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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帝当即脸色大变。

他像看见厉鬼一般骇然:“逆子!你竟行这巫蛊之术谋害朕!你…你…咳咳……”

宇文期心下大喜,忙上前殷勤地扶着褚帝:“父皇息怒,当心您自己的身子。”

又抓起那木头,泄愤般砸向宇文练:“看看你做的好事!来人,速速将这逆贼押下去,关进天牢!”

侍卫正欲上前。

然宇文练厉声一喝:“孤看谁敢?”

“证物皆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褚帝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长子,满脸的失望与痛苦。

“朕对你悉心培养,望你继承大统,可你,竟用巫蛊之术诅咒朕!”

而宇文期耳边听着这番话,只觉痛快。

他的父皇,曾经最看重的嫡长子,却这样血淋淋地背叛了他。

父皇从前的培养与感情,如今全付诸东流。如今是否也应该看清,谁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

唯有他宇文期罢了。

宇文期趁机赶尽杀绝,向褚帝进言:“这逆贼该杀,父皇,不如将他就地正法?”

这时,宇文练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没有辩驳,只是捡起身边的木头,自嘲一笑。

“果真是过了太多年,连父皇都忘了昔年曾给儿臣做的木马了。”

如同风一般淡然的一句话,像雷电一般倏地劈入暴怒中的褚帝耳畔。

褚帝顿住:“你说什么?”

宇文练便拿着那小木马,静静地看向父亲。

“您都忘了吧。”

“从前,您在外征战,儿臣在家常常思念您。您心疼不已,便雕刻了一匹小马。告诉儿臣,因为您属马,以后您不在儿臣身边时,便叫儿臣将这匹小马当作您,以解思念……”

“这么多年,那匹小马依旧放在儿臣房中,只是经不住时间流失,已然损坏。”

“这些日子,儿臣回想起曾经,便尝试着自己雕一匹小马。只是实在笨拙,雕成了这四不像的样子,觉得丢脸,只好叫人处理掉。”

他哽咽地说着:“没想到,会让父皇误会。”

闻言,褚帝的身躯颤抖,那本指在空中的一只手,无力地掉在了膝上。

他像一个垂暮老人般无助地重重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双眸早已通红。

当他看见那些木头,脑海中竟然只想到了巫蛊人偶,全然将从前父子的约定忘了个干净。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怪他的儿子不孝?

而这时,宇文期早已经面色惨白,正欲进言时,另有一名侍卫匆匆来了。

“陛下,奴才在佛堂发现了这些。”

“呈上来。”褚帝道。

被呈上来的,是一叠纸。

那侍卫道:“奴才们已搜遍东宫,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了。”

褚帝抬眸看了几眼,目光霎时顿住。

那是一沓抄写得满满的祈福佛经。

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一个儿子对父亲最深切真挚的爱。

褚帝目光颤抖地看向宇文练。

他的长子,神情虽平静,但微微发红的眼尾,却暴露了委屈。

褚帝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内疚无比地上前,将宇文练扶起,“练儿,是父皇错怪你了。”

宇文练摇了摇头:“父皇是遭人蒙蔽。”

经此提醒,褚帝立刻转而看向已惊慌失措的宇文期,大步上前,一巴掌下去。

“你胆敢陷害你的皇兄!”

宇文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语塞。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埋在东宫的暗桩亲耳听见宇文练对父皇的不满,做了巫蛊人偶诅咒父皇!

可为什么没搜出来?

难道有人给宇文练传递消息?

思及此处,宇文期心中咯噔一声。

他上当了!

“是…是儿臣误信谗言,冤枉皇兄,儿臣愿自领责罚!”他慌忙跪下,企图挽回。

宇文练冷眼旁观。

怎会是什么误听他人谗言,分明就是他这六弟,迫不及待要取他而代之了。

宇文练直接道:“六弟即便憎恨我,也不该用父皇设局。你可曾想过,若此事传出,人人非议我大褚皇族内乱,父子相残,定然动摇民心,引百姓慌乱。”

而听罢长子的这一番话,褚帝这才觉得醍醐灌顶,十分后怕。

且不说百姓如何议论,就说这闹剧的双方,一个是大褚的主人,一个是大褚的继承人。

若太子今日真出事,那么,作为父亲,他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作为皇帝,他失去了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这是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

故而,褚帝再度看向六子时,已是愤恨至极:“你可知就因你的误听谗言,险些闯出大祸。身为皇子,遭奸人挑唆,诬陷长兄,你实在罪无可恕!”

宇文期脸色惨白,连忙求情:“求父皇饶恕儿臣,儿臣也是因担心您的安危,才一时不察,被那奸人蒙蔽!”

“儿臣不是没想过,或许这是个陷阱。可当儿臣一想到,此事事关父皇,儿臣便无法冷静!”

他打出了父子亲情牌,还在言语间反咬这是他人设下的陷阱。

宇文练不经意地挑了挑眉。

岂料,褚帝却更加恼怒,上前一脚踹了宇文期一脚。

“你若真关心朕,便更不应听旁人诬告。你明知朕最希望你们兄友弟恭,却还打着为朕好的名义,肆意污蔑你的长兄!”

“你这分明不是为朕好,你是想早点气死朕,好接替朕的位置。”

褚帝指着他的鼻子骂:“逆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宇文期像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跌坐在地面上,父皇竟骂他逆子了……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褚帝大手一挥:“将这逆子拖到刑部,重打五十大板,罚俸一年!禁足三月,让他好好反省。”

“是!”

几名侍卫上前,将宇文期带了下去。

“父皇,父皇……”宇文期喃喃地喊着,双眼含泪,却并没有再为自己辩驳。

直到侍卫将他带出了东宫。

宇文期便像变脸一般收了楚楚可怜的眼泪,眼神幽深到像看不见底的枯井。

“滚。”他声音阴沉着推开两边的侍卫。

“本王自己走。”

出了东宫的府邸,他只觉劫后余生。

方才示弱,只是他为了让父皇顾念父子情分的计谋。

他自知栽了个大跟头,父皇没将他亲王爵位削去,已是手下留情。

如今,他只能暂时蛰伏,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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