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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烈的父亲是老三董周,其父与其他幽门四虎实际上是堂兄弟关系。

五虎的上一辈是两兄弟,兄长在一次宗门危机中与敌力战同归于尽,保住了宗门,弟弟承接了幽刀门的衣钵。为感念其兄长的奋不顾身,便将其还在垂髫之年的独子,也就是老三董周养在了膝下,五兄弟成年后对外均宣称为幽门五虎。他们的父亲病故后,次子董商就任了门主。

老大董夏生性淡泊,除了钻研暗器刀法以外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为寻清静在宗门之外另建一宅自住,取名“铸兵阁”。收了弟子八人,个个只爱打造飞刀,精研暗器技法,雇佣的杂役也是最多,光铸铁炉便立了十座,幽刀门人所使用的暗器基本都委托给老大的弟子给帮忙打造。

老二董商任门主近二十年,幽刀门下弟子大半出自其门下。老三、老五跟随门主打理门中事务,这三人算是幽刀门的核心人物。

老四董秦比较特殊,五兄弟中以他武功最强,见识也最高,可惜志向不在江湖而是仕途,很早便脱离家门入边关从军,如今累积军功做到了幽州折冲府郎将,算是在家门口做了官。如今已是除了门主之外,最受弟子们爱戴的宗门长辈。

董烈是老三董周的独子,武学天份极高,在幽刀门年轻一代弟子中暗器和功法均名列前茅。行弱冠礼时在宗门的大比武中得了第一,为此大伯董夏特意为他打造了一十二把轻羽飞刀作为奖励。

董烈年少时有过一番奇遇,外出打猎时曾迷失在森林里,饥寒交迫时就靠捡食野果为生,无意中挖出了一株千年血参,吃过之后不但身轻如燕,内力修为更是一日千里。返回宗门后便异军突起,常常是暗器一出手便所向披靡,引得无数师兄弟的嫉妒或崇拜。

两年前董烈终于闯过了由掌门亲自把守的出师关——闯关人以暗器、轻功还有剑法挑战掌门,撑过了规定的招数就算闯关成功——便有资格出师历练。

本来幽刀门主攻的是飞刀不以内功见长,但董烈闯关时因内力雄浑反倒轻松过关,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成功闯关者。连董商事后都咋舌感叹:“此子武功之强将来必盖过五虎。”

由此燕州武界才传出一句点评,“幽门五虎不如一刀”,这“一刀”说的就是董烈了。

下山历练前的一个晚上,大伯董夏将他叫到铸兵阁的密室,悄悄授了他一柄压箱底的救命飞刀,所以他实际上有一十三柄飞刀。

由于幽刀门对门下弟子的严苛要求,使得要么最终闯关成功的人年岁已长,早没了江湖历练之心,要么有心扬名立万的年轻人却始终闯不过掌门这一关出不了师,所以幽刀门门人虽多,但江湖之中却很少看到他们的身影。

董烈自从出道以来,两年时间闯出了极响的名号,不断挑战江湖中的成名高手,并且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尤其是飞刀绝技震撼武林,常常是飞刀一出对手便应声而倒。迄今为止他最多放出过六刀,便将一极负盛名的高手逼得弃剑投降。

他喜用镔铁折扇,人又生得俊朗潇洒,穿衣打扮恍如宰相家的公子爷,于是得江湖绰号“轻羽公子”。

龙潜也将自己的身世做了介绍,考虑到有可能涉及到推事院,故而只是大致地提了一下,把涉及仇恨的内容摁下不提。

两人坐在渔棚里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

龙潜从怀中摸出那柄轻羽飞刀道:“董兄,这柄飞刀物归原主。吾曾接过几个名家的暗器,若光以单个暗器的威力而言,当属轻羽飞刀最让人恐惧。”

董烈接过飞刀很是感慨,说道:“不是在下要奉承道长,吾自信暗器的功夫当可百发百中,没成想还是道长棋高一着,在距离不到三尺的情况下,不但成功避开还将飞刀缴获。你可知彼时吾见你手握此刀,几乎就想撒腿就跑,那时最最后怕的人是吾。”

说完两人都持手大笑起来,这一笑竟然让两人心中都升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龙潜很郑重地道:“江湖之中盛传暗器功夫者首推三家,一者不良人归家,这一门的暗器手法以‘多、诡、变’着称。二者燕州幽刀门,若吾所料不差贵门应是以‘快、静、准’享誉。三者江南妙幻宫,吾尚未接触过但据传是以‘狠、毒、小’称雄。”

听到龙潜评说这几家暗器的特点,董烈极是认真,毕竟这是他赖以成名的法宝。要知道愈是同行愈是关注彼此功法的特点,只有了解得透彻才能确保万一将来对阵时可立于不败之地。

董烈不由得扼腕叹道:“道长见事极准,一语点破幽刀门暗器特点。按说其他两家吾是一定要去切磋一番的,可惜妙幻宫行踪诡异,江湖之中无人知其宗门所在。不良人归家有官家身份不宜直接上门挑战,这几乎就是吾两年来的唯一憾事,没想到今日先得到你的点睛之语了。”

其实这些见解有些是得自与归乔松的交流,归家所经历的人和事较多,于江湖大多门派的功法很熟悉。另外就是来自于师父白云子和师祖曾经留下的对天下武林各派武功的点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来自自身的感悟,归家和幽刀门的暗器龙潜都已经打过交道了。

龙潜道:“归家暗器并无强劲的内功心法支撑,虽然难躲威力却不强。就你两家而言若是单论独一枚暗器的威力,确实以你轻羽飞刀为最。”

董烈很清楚这是得益于年少时服食过那株千年血参的缘故,不但使得自己内功厚实无比,还能缓解各种毒素。

略一沉吟调转刀柄说道:“能得道长如此赞誉这般推崇,实在有些惶恐,在下斗胆将这柄轻羽飞刀相赠。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蒙不弃愿与道长义结金兰,换帖成为兄弟,从此江湖之中永相扶持,不知意下如何?”

龙潜也很是欣喜的道:“能与董兄结拜贫道求之不得,但这飞刀是兄长的成名兵刃,吾若收取了既名不符实也让兄长的暗器不足十二柄之数啊。”

“无妨,至今还未有能让吾射出第七刀者,此刀既然能被道长第一个接住,就只当是咱们兄弟不打不成交的一个见证。”

“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龙潜接过飞刀道,“只是兄长如此厚礼,小弟,囊中羞涩无以回馈......”

“哈哈,为兄年庚上要痴长几岁,本就该结拜之后有拜礼奉送,这轻羽飞刀权当充数好了,倒是为兄占了好大的便宜。要不然......为兄在此运功巩固一番,烦劳贤弟跑一趟买些祭品来就当是回礼了,咱们就对着汝水河盟誓结拜,如何?”

“好好,《易经》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小弟遵兄长之命去去就来。”

非止一刻,龙潜便从城中满载而归。

一手提着三牲祭品和一只活公鸡,一手提着两坛好酒、卤味以及碗筷,远远地看见董烈站在河边,河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和衣袍角,愈发显得潇洒绝伦。

都是江湖儿女,两人也不选甚福地,就着河泥垒了个香台。

龙潜摆上碗筷,董烈拍开酒坛的封泥将酒倒入碗中,当场宰杀了活鸡将鸡血滴在酒碗里,又各将左手中指用刀刺破,把血也滴入酒中。

两人叙了年庚、籍贯等,取来毛笔写好两份“金兰谱”就着鲜血按了手印供在香台上。

在夕阳照射出绝美的晚霞之下,两人面朝东方,就在汝水河畔的香台前齐齐翻身跪倒,各点燃三炷香高举齐额,同声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董烈和龙潜今天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匡扶正义除暴安良,如有违背,乱箭攒心,不得好死。”

两人各将三炷香插在香台上,龙潜搬来一块大石,扶董烈在石上坐好,翻身跪倒拜了一拜,道:“兄长在上,小弟大礼参拜。”

董烈受了一拜忙将龙潜扶起,也朝他一揖到地,道:“兄弟,为兄回礼了。”

至此礼成,两人持手大笑,眼中都是激动,只觉天地间没有不可纵横之时,江湖中没有不能驰骋之地,心中都是兴奋高兴,胸中都是豪情万丈。

董烈一边大口饮着结拜喜酒,一边吟唱着大风歌,龙潜和着他的曲调节奏,抽出九节紫金箫将紫箫剑法展开,虽然他手中并非长剑,但这番剑器舞也是赫赫生风,惹得董烈也拿起镔铁折扇将幽玉扇法舞起。

两人或切磋互相喂招,或展示讲解相互印证,讲到高兴处将箫、扇都扔在一边又唱又跳,平生的快活都抵不住今夜的兴奋,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武道修为竟也得到了极大精进。

龙潜这般无拘无束还是平生第一次,也将道家的清静和稳重扔到了九霄云外。

董烈性子孤傲注重外形,平时都是骄傲矜持,时常还要刻意维系着潇洒和风度,衣衫从来都是整洁无暇,从没有像今晚这么放肆过,光着一只脚连鞋袜扔在哪里都不管了,在烈酒的催化下愈发的洒脱和放浪形骸。

明月升起之时,两人都已微醺,龙潜躺在草丛中问道:“兄长与蔡瓠儿可是有甚过节?看你出手凶狠的模样竟是在追杀他吗?小弟愿助一臂之力。”

董烈半坐起身问道:“这个过节稍后再说,但你知花子门的所作所为吗?吾先问你......你是怎的跟花子门结了梁子的?为兄看你他们出手好像也不似平日这般稳重。”

龙潜答道:“算不上梁子,但吃过腐骨掌的亏,这一门的人行事猥琐,吾对他们没有好感。”

龙潜就把玉林庄被偷袭中毒掌的事简单提了一提,因不想吹嘘当时是如何神勇斗群枭,只说了自己不小心被秦瓢儿偷袭中毒的事。

“啊哈,原来最近这一个多月江湖中都传,河北道崛起两名新秀,一个是玉林庄的‘红袍道妖’,另一个是饶阳郡的‘红袍小神仙’,莫非都是贤弟你?为兄今日捡到便宜了,与你义结金兰,从今往后咱们兄弟联手共闯江湖。”

两人俱都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董烈道:“玉林庄一战,贤弟确实江湖经验不足,才会被这些宵小偷袭得手。就说今日酒楼,吾所敬之酒你只需提起壶也给吾倒上一杯,自然就没有后面的打斗了。”

“邪?兄长,这有何说道?”

“这便是江湖规矩,在江湖中若敌我不明,便以敬酒的形式来辨别对方的意图。吾单独敬酒便是要考较你是否确定要出头,你若一饮而尽自然是表明态度,剩下的当然只有开打喽。若是你回敬吾一杯,我们同饮,就是说你只想做和事佬并不替人出头,吾自然明白就懂得分寸了。”

“哈哈,喝个酒也弄得这么复杂,不过这些江湖经验......是得好好学学。”

“呵呵,本来见你感叹山水已经让吾心生好感,后来见你出手扶住差点滑倒的店小二,便知你是武林中人且功夫不弱。因吾一直在追杀蔡瓠儿,所以需要判断形势是否对吾有利,才出手掂量那四个文人,若全部是像贤弟这样的高手,那为兄不得赶快想法子逃之夭夭呀。”

龙潜听董烈说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董烈道:“还有,你最后回敬我一杯茶,这不就是要开打的信号嘛,为兄自然再无顾虑先下手为强了,哈哈。”

“汗颜汗颜,小弟完全不懂,乱了江湖规矩,其实本意是想学兄长回敬的。还好及时收手,否则咱们鹬蚌相争他蔡瓠儿就渔翁得利了。”

“这就说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了。”董烈眼中露出凶光,似乎连酒劲都醒了大半,说道,“花子门的人都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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