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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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霖步离无颜的门外，仰望天空，月影映照在湖面，远处微弱的笑声与欢呼声飘来。他嘴角挂着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沉沉睡去。繁忙的一天，不仅耗尽了他的体力，更因频繁使用左眼之力，令他精神疲惫至极。

力量源于血肉，精神生于灵魂。王霖通过修炼佛教功法《黑铁身》，融合魂魄，加之《万象锻体回源》中剥离出的《万灵图》的滋养，境界早已超越自身。他与朱奇一样，接近后天巅峰，但今日的消耗可见一斑。

然而，无颜并未如此轻松。外人看来，他的房间一片漆黑，而室内却犹如白昼，与日间毫无二致。他并未盘坐在床，而是静立房中，神情复杂。

“唉……用不了多久，他又会找上门来。”

“千年时光，从最初的追逐，到后来的避世，我始终避免与他重逢。前不久，境界终于赶上了他，本想平静些时日再去面对。 ”无颜自语，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

“然而遇到小霖之后，我对他生出了惜才之情。虽已传授他门派精华，但他尚且年幼，无人庇护，恐会误入歧途……”

“为了不让小霖心生间隙，影响未来之路，我不得不以佛身示人。他应该已察觉到我特殊的波动，看来不能再陪伴他成长了……”无颜的话语中满是眷恋与无奈。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悄然改变了。以前，在师门覆灭后，他像着了魔般四处寻找仇人。但那时身为天僧的他，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闭关提升。后来虽追踪到一些线索，却每次都伤痕累累，拼尽全力才得以脱身。

这样的追踪与逃避，持续了大约半个世纪之久。

直至最后一次相遇，无颜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紧紧锁定了他，他知道，他终究成功了...成功地吞噬了他的师父——圆心佛祖！

那时他已晋身菩萨境，愤怒之下屠杀了许多那人麾下的徒众，但也身受重伤。

无颜始终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只能以“那人”相称。

察觉到被锁定的那一刻，无颜并未反抗，因为他的实力已至菩萨境，那是师门鼎盛时期仅少数几位前辈触及的高度，但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那个存在间的巨大鸿沟。

无论他过去如何上门复仇，那个存在始终未曾出手，或许是师父的意志仍在抵抗吧，无颜暗自思量。

师门已毁千年，世间唯有他孤独存世。

若他陨落，谁来复仇？谁来追寻真相！无颜冷然心绪，奋力冲破重围，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个存在不紧不慢地尾随其后，他偶尔回首，遥望远方天际，一团乌云内红光闪烁，那是魔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无颜明白，那个可怖的存在就藏身其中，视他为猎物，欲待他耗尽精力后再轻易擒拿。无颜心中哀叹，对自己的轻率和准备不足懊悔不已。

渐渐地，无颜力竭，眼皮几乎无法抬起，瘫软在地，仰望天空。

见那狰狞的魔云缓缓降落，无颜无力地闭上双眼，内心释然：“师父，师叔、师弟们，悟明已尽力了。

这些年来，我始终活在过去的阴影中，现在，我可以去与你们团聚了......”

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两行泪水如溪流般奔涌。

然而，当无颜回顾过往，那原本近在咫尺的巨大魔云仍未降临。

无颜疑惑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刚止住的眼泪再度汹涌。

魔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黑红袈裟的老僧，衣上绣着骷髅与幽魂。老僧肌肤松弛，双眉如雪，足有拇指般长。

他悬浮在无颜上方，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疲倦的关怀和深深的忧虑，即便知晓无颜已届百岁，仍无法放心。

“师父，是你吗......”无颜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只能躺在冰冷的山岩上。

当无颜听见无相尊者微弱而执着的呼唤，佛陀并未言语，只以残缺的齿列回赠一个慈祥的微笑，随后僵硬地点了点头，动作犹如重负般吃力。

"师父……您，您是如何度过这数百年的时光呢？"

"恕弟子不孝，多年寻觅，始终未能找到您的真身，未能解救您……"

"还有师兄弟们，您曾命我游历世间，我去了，可回来时，你们都不在了。

"

"听说我们的家园，封印的魔族已悄然复生多年，由他人守护。但我始终不敢归去，因为那里失去了您，失去了我的亲人……"

"魔族之事，料想另两位佛祖必会处置……会的吧……"

无颜的话语虽艰难，却仍坚持说完。他非多话之人，此刻却无法自抑。

圆心佛祖倾听这多年收养的大弟子，望着他竭力睁开又随即闭合的眼睛，吐露着似梦似真的言语，他的眼角泛起泪光，一滴泪顺着皱纹滑落，滴在无颜的脸颊上……

无颜挣扎着再次睁开眼，看见师父那曾经温和的脸庞如今满是挣扎，笑容与残酷交替。明亮的双眸逐渐被血红侵蚀，圆心佛祖的意识在弟子面前苏醒，却又渐渐消逝。

他没有过多停留，凝视无颜一眼，大弟子悟明后，他目光坚定，化作一道血色闪电，飞快返回来时之路。

回到现在，无颜依然立于屋中央，深深吸气，缓缓吐出。他如常人般走向烛台，熄灭灯火，然后上床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