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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风特别大,走出武安王府时,太阳也被云吞没了,温度更低了。辛彦之跳上马车后,缘遥才上去。坐在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缘遥脑海里跳出辛洛的名字,面具后面的眼珠一动不动,好像辛洛这个人要让他思索很久。缘遥还是没能明白,或者说,他听明白了,但是他心底不想明白,他父王为何要把她说成行刺之人,他微微皱紧,可自己为什么那一刻会心口痛?原来,他也会紧张,也会心痛,直到这一刻,缘遥才明白,这种心痛叫爱慕。缘遥抚了一下胸口,将积在胸口的气慢慢提上来。这一次,他终于与辛彦之同步,不等辛彦之开口,缘遥自己问了。

“王妃娘娘人呢?”

“殿下不用担心,王妃娘娘的马车就在后面。”阿郭隔着帘子答道。

缘遥不再说话,他想了许多,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是在镜云阁,她站在古树下面,他与她遥遥相望,对刺杀漠不关心,之后又见了很多次,在墨峦府地的后山上,在北河花园,在室女殿,还有在江波殿。对于辛洛,缘遥是亏欠的。辛洛的人生,他并没有参与。墨峦府地初相遇,他对她是厌恶的,几次的刺杀,他充耳不闻,他只把这些事当成了别人的故事,听一听就过去了。直到室女殿突然出现的疫病,是对她赶尽杀绝,他才将这个女子划入自己的阵营,仅仅是为了与朝堂之上的较量。

辛彦之正襟危坐,喘气声都不敢太大。就在方才,他看着全身是血的缘熠,辛彦之呆若木鸡。国婚当日的宴乐,缘熠吃到一半便不见了,但他今日却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难道,是因为铃儿?缘熠偶尔与铃儿目光相碰,二人会相视一笑。北冕城堡都知道五殿下在疫病之时,还不顾个人安危去宝女殿探望王妃辛洛。辛彦之生气的一握拳,打到了座位上,吓的车夫赶紧勒停了马车。

“殿下是要下车?”毕月赶紧问着。

辛彦之当然想下车,这对于他来说,是解释清身份的绝佳时机,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缘遥,又重新坐正,看来这样的机会他连想都不要想。

“回宫。永一师父需要休息。”辛彦之平静地说道。

马车刚转向中城大街,后面传来马的嘶鸣声,辛彦之拉开帘子一看,铃儿的马车已调头往北郊驶去。

“殿下,不好了,王妃娘娘的马受惊了。”阿郭提醒他。

“调头跟上去。”辛彦之看了一眼缘遥,给车夫下了命令。

渐渐的,辛彦之的马车已经超过铃儿的马车,跑到前面,但车夫却没办法让马停下来,毕月飞身上前,骑在马身上,才将马驯服,让马车停了下来。

辛彦之赶紧跳下马车,去看铃儿。缘遥已经走到了辛彦之前面,辛彦之咳了一嗓子,缘遥才退到辛彦之身后。

“没事吧?”辛彦之从马车上接下铃儿。

“大殿下。”铃儿一下马车,喘着粗气向辛彦之行礼,她的心还在七上八下的跳着。

“都免了,有没有受伤?”辛彦之望向铃儿的眼睛,一低头看到铃儿身边的怀柔,辛彦之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铃儿摇摇头。

“没事就好,毕月和阿郭护送娘娘回宫。”

眼前的情形,辛彦之只能这么违心的安排着。还没等上马车,眼前站了一排黑衣人。阿郭和毕月快速摆开队形,谢冲站在辛彦之和辛洛身后。自从在永安大街上的闹市上遇到行刺,辛彦之看到黑衣人,全身都绷紧了,他想将铃儿拉到自己身后,看到缘遥,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将缘遥往后一推,挡在铃儿面前。缘遥回头看了一眼王妃辛洛,快速把头转回来,他脚步稍微向前挪了一步,抱剑立在辛彦之身后。

“挺直腰背,不要抖。”缘遥一直提醒被吓坏的辛彦之。

“殿下要不带王妃娘娘先行离开吧。”辛彦之小声在缘遥耳边说道。

“别忘了身份。”缘遥瞪了辛彦之一眼,此时若要离开,也是他跟辛洛一起走。

辛彦之不语,他在等着缘遥做决定,若能让他与铃儿先离开,那便是将身份说明的最佳时机,他焦急地等待着,手心都出了汗,缘遥仍一语不发地站在他身后,他的心被一点一滴地失望堆积着,慢慢堆高,他只能认命地站在一堆黑衣人面前。

对方是十几个黑衣遮面的刺客,相距有十米,看到谢冲,对方没有动,也不敢动,对面站的可是北冕国的第一用毒高手。这个距离,若是谢冲出掌跟缘遥出魔杀剑后果是一样的,他必死无疑。

“什么人,敢偷袭嫡王子?”毕月大声斥责这帮狂妄之徒,见对方没反应,毕月拔剑上前。

“暴力,凡事总是这么冲动。”谢冲叹了口气,咂吧着嘴。他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两柄剑交叉发出寒光,对方的剑上沾了血。谢冲眉头皱了一下,毕月受伤了。“什么人,竟能伤到毕月。”

“毕月……”谢冲示意毕月停手。“既然能有如此武艺,那一定认识我了。”谢冲不喜欢杀人,却总是喜欢卖弄。

黑衣人握剑的手微微收紧,都向后退了一步,准备趁谢冲不备逃走。黑衣人的脚一动,谢冲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伤了江波殿的人,自是不能让你走。谢冲提起右手,准备出掌,若这一掌过来,这些人即使能躲开,捡条性命,也会被毒所伤。谢冲并不想置他于死地,掌力也只使了一半,对面的几个人动作统一,身子疾退,他们只听说过水委毒厉害,没想到谢冲掌力也了得,他的掌已经迎面撞来,躲不开。瞬间,黑衣人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五个人都不敢上前,既跃跃欲试又都左顾右盼地想逃走。

辛彦之嘴里发出惊叹,不愧是谢冲,跟阿郭说的一样。他已经没有方才紧张了,抖了一下袖子,等着谢冲打完回江波殿。他刚想回头看看铃儿,从四周又跑来三十几个人,原来,刚才那几个左顾右盼的黑衣人是在等救兵到。辛彦之一看,加起来差不多五十人,黑压压的一片,看来,今日武安王府的喜宴,打不好就会成为江波殿的忌日。

阿郭也提剑上去,辛彦之拦都拦不住,他在心底暗骂着阿郭。“怎么每次听风就是雨,能不能用点脑,你这个时间应该护在主子身边。”

一行九人瞬间被围在中间,四周都是敌人,毕月退回来护在辛彦之身旁,缘遥护着王妃辛洛和怀柔。

天上突然降下一个黑衣人,一掌袭向辛彦之,缘遥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将辛彦之推到前面,毕月眼前顿时多了四个黑衣人,他将辛彦之护在身后,阿郭也及时退了回来,两个人将辛彦之挡在中间。

黑衣人面前就只有缘遥和王妃辛洛,他转而攻向王妃辛洛,三个人腹背受敌,缘遥被迫取出剑,丹田的气输往胳膊,再到五指,但他全身内力被压制着,一旦发功,定会急火攻心,对方所用招式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掌爪齐施,眼看着他的掌力就要劈到王妃辛洛身上,缘遥迅速后退,将王妃辛洛护在身前,缘遥的肩膀被抓破,胳膊也被斩了一掌,一阵急促的痛如电流一般传到缘遥的左胳膊,瞬间胳膊僵硬如菜干,虽没有伤到他,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碎了,他吐了一大口血,身子重重的撞到王妃辛洛身上。

“永,永一师父。”铃儿感觉她胸口痛了一下,轻轻摇着缘遥。

缘遥就这样抱着王妃辛洛,他能感觉到辛洛的心跳,在这世上,他第一次抱的女子竟是辛洛,这难道就是星宿所说的命定吗?今日在武安王府他还在想,能抱一下辛洛该多好。现在,他就在抱着她,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这一刻,辛洛成了他的所有。他身体慢慢变得没力,双脚再也支撑不住,他膝盖一弯,倒在地上。

铃儿的衣服上都是缘遥的血,她吓得手都在抖,一瞬间,她又看到了从小时侯就一直跟随她的那柄银剑,银剑之下是她父亲的脸。

“永一师父,永一师父……”她摇晃着缘遥的身体,银色的面具遮住了缘遥的脸,她的手轻轻往上抬,她想看看这个救了她的永一师父长什么样子。

“王妃娘娘。”阿郭及时制止了王妃辛洛。他赶紧扶起躺在地上的缘遥,辛彦之也跑过来。

“阿郭,他怎么样?”

“应该是中毒了,要赶紧回宫才行。”

黑衣人目的在辛彦之,他转身又攻向辛彦之。

“殿下。”

辛彦之还没有分清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怀柔一口血吐到他身上,他抬起手接住了怀柔的身体。

“怀,怀柔。”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西南狮岗城,有铃儿,有怀柔,还有他苛责的舅母,怀柔受伤了,他该如何跟他的舅母交待呢?

刀剑砰砰交齿的声音淹没了辛彦之的声音。毕月赶紧上前,将王妃辛洛挡到身后,他一人与黑衣人对拆,水月不在,毕水剑也无人合体,黑衣人掌力凌利地扫向毕月,毕月眼疾手快,用剑抵挡了一下,剑砍到了他的掌心,却并没有伤到他,韦沧快速扑向毕月,以毕月一人之力,难敌韦沧,他担忧之时,谢冲已飞身而来,韦沧对谢冲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尤其是他使水委毒时,他是北冕国第一用毒高手,周旋了几招后,韦沧就识相的退回了,毕月和谢冲又折身到辛彦之身边。

十几个黑衣人见缘遥的阵营伤了两个,士气大振,如墨一般向缘遥一行人泼来。谢冲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黑肥尾蝎收回袖口中,表情难得正经。只见谢冲护在缘遥前面,他像一棵挺拔的椴树,不动声色地、笔直地立在那儿,灰褐色的曈仁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这通常是用毒人的大忌,所有用毒之人都知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对手于死地。而谢冲却似乎不着急,黑衣人接连扑上来,还没等近身一射之地,水委毒已经从他们的脚心传到血液里,脸慢慢的由紫色变黑,有一种呼吸困难的眩晕感,几秒钟后僵在那儿,闷声倒地,眼睛都恐怖地睁着,像一尊木头人。一瞬间,围在他身旁的十余人全都倒在他的水委毒之下,尸体在他身旁围成了一个圈,水委毒以快狠让人闻风丧胆,韦沧和剩下的黑衣人全都退到后面,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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