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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妙璎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说道:“说想,是因为想让三哥有贴心的人照顾和陪伴;说不想,是害怕三哥娶了三嫂,就不再搭理我了。”
柳瑄沉默了一阵子,柳妙璎不好意思地问:“三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柳瑄摇头,笑道:“傻丫头!三哥无论何时、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不理你。”
柳妙璎几乎感动得要落泪,吸了吸鼻子,放下碗筷,扑进柳瑄怀里,赞道:“三哥你真好!”
柳瑄温柔轻抚着小姑娘的后背,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
门外的听雨看着这一幕,拉着听风感慨道:“真是兄妹情深呐!你说公子是不是对七姑娘太好了些?除了对七姑娘,你可曾看到公子这样笑过?”
听风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曾。”
听雨满意了,接着说:“所以我才说,这事儿有点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风在听雨期待的眼神中,说了两个字:“没妖。”
“简直了,没法聊了!”听雨不知第多少次被听风活活气走。
柳瑄亲自教导柳妙璎之后,愈发感觉那姓白的一家子对柳妙璎并没有给予多少善意,不教正经医术而让她自学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毒也就罢了,竟然连基本的处世、治学之道都不教,导致她连基本的男女之妨都半懂不懂的。
于是,女夫子在两日后的午后就去小院教导柳妙璎了。
柳妙璎上午仍去碧筠阁学习,用过午膳后回小院,午歇后跟着女夫子学习。女夫子姓林,是一位落难的官家小姐,被未婚夫退婚之后就自梳,立了女户,以教导闺阁小姐为生,在江南一带颇有口碑。
林夫子平易近人,亲切随和,教授礼仪以及如何体面地与人相交时,总会示范多遍,也极有耐心,鼓励柳妙璎提问,有问必答,讲解细致,柳妙璎很快就喜欢上这位新夫子。
另一边,佟若水在碧筠阁碰壁之后,感觉很是丢人,成日窝在柳妙珺所住的牡丹苑里,柳妙珺也没什么办法。从母亲那里得知柳瑄的身世后,她惯常使的那些招数,都不敢往柳瑄身上用,她的打算也只能搁置。
镇南侯府二公子即忠国公府的二姑爷谢谆除了接风宴露了面,之后就以拜访旧友为由,住进了他某位友人的别院里,再未回过忠国公府。柳妙琼嫌丈夫不给面子,也懒得派人去寻他,索性不管,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正月的尾巴上,柳妙珺、柳妙琼到柳琨坟前上过香之后,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各自打道回府。
由于柳琨身死之后没停灵多久就落了葬,柳妙珺姐妹二人并未赶回来参加他的葬礼,这回便在柳琨坟前好好哭了一顿。虽说姐妹俩还未出嫁时与柳琨的关系算不上好,但再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见他年纪轻轻就没了,难免伤怀。
二月初一,柳妙珺姐妹各自踏上回家之路,意想不到之事就在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发生。
二月二一早,苏州城就热闹了起来,剪发摊子前排着长队,百姓们说说笑笑排着队,等着剪发。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骑快马大喊着“让开”闯入人群,惹来一片谩骂声。
那街市纵马的男子一路疾驰,在府衙门前勒马下来,不顾守门官差的高声喝止,急匆匆奔进衙门里,大喊道:“柳大人,您的二姐夫,镇南侯府的二公子被劫走了!”
听到这话,从门口赶进来捉拿那男子的官差也不抓他了,一个官差对他说:“你来得不巧,柳大人已经回府了,走了大约一炷香。”
那报信的男子二话没说,骑上马飞快往忠国公府赶。
柳瑄得到消息的时候,正盯着柳妙璎练字。听说谢谆被劫了,柳瑄问道:“我二姐呢?”
“回柳大人话,二少夫人没有被劫,她还在平江县的驿站里。”
柳瑄令听风立即去给忠国公报信,让传消息的男子详细述说谢谆被劫走前后的情况。
那男子恭敬禀道:“小人名叫何大力,是二公子的侍卫。昨晚,二公子一行进入平江县内,住进了官道附近的客栈。今日启程时,我们中有好几个兄弟都觉得头晕脑胀、四肢无力,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也有些不舒服,但二公子坚持要启程,我们就继续向南出发。”
“走了大约三里路,路边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蒙面人,大约有七、八个人。原本我们侍卫有十二人,对付那些人不在话下,但我们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有力气,连刀都抽不出来,剩下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们原先以为他们是劫道的匪徒,于是提出给他们一大笔钱财,让他们离开,但他们拿了钱财之后竟趁我们不备,进马车劫走了二公子!我们这才发现,他们可能并不是寻常盗匪。”
柳瑄问:“为何这么认为?说不定他们想劫了你们二公子,换更取赎金呢?”
何大力摇头道:“小人原先也与柳大人是同样的想法,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二公子被劫走后,小人和几个尚有战力的兄弟追了过去。那些劫了二公子后,一路向东,行进速度极快,完全没有派人与我等联络、索要赎金的意思。不仅如此,他们还故布疑兵,意图把我等引向错误的方向。为了阻止我等,他们甚至大开杀戒,好几个兄弟遭了毒手。”
“追了一整夜后,他们在永沪镇完全失去了踪影,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出。小人在镇上借了细犬四处搜寻,也一无所获。留下另外几个兄弟在镇子附近继续找寻,小人快马加鞭赶回苏州,向柳大人求助。”
柳瑄沉吟片刻,对何大力说道:“这案子本官接了,你先去府衙找白书吏录口供,然后寻个医馆,先诊治、休养几日吧。”
“是,多谢柳大人!”何大力松了口气,朝柳瑄行礼后告退。
“你先好好练字,我先去找爹。”柳瑄对柳妙璎交待道,柳妙璎乖巧地点点头。
柳逸辰听说谢谆被劫走失踪,急得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正欲派人去唤柳瑄来,就见柳瑄快步走近。
“瑄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慎之怎么会突然被劫走失踪了?”柳逸辰问。慎之是谢谆的表字。
“怕是有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或是从他口里得到什么消息。”
柳逸辰皱眉道:“镇南侯跟给咱家一样,早早被卸了兵权,慎之也不是世子,若真是对镇南侯府有所图谋,也应该劫镇南侯或世子。”
柳瑄说:“您可能还没得到消息,镇南侯世子因早年随父上战场,曾被敌军的毒箭刺伤,原先还不显,近几年来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据说大限就在这两年了。有消息说,镇南侯已经拟好了更换世子的折子,也许过不了多久世子就是二姐夫了。”
柳逸辰虽也有消息网,但很少打听南地之事,因此并不知晓柳瑄所说之事,突然听闻这些,略有些惊讶。
“若是如此,劫走慎之的目的,恐怕就是如你所说,为了谋夺某物或是探听消息。”柳逸辰道。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有所求,二姐夫的性命就暂且无虞。请爹放心,我会尽全力救回二姐夫。”柳瑄安慰道。
根据《大祁律》的规定,劫掠一类的案子,由案发地的官府管辖,无论受害人被劫往何处。加上被劫的谢谆是柳瑄的二姐夫,于法于理,这案子都归苏州府管。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整个府衙的官差倾巢而出,直奔澜州阳乐县的永沪镇。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失踪地,因此众人都骑马前往,柳瑄也不例外。
这种赶赴外地办案的差事,既劳累又有危险,柳瑄自然拒绝了柳妙璎随他一起的请求,谁知柳妙璎竟胆大包天地雇了保顺镖局的镖师,让人骑快马将她送至永沪镇,还不忘带着她的验尸工具箱。
柳瑄气得面色青寒,却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横竖不搭理柳妙璎。
柳妙璎撒娇卖乖了一番后发现三哥仍冷着脸不搭理她,眨巴眨巴眼睛,落起了金豆子,委屈道:“三哥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后都不会不搭理我,原来是骗我的!我费了老大力气来这儿,只是担心三哥,也想帮上忙。赶路歇都不敢歇,这会儿又累又饿,三哥也不管我,果真是不疼我了,呜呜呜……”
柳瑄无奈扶额,说道:“胡说些什么!你自己说说,你这样是不是很危险!若那镖师不怀好意或是途中遇到了歹人,后果怎样,不需要我说吧?还有,你一个小孩子,跑这儿来除了添乱,能帮上什么忙?”
“不是说寻人的过程中有过打斗、造成死伤了吗?我可以帮忙验尸啊,从尸体上肯定能获得劫匪的线索。”柳妙璎见三哥终于说话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
“天下的仵作难不成都死光了,只剩你一个能验尸的了?”
柳妙璎有些理亏,低头红着眼说道:“三哥,我错了,你要是气不过,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柳瑄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看她风尘仆仆的,发髻都乱了,想必赶路甚是辛苦,火气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放软了语气说道:“哪儿有不理你!好了好了,先去收拾一番,再出来吃些东西。”
柳妙璎破涕为笑,脆生生道:“好勒!”
向驿站的房间走了几步,柳妙璎回头对柳瑄说:“对了三哥,我差点儿忘了,押镖的尾款还没付,罗镖师还在外头等着……”
“行了我知道了,我帮你付就是了。”柳瑄哭笑不得,骂了句“小财迷”,吩咐听风去付钱。
柳妙璎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发髻,就回到正厅,和柳瑄一起用晚膳。
柳瑄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关切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没有。”
柳瑄定定看了会儿,板着脸斥道:“小七,你出息了啊,连三哥都敢糊弄?是不是骑马磨破了皮?说实话!”
见柳瑄满脸怒色,柳妙璎不敢再搪塞,只好承认:“我没骑过马,又怕中途休息耽误事儿,就……就把腿磨破了,不过不要紧,已经不疼了。”
柳瑄上过战场,也多次骑马急行军,自是知晓骑马磨破大腿的疼痛。柳妙璎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忍着皮肤被磋磨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不仅不抱怨还百般遮掩,让他既生气又心疼。
“果真是个小呆瓜!横竖二姐夫已经失踪了,早一天晚一天到有多少区别,值得你如此不要命似的赶路?磨破了皮子,就要上药包扎,竟还敢瞒着!”柳瑄一边训斥,一边伸手把柳妙璎刚整理好的发髻揉乱。
“哦,都听三哥的,我吃完就去上药包扎。”
柳瑄让驿丞帮忙请了个医婆,柳妙璎上了药包扎好,又担心她冷天里赶路染上风寒,请厨房熬了驱寒的姜汤,盯着她喝得一滴不剩才作罢。
吃饱喝足上药喝姜汤之后,柳妙璎就拎着工具箱,随柳瑄去验尸了。柳瑄原本就打算请仵作来验尸,既然柳妙璎来了,仵作也不用请了。
驿站北面的矮屋,被收拾出来作为临时停尸房。里头放着四具男尸,一具是贼人的,另外三具都是负责保护谢谆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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