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217章 不离不弃,白首到老,抄家当场,我抱住权臣大腿喊相公,柳清晚,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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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意欣有孕,自然不能再住在外边,当天,皇上就将人接入宫中。至此,消失多日的梁意欣终于出现在大众视野。

听到这个消息时,信国公府几乎阖府欢庆。

“真是天助国公啊!”一个幕僚道:“沈明昌生死未卜,梁小姐又有了两个月身孕,这下即便沈明昌不死,皇上也不会动信国公了。”

“说不准再过不久,国公就是大曌的国舅啰!恭喜国公!贺喜国公!”

信国公坐在上首,难得地,脸上露出点笑来。

“天佑我梁家!”他说。

“看来,国公得尽快筹备喜宴了。”承恩侯也恭贺道。

梁意欣入宫势在必行,而且得尽快,总不能让一国之母大着肚子进宫令天下人诟病。虽然梁意欣有孕的事暂时无旁人知晓,但日子拖久了,肚子瞒不住。

国公点头:“是得尽快筹备起来了。”

“不过......除了喜宴,还得筹备些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承恩侯问。

信国公冷笑:“你别忘了,沈明昌还没死。”

“可梁小姐不是快要入宫了吗?”

“你不了解,皇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这位皇帝啊......”他望着皇宫的方向:“早已长成一只雄狮了。”

皇上暂时不会动他,可日后呢?在京城脚下刺杀沈明昌已经触了他逆鳞,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

正如承恩侯所料,皇上不会让梁意欣大着肚子入宫,当天就召集了钦天监算日子,并于翌日早朝宣布大婚定在三月。

现在二月中旬,离三月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皇帝大婚突然这般赶,引起朝堂内外不小猜测。有人说是钦天监测出更好的吉日,也有人说是皇上怕再起变故,而有一小部分人猜到了些许真相。

但不论如何,大曌皇帝三月娶妻已经定下。天子大婚,举国盛世,这可把朝廷上下都忙坏了。

尤其是礼部,礼部官署和刑部官署本就挨着,两部的人下职还经常约一起用膳,是以关系牢靠得不能再牢靠,亲近得不能再亲近。

这会儿礼部主办皇帝大婚的仪式简直忙得打转,人数不够不得不跑来刑部借人。

礼部尚书笑呵呵地提着两斤茶叶进来:“裴大人,我听说你喜欢喝龙井。呐,这是早春新茶,你尝尝。”

裴荇居正在看公文,瞥了眼两包茶,不为所动。

“我这也是没法子啦。”礼部尚书胖乎乎的身子撑在桌面:“皇上大婚历朝历代不是筹备个三年五载的?这让我一个月内筹备出来,我就算有十只手脚也忙不过来啊。”

“唉!”他叹气:“我一把年纪了,都能当你爹.......”

裴荇居抬眼,礼部尚书嘿嘿笑:“比喻,比喻啊。我干了一辈子的礼部尚书,自知做到这个位置已经到头了,在致仕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养老我就菩萨保佑了。”

“不像你啊裴大人,你们年轻人有前途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

裴荇居再抬眼睨他。

礼部尚书“嘿”地一声:“我想都不能想了?你不肯当我女婿就罢了,连让我想都不能?”

“你又想借人?”裴荇居索性放下公文,帮他进入主题。

“啊!对啊!礼部实在忙不过来,连看门的狗都被招去巡仓库了,你说我急不急?”

裴荇居道:“借人好商量,但你礼部不能只逮着刑部薅。你也清楚我刑部开年后格外忙。年前压的案子还未结案,过年这期间又出许多新案,再过一个月就是皇上大婚,这些案子得赶着皇上大婚前了结,实在没那么多人手。顶多借一人过去,其余的你向其他部问问。”

一听,礼部尚书伸出短胖的三根手指:“三个,三个行不行?杨侍郎、曹郎中和周郎中,就这三人,多的我不借。”

裴荇居静默考虑。

“裴大人,你看在我一把年纪都快当你爹的份上.......”

“罢了,这三人借你就是,一会我派人通知他们。”

“嗨呀!”礼部尚书笑嘻嘻:“还是裴大人高义!”

打发了礼部尚书,没多久,吕侍卫带着个内侍进来。

“大人,宫里魏公公来了。”

魏公公佛手挽了一礼:“裴大人,皇上圣谕,召您入宫呢。”

闻言,裴荇居心头一沉。

.

酉时,沈祎在裴府等着了,见他从宫里回来,赶忙上前问。

“如何?皇上召你说什么了?”见他心事重重,停了下, 小声问:“事关国公?”

“嗯。”裴荇居点头。

“我就知道。”沈祎跟着他进书房:“皇上突然昭告天下大婚,想来国公的事要搁下了,这是何意?是不打算查闽州了?”

裴荇居不语。

他停在书架前,手指漫无目的地找书,脑子里却在回想皇上说的话。

“裴爱卿,朕不瞒你。朕之所以要下个月大婚,便是因为她怀了龙种。”

“闽州的事朕清楚你也在暗中调查,但不论你查到了什么,且告一段落。”

“信国公暂时不能动,他是未来国舅,是皇后娘家。若朕前脚娶她入宫,后脚却罢了信国公府,天下人如何看她?朕不能让她受世人嘲弄。”

“朕之苦心,望裴爱卿能明白。”

身后,沈祎还在絮絮叨叨,裴荇居眉眼寒凉,盯着书架默了好半晌。

他道:“皇上不欲再查信国公之事。”

沈祎停下来:“为何?”

“梁小姐有孕,皇上要顾及一国之母的脸面。”

“确定?”沈祎张了张嘴,惊讶于梁意欣有孕的这个爆炸性消息。他低喃:“这下好了,信国公有了免死金牌,高枕无忧。”

“那我们这么久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还有.......”沈祎望着他:“还有你的仇,你裴家当年几十条性命就这么无辜惨死?”

裴荇居掩下长睫,漆黑的眸子里布满滚滚浓云。

须臾,再抬眼,眼底的神色已变平静。

“已修,”他道:“走出这个门,就当没听见这些话。办事尽量小心谨慎,以免在这个时候受人把柄于我们不利。”

“你就甘心?”

甘心?又岂会甘心呢?

十数年谋划,十数载卧薪尝胆,为的就是这一天。可皇上一句“朕现在还不能动信国公”便将这些年的心血搁置,而他却不能奈何。

裴荇居不语,在桌边坐下来,提笔写字。

“反正我不甘。”沈祎道:“我们等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人力精力,就是等现在。若是信国公这个时候逃了,下一次时机又不知是何时。或许三年,或许五年,又或许十年。可这些年,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我岂甘心?”

.

傍晚,庄绾从铺子回来并没见着裴荇居的身影。她逮着书房的小厮问:“你们大人呢?还未下职吗?”

“大人早已经下职,”小厮回道:“在书房待了会就回卧室了。”

“回卧室?”庄绾看了看天色:“他.....生病了?”

“小的瞧着不像,不过大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应该是回去歇息了。”

“哦。”

想了想,庄绾朝裴荇居的卧室走去。到了庭院,却见卧室的门紧闭着,而门口空无一人。

她轻敲了敲:“裴荇居?”

无人应声。

又敲了会,还是如此。

庄绾索性伸手推门。门并未拴住,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走进去。

屋里却仍旧没看见裴荇居,连床榻上也空空荡荡,被褥整整齐齐。

“裴荇居?”她再次轻唤,转头,却看见一面墙的画是歪的。

她觉得奇怪,走过去欲扶正,然而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墙面倏地从中间向两侧移开,露出里头一条通道来。

通道并不深,里头隐约有光亮。

“裴荇居?”她试着往里走。

就着烛火的亮光进去,下一刻却吓得瘫坐在地上。

“啊——”

庄绾忍不住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眼前,满屋子的牌位漆黑而幽静,烛火半晦半明地跳跃着,仿佛无数双面孔看着她这位冒失的闯入者。

“吓着你了?”

这时,牌位角落走出来个人,他手中提着香柱,香柱上冒着星火。

是裴荇居。

庄绾愣愣地望着他,大口大口喘气,全然回不过神。

此刻的裴荇居很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周身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伤,还有些陌生疏离的气息。见着庄绾,眸子平静无波,像是早已预料了似的。

很快,他走过来,单手扶起她。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说。

庄绾缓了好一会,开口:“这是?”

“正如你看到的,这是裴家上下二十三口的牌位。”

一听,庄绾震惊,也猜到了这些牌位是何人。她再次看向裴荇居,此时他极力调整了情绪,周身的哀伤淡了些,扯唇无力地对她笑了笑。

“或许......”他说:“有些事我该告诉你了。”

他捏着香柱,缓缓上前。先是在蒲团跪下磕头,之后把香柱插入香炉中。

“你应该听过赫赫威名的镇国将军。”他突然开口:“镇国将军姓裴,单名一个璋字,一生冲锋陷阵杀敌无数,满门荣耀。”

“但十六年前......镇国将军府一夜抄家,裴将军战死沙场,其妻、长子以及次子皆斩首于虎头刀下,阖府家眷也如数被送上断头台。”

“那天......”他说话很慢,表情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听说菜市口的街道染红了血,血腥味几乎飘散在整个京城的上空。”

“一夜之间,裴家倾塌,镇国将军府成了鬼宅。裴家抄家后,其体弱多病的幺子在潭州暴毙的消息也传来。”

他垂眼,目光低沉地落在香烛上:“但这世间鲜有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镇国将军最后一次出征是攻打昌国,为此将幺子送去潭州外祖家。裴家出事后,外祖家谎称镇国将军幺子暴毙,这般,那个孩子得以苟且偷生活下来。”

“他满腹仇恨,含垢忍辱。他改名换姓,虽活着,却见不得光。他是罪臣之子,是阴暗里的杀人如麻的恶魔。这样的人......”裴荇居倏地转头:“庄绾,你还敢喜欢吗?”

庄绾靠在墙边,昏黄的烛火照着她的身子,也照着她早已盛满了眼泪面庞。

她明显地感受到裴荇居的哀伤像一条流淌的河,汹涌地流过她心间,被撞击,被毁灭。

对于他的过去其实她是清楚的,可那也只是在书上寥寥几笔的文字,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在庄绾的印象里,他是男主,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裴荇居,是满腹诡谲聪明多智的裴荇居,是狂妄悖逆坚韧不折的裴荇居。

但今天,她似乎重新了解了一个脆弱而自卑的裴荇居。

他六岁失去所有,父亲战死,母亲和兄长也被斩首。彼时尚在外祖家养病,听闻抄家,所幸外祖母聪慧,当机立断宣布他暴毙的死讯。世人皆知镇国将军幺儿病弱,对于其暴毙之事并不多疑,便也得以躲过一劫。

失去父母家人,甚至连外祖家也不能相认。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多么残酷。

她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东躲西藏地生活,也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哀毁骨立的日子。

命运多舛,人生坎坷,十六年的风雨早已将他侵蚀麻木。少时的回忆虽美好,却也像毒药般,每每忆起便是摧心裂肝地疼。

他问她还敢喜欢他吗?

庄绾含泪笑起来,上前也点燃一炷香,然后在裴荇居惊讶的目光中跪下。

“伯父伯母,我是庄绾。”她缓慢而坚定道:“过去的二十年未能认得你们的儿子裴衍,但很有幸,我余生都可以和他相伴。”

“他很好。”庄绾继续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我今后会嫁给他,做你们裴家的儿媳妇。”

“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儿子,以后护他,爱他,不离不弃,白首相携。”

说完,庄绾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把香柱插入香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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