也没有多话，赶紧按照顺序排列站好，双手捧着水袋，等待着随时称水。

这时，王振挥了挥手，几名大汉将军（穿的特好看，特有劲的侍卫），抬出了一座巨大的杠杆秤。

随后排在第一位的锦衣卫军士迈步上前，将水袋中的黄河水猛的摇晃了几次，然后才将水倾倒在称盘上的容器内。

河水倾倒完毕，容器刚刚装满。

旁边盯着的司礼监太监抬头朝着内阁和皇帝方向点了点头，证明取水足量。

朱祁镇抬了抬手，杨士奇开口道“开始吧。”

于是这名司礼监太监走到高高翘起的另一边称盘旁边将精制的秤砣一个个的放在秤盘上的容器内。

秤盘上的容器乃是同时铸造出来的瓷器，大小、重量必须纹丝不差。

一边盛水，一边空置，盛放秤砣。

而秤砣也不是那种常用的。

而是精制的，以两为单位的秤砣，小小的做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然后就是以钱为单位做成的十二章秤砣。

司礼监的太监（职位）更是用镊子小心翼翼将秤砣的夹起来，然后慢慢的放进容器内，直到平衡称达到平衡。

然后不是立刻观测，而是等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称臂不再摆动这才小心的凑到装着秤砣的容器前仔细的数了数秤砣。

然后直起身高声道“黄河称水，第一取水点，水重二两一钱~~”

听到这个报数，杨士奇面部一阵抽搐，然后不准痕迹的瞥了一眼坐在御座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示意继续。

王振会意，朝着称旁的太监点了点头。

太监轻轻的将秤砣一个个取了下来，然后又将盛水的容器取下来。

将里面的水倾倒干净，又在清水里清洗一遍，接着用吸水布擦干，重新放回称盘。

直到称臂不再摇摆，才再次示意第二个锦衣卫军士上前。

然后重复上次的动作，这次得数二两三钱。

然后二两四钱、二两一钱……直到最后一个竟得了一个二两五钱。

报完之后，也不多言收拾器具，挥手示意，将称和秤砣自己几案一同搬走了。

可是，得到所有数字的满朝文武却全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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