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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信陵君不再沉默,他一口咬定,他是被冤枉的,刺客是受武安君和太师桓杨指使,栽赃陷害他。

“廷尉司所关的刺客,就是人证。”信陵故意在卖关子,他看了看廷尉司院子里站着的人,长风已经到了,刺客应该也被带过来了。

桓杨与信陵君当堂对质,他心中并不慌,刺客早已经被他买通了。

“司寇大人,把人证带上来。”这是缘弘代理朝政后的第一件大事,他要做出公平、公正,还有勤政的态度给文武百官看。他心中清楚,他父王只是暂时病重,总有会醒来的一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拉拢人心,为他父王醒来后,自己顺利承继太子之位添砖加瓦。在表面上,还要表现出对权力不热衷,他的野心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坦然表露出来。

“是,殿下。”

片刻,吏胥慌慌张张跑来。“殿下、司寇大人,人,人证不见了。”

信陵君看了一眼长风,人在他手上,他向着长风眨了眨眼,示意让他把人放出来。长风轻轻对信陵君摇了摇头。从长风的表情中,信陵君一下子明白了,长风手上的人证也同样不见了。长风手中还握着人证的自服,现在已经成了废纸一张,他赶紧放回袖口之中,不敢再取出来。

“人证昨日还关在廷尉司的地牢中,刚刚去寻却不见了,小人该死。”

桓杨心中一惊,怎么会丢?为了迷惑众人,他还特意放出消息,人证被关在太师府。昨日管家景松来,也没有提人证丢了一事。现在,死无对证了,而且,信陵君一口咬定是武安君与他合谋,桓杨心中想起了缘遥,是缘遥吗?从一开始廷尉司搜查太师府时,就是缘遥一直在引着廷尉司走,现在,缘遥让信陵君把缘祁也牵扯进来了,看来,缘遥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这次,无论谁成为主谋,他都是共犯。信陵君成为主谋,是他与信陵君一起勾结,缘祁成为主谋,虽然没有证据指明是他与缘祁勾结,但信陵君会一口咬死他。

方才还如坐针毡的缘弘,看着王家和他已经安全上岸,终于松了一口气。缘弘自从失了外家后,也没有了势力,他迅速认清时事,与王恒越走越近,在朝堂上,王家有着贵族大家的优势,朝中百官也有过半的追随者,缘弘有他母妃的聪明和开朗,在外,他都是健谈又温顺的,他知道王衍支持他的二哥缘礼,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无论支持谁,王家在立储之事上有敏锐性,到最后都会支持有胜算、对他们更有利的一方。他泰然自若地坐在廷尉司,用自己的双眼一直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现在,缘祁被牵扯进来了,他急于找一个替死鬼出来。

“既是武安君所指使,让吏胥去搜查武安王府,看有没有信陵君所说的人证。”缘弘此时开口说话的份量,不亚于君王复利。

这一搜反而在武安王府搜出了刺客的尸体。缘祁当场被廷尉司的人带走。

事情按着缘遥的计划走了下来,信陵君开口咬了缘祁和太师。但却出现了偏差,说好的人证不见了,人证开口才是最有杀伤力的一环节,可如今,人证死了,还偏偏在武安王府搜了出来。这不符合常态,被关在廷尉司的这三个人,除了缘祁,都希望人证是活着的,缘祁希望人证是死的,但并不希望死在自己府中,有嘴说不清。缘遥觉得定有他不知道的力量也参与了进来。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次计划,没有可能走漏风声。

“会是谁,是信安王府吗?”江波殿的六个人,十二双眼睛互相看了一圈,又平静地回到辛彦之身上。

“若是信安王府所为,直接杀了,处理干净,远比现在省事。”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都讲究干净利落,没有人会杀了人后还把刀拿在手上,辛彦之也不相信,老奸巨滑的信安君也不会将刺客的尸体放到自己女婿的府上。

“人在缘祁府里发现的,若是缘祁一口咬定是别人栽赃陷害,也查不出什么,毕竟,是死人。”缘遥想的跟邓汉炎一样。

“看来,这件事还真与信安王府无关。”辛彦之代表江波殿下了这样的定论,邓汉炎的一招弄巧成拙直接救了信安王府。

敏安哭着回了信安王府。大婚四日,还没到回门的时间,夫君就被廷尉司带走了。女人总是这样,一遇到事就好像没有活路了,不是回娘家哭,就是在婆家闹。敏安也没有逃出传统女人的共通点。

坐在正屋里,哭得信安君心烦气躁,要不要救缘祁,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女儿找上门,不救又显得他不尽人情,更何况,从小到大,敏安都是他的心头肉。信安君在掂量着,要不要将太师内养术师的消息释放出来,信安君想了想,这个消息若是放出来,行刺缘遥一事就会变得没有这么重要,事情就剧会全落到桓杨身上,府内蓄养术师,依律当斩。这个消息在炽烨告诉他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养与不养术师,只有桓杨自己知道。消息来路也不正,现在放出去,坐在王位之上的是缘弘,他自然是想除掉缘遥的,能不能处理桓杨,还不一定。更何况,武安王府中只是找到一具尸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只要缘祁咬住,任谁也污不到他的名上。

信安君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缘祁已经让他失去了圆满堂,若是再草率,怕是信安王府都要搭进去了。失了圆满堂,京城的动向已经不是信安王府能掌控的,他根本不知道刺客是谁杀掉的,他连将死人尸体放在武安王府这层意思都没有猜出来。

“父亲,只要缘祁继续咬住信陵君就可以,罪名就是信陵君的。”炽练看信安君满面愁容,只好开口说几句,为王府出一份力。

“本以为,此局可以让太师和信陵君二人皆去,现在缘祁进了廷尉司,与桓杨斗,他不是对手,说来说去,终究是缘祁不省心,随便换成缘遥或者缘礼,都能将桓杨拉下水,如今,偏偏是缘祁。”与太师桓杨相比,缘祁有勇无谋,这几年虽然一身军功,但行事鲁莽,也导致他在京中威望不及缘礼和缘瑞。坐在信安王府,信安君比缘祁都还要紧张,生怕缘祁一张口又生出什么意外,将信安王府牵扯进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超出了太师桓杨的预想,若是信陵君脱罪,那么,扛下这份刺杀罪名的就是他跟缘祁,就算是缘祁一人扛下,廷尉司依旧还是会继续审下去,他都逃脱不了余罪。唯一反败为胜的方法就是他与缘祁一起咬住信陵君,只有信陵君死,他们二人才能清白。但若缘祁连审讯都经不住,会第一个将自己供出来。而且,缘弘来了廷尉司,除不掉嫡子缘遥,把最有兵权的缘祁除掉,之后夺太子之路的威胁都会减少。

太师桓杨让廷尉司的吏胥去给武安君缘祁传话。

“太师大人让大君大人不要开口,将所有一切都推给信陵君。此事错在江波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波殿的“怀璧”就是嫡王子,他的身份就是罪。大君大人应该知道,王宫内的大部分人对江波殿也有相同的心思,以大君大人现在的军功和地位,再忍一忍,太子之位必是大君大人的。”

最后这几句话,桓杨是想拉拢缘祁。缘祁此时已经乱了阵脚,差点儿想着供出太师,听到吏胥来传话,他心里一下子清楚了,供出太师,他自己也脱不了身,只会让这场刺杀变得复杂。缘祁脑袋并不灵光,他喜欢听软话、好话,不到二十岁的缘祁,听着桓杨画得饼,已经热血沸腾,变得浑身是胆、血气方刚,恨不得一口气把北冕国周边的蛮夷都打跑,一统天下。缘祁一咬牙,接受了太师桓杨的提议,帮太师一起将脏水泼向信陵君,莫须有的罪名是坐实了。缘祁的这一反水,帮了太师桓杨。这场局中,无故被洗白的就是太师桓杨,刺客一开始指认就是信陵君,刺客死在缘祁王府,但缘祁却一直喊冤,即把自己洗白了,也为太师做了证。

信安君在思量再三后,派人将信陵君在狱中杀死,并伪装成了信陵君在牢中自缢而亡。若不是他先下手杀了信陵君,最终浮出的那个人就是缘祁,信安王府上下都要跟着遭殃。

当辛彦之看到死在狱中信陵君的尸体时,他觉得自己变得跟缘遥一样了,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自己的问题,惜命让他将杀人当成了一种手段,一如缘遥当初有了要杀荞衣的心。他心中再也没有悲伤了,看多了杀戮,性命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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