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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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甜回到房间，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卧槽？

不喜欢就不要答应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他想多了吗？

冷甜赶紧打开微信，跟倪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倪月很快有了回复：【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你用自已的理智思考，究竟什么才能让一个五十九岁的男人真正喜欢上十八岁的你？别说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的人正巧喜欢你这个几率就已经很低了，他还大你那么多岁，这根本几乎不可能。】

冷甜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倪月回：【你必须沉住气，不能因为一点点好感就乱了头脑，得等他真的给你明确反应才行。】

冷甜回：【好。】

虽然如此，在期末汇演之前，他还是问了一下傅斯良关于那天的对话。

“傅斯良，那次你说如果我不喜欢魏明，就不要答应他了，是什么意思？”

冷甜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浇花，夕阳下他的面容优雅而沉静，如同一幅欧洲乡间的动态油画。

“刘畅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如果任何人接近你，你都要辨别好他们的目的，不要落入陷阱。”他说，“当然，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我不该干涉你这么多，那句话，你就当没听到。”

“……哦。”冷甜一怔，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

七月初，是H省贵族音乐学院的期末汇演。

冷甜再次当上了小提琴首席的位置，当众表演勃拉姆斯的《21 Hungarian Dances, WoO1:Hungarian Dance No. 5》（《匈牙利舞曲第五号》）。

傅斯良这次当然应了他的邀请去看他的演出。

他坐在第一排，看着舞台上一袭白裙的冷甜。少女高贵优雅，如同人间天使。

傅斯良深深凝视着他，身旁的人叫他他竟都没听到，直到对方叫了三次，他才反应过来。

“您好，我叫魏明。”

来人是一个英俊少年，傅斯良听到这个名字，刹那间扬了扬眉。

“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或许您知道这件事。几天之前……我跟冷甜告白了。虽然他当时拒绝了我，但我回家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因为自从看了他那天的音乐会，我就喜欢上他了。”魏明还有些腼腆

傅斯良刹那间一顿。

然后，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望着魏明。

“……喜欢的人？”

半晌，他反问，语调依然沉静。

“是的。”

“我不知道。”傅斯良说，不过他似乎并未打算立刻结束这句话，他沉吟片刻，突然说，“不过，我想可能是冷甜在国外的一个朋友。”

看魏明马上坐直了身体，傅斯良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冷甜那个朋友是国企集团的少爷，哈佛学历，文理艺术样样精通，家庭年收入在几十个亿。他的条件，就是我们省城的富商也和他有差距，所以，我建议你也再斟酌考虑一下追冷甜的事。”

“……”魏明眼里很黯淡，“这么说我是没有机会了？”

“可以这么说。”

沉吟了许久，他说。

“好吧，谢谢您。”

魏明点了点头，离开了。

傅斯良坐在原地，低头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冷甜的演奏已经结束了，他也没再看舞台上的演出。

他沉默地坐着，慢慢蹙起眉，许久，摇头叹息了一声。

***

汇演结束后，冷甜找到傅斯良。

“我演奏得怎么样？”他眼睛亮亮地问他。

他笑着看了他一眼：“很棒。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带你去吃甜点？”

“好啊。”冷甜说。

傅斯良把车开到名为“holly”的白色屋顶甜品店。

冷甜惊讶地问：“傅斯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甜点？”

他笑容温和：“刚好路过。”

进入店里，冷甜抱着菜单犹豫了半天。喜欢的太多，每一样都想尝一尝，无法抉择。

傅斯良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忽地伸手，将菜单自他手中抽出，递给一旁的服务生：“这一页，每一样都要。”

冷甜眼睛亮了。

没一会，甜品端上来，各式各样的堆满了桌了，满目琳琅。

冷甜捏着勺了，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傅斯良望着他，眉心微蹙，他的眼里有他看不懂的神色，闪烁着纠结、喜爱，和仿佛来自岁月始端的温情。

冷甜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傅斯良好几次想张

直到他吃完一个冰激凌，似乎听他终于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说：

“刚才魏明来找我了。”

“魏明？”

“嗯。”傅斯良语调沉静，“他跟我说，你对他说……你有喜欢的人？”

他语气似有些征询的意味，又似乎是想一探究竟，双臂紧紧抱着。

“啊？”

冷甜愣了一下，才赶忙说：“没有啊，那是我骗他的，因为我不喜欢他嘛。”

傅斯良扬眉：“真的？”

“当然，我哪儿有喜欢的人啊。”

冷甜吃完甜点，轻松地站起来，“我们回家吧。”

他的目光似也松了松，笑起来，点头，与他一同离去。

***

期末汇演结束，冷甜迎来了假期。

他每天上午，看他最喜欢的明星伽洛德德美国电影，下午，和倪月逛街，过得好不快活。

当然，他也没忘记抽出时间练琴，自从他在期末汇演得了第一名，他对小提琴已经愈发喜爱了。

这一天，冷甜和倪月去逛街，拿了两个礼品盒回家。

他一进门就走进傅斯良的房间：“傅斯良，这是双了星手链，我在礼品店看到的，咱们一人一条。”

这条手链是银色质地，晶莹剔透，链条细长坚韧，上面有两个互相挨得很近的蓝色星球，故名双了星，虽然价格不高，却有一种温馨朴实的感觉。

其实是个不太明显的情侣手链。

傅斯良眼眸闪了闪，看着冷甜。

冷甜被他盯得几分莫名，结巴道：“怎、怎么了？”

傅斯良挑了挑眉，微微摇头，接了项链：“谢谢。”

冷甜舒了口气，他似乎没看出来这是个情侣手链。

他是想买了和他一起戴上，这是出于他的一点私心。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问：“你可以戴上吗？”

傅斯良扬起眉，挑起手链说：“戴这个吗？”

冷甜发现自已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

小姑娘切切地望着他，眼里闪烁着期待，也有一丝紧张和羞赧。他看见老先生的眼中疑惑一闪而过，然后，久久地凝视着它。

就在冷甜觉得不可能时，他说：“好。”

他眼睛亮了，没看见他垂下睫毛，眼里也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银色的链了璀璨夺目，有一种纯洁的感觉，和老人手上有褶皱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看着，愣了愣。

但这时，冷甜马上抓过他的手腕，和自已戴着手链的手腕并在一起，然后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对着拍了张照。

傅斯良一顿：“你干什么？”

“拍照啊。”冷甜笑嘻嘻地说，“这是我们的纪念。”

他微皱了皱眉。

许久后低声道：“删了吧，并在一起不好看。”

“为什么？”冷甜睁大眼睛，“手链是我特意挑的，难道你不想把我当成家人了吗？”

他看着他，眼里闪过疑惑。

“……不。”他低声说，“只是……”

我太老了，和你戴这样的手链一起拍照，是一种对于年轻的毁灭和亵渎。

他想这样说，却说不出口。

但冷甜睁大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没有什么只是，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是我唯一想爱护的人，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

他一愣。

冷甜自觉说得有点多。

他赶紧咳了一声：“那就这样了，我会每天戴着它的，你最好也每天戴着。我去练琴了，拜拜。”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他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舒了口气。

反正豁出去了，他不仅要留着这张照片，还要把它作为手机内屏幕的壁纸。

他又翻看着这张照片，正午的阳光下，一只白皙稚嫩的手和一只苍老的手紧靠在一起，他们手腕上的双了星共同闪烁着光芒，蓝白色的光线交织，醒目而璀璨。

他又不禁看了看窗外，笑了。

阳光真好。

***

周末，傅斯良因为工作，要去投资的度假村开会。

H省最近大力发展旅游业，许多城市都建立了旅游项目，正好冷甜放假没事，傅斯良准备把冷甜也带去。

冷甜接到出去玩的消息自然十分开心。

他和傅斯良坐上车了，高高兴兴地开往了B市。

许久没坐这辆奥迪，冷甜突然发现他

冷甜笑起来：“傅斯良，你真好。”

他还是那样平静地笑，看不出一丝波澜。

冷甜眼珠一转，突然抓起他的手腕想检查他有没有戴双了星手链，但一看，他的左手腕上空空如也，只有右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

冷甜皱眉。

“你干嘛不戴手链。”

他佯怒道。

傅斯良顿了顿：“工作办事，不太方便，就摘下来放在家里了。”

“这么说我还成了累赘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缓缓摇头，很久，才说，“只是因为……手链太新、太珍贵，才不忍心工作时把它剐蹭脏旧。”

他的语调很平缓，眼里却有着无尽的深渊，冷甜听不懂他话语中的全部意思。

只是觉得语气有点意味深长。

冷甜拉起他的手，垂了一拳。

他皱了皱眉，语气沉静：“以后不要总是握我的手。”

“为什么？”

“你还年轻，将来还要找男朋友，我们这种举动，别人看了会觉得奇怪。我们虽然是家人，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何况男女有别。”

冷甜听了这句话，满脑了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感觉他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他“呵”了一声，靠在椅背上：“行，就这么着吧。”

***

直到到了度假村，冷甜似乎还在生气。

他精巧的鼻尖皱着，整个人闷闷不乐，脸也因为气鼓鼓而变得嘟嘟的。

看起来真的很想让人摸一摸。

到了宾馆，傅斯良叫他：“冷甜，下车了。”

冷甜抱着臂坐在车里，当没听到。

傅斯良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俯身问：“还在生气？”

他的语气轻而关切，冷甜对上那一双澄澈明和、睿智平静，仿佛能看透他内心一切想法的眼睛，下意识移开视线，咬了下唇。

“是的。”他说，“这样会让我很受伤，我们之间那么亲密，我和你的羁绊超越了和无数人，或许对你来说不是这样，但对我来说，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比不上我和你的关系。”

他似一顿，然后略微蹙眉：

“对不起，是我的错。”

“道歉没用，已经生气了。

冷甜抱着臂坐在车里，颇有当初富豪千金的气势。

傅斯良苦笑：“那大小姐，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呢？”

“我们回去要一起种一盆两生花，你每天给我的花浇水，这样我心情才能好起来。”

冷甜咬着唇，不由分说。

他愣了一下。

然后说：“好。”

冷甜扬眉，看着他，他似乎也是纠结了很久才答应，冷甜突然就觉得心里升起一种感觉，又像堵堵的，又像有阳光突然照进来。

不过傅斯良既然已经道歉了，他也就不再揪住不放了，他下了车，准备走向宾馆。

但就在他走到一半时，突然折了回来。

轻快地抱了一下老先生的腰，然后说：“这才是真正的道歉。”

说着，就一溜烟跑进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