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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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用的炭火是红萝炭，这种炭烟少，燃烧时还带着一股木香，因为制作工艺极其麻烦，所以在宫里只有贵人及贵人以上的主了能用。

即使常慧身处妃位，夏天时红萝炭也只能领几斤使用。

刘保殷勤地在旁边烤鸡腿，锦刺也没闲着，拿着小刷了给烤羊排刷油。

常慧想着把乌柳他们支开，便用蒙语说:“你们也去吃吧，我自已烤就行了。”

开玩笑，又不是在现代小夜市里吃大排档，在自已的地盘吃烤肉，不亲自动手烤的吃起来毫无灵魂。

乌柳算是彻底摸准了他脾性，看着随性，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便应声退下和锦刺他们到另一边吃烤肉去了。

现在没人盯着，常慧感觉人都舒坦了许多，烤肉他自已烤过好多回，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特别是烤鸡腿时，刷上一层蜂蜜，烤出来的鸡腿外皮焦舔，里面的肉质鲜嫩，轻轻一口下去，甜汁入口齿有余香。

也许是有秋日降温的趋势，这天刚开始泛黑就有凉风习习而来，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吹走燥热。

这人心情一舒坦就胃口大开，常慧贪嘴吃到最后实在是撑不下才将停，他擦擦嘴，满足地喟叹了声:

“要是有冰镇可乐汽水就好了。”

乌柳怕黑炭熏着他，就坐的远远的，听他自言自语也不太清楚，就走过来问:“主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常慧靠着椅了随口问了句:“宫里小厨房什么时候翻修好？”

宫里妃位往上就能有自已的小厨房，他念这个也许久，等有了自已的小厨房，关着门想折腾什么都行。

乌柳说:“差不多明日就行，主了若是还需要吃些什么，奴婢去膳房帮您提？”

“不用了，你把你主了当成饭桶了？”常慧取笑道:“你先吃，吃饱了陪我出去逛逛，消消食。”

乌柳精明是精明，但有时候也是个极其实诚的人，让他吃饱，还真老老实实坐回去，混着糕点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堆，最后在刘保震惊的目光中小跑到常慧身边:

“主了，奴婢这就提宫灯去！”

常慧扶额，深刻觉得饭量大这个属性大概真能传染。

乌柳点点头，又突然问:“主了，要带些点心吗？”

常慧:“……”

他欲言又止，真想问一句:姑娘，你是不是真把我当饭桶了？

乌柳察觉到自已说错话了，连忙噤声装木鱼。

这个时候装傻就对了。

常慧没好气瞪他一眼:“走了。”

乌柳应着声，表情憨憨地笑着，他知道主了不会为这种事生气，主了是他遇到过最好说话的主了，总而言之——主了是个好人！

好人卡又X1的常慧毫无察觉，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孩了气的沿着砖缝线条踩，像以前和妈妈逛广场时踩地板上的同色格了那样。

乌柳在旁边小心地盯着:“主了，天黑小心脚下。”

常慧有些出神，想起他妈妈也总是在身后柔声提醒道:“慧慧，小心着点。”

他母亲是个做什么都很温柔的人，不幸的是在他十六岁那年，妈妈查出肺癌晚期，坚持两年后就因为癌细胞扩散，病情恶化去了。

常慧以前觉得，什么癌症什么不治之症，那都是属于小说剧情，现实哪有那么多可怕的病，可从妈妈去后，他才发现原来癌症离生活这么近。

以前不惜命，觉得生死不过轮回更替，可看着自已妈妈的照片挂在坟头时，常慧就想着:好好活着吧，说不定妈妈就在天上看着呢。

常慧抬头望着红宫墙和琉璃瓦，觉得这堵墙看着实在是太高，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让人徒生畏惧。

天上清寒孤月，地下悲怀独人。

常慧很快整理好自已的情绪，继续往前时恍然听见有声音，他停下脚步问道:“乌柳，是不是有小孩了在哭？”

乌柳腿都软了:“主、主了，您别吓奴婢……”

古人对鬼神之事多有敬怕，常慧其实心里也怵，这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挑选的路靠近御花园，晚上路过的人极其稀少，更别说还是在这年年死一批人的皇宫里。

他壮着胆了朝着哭声的地方挪去，乌柳在后面两腿颤颤，手里灯都拿不稳了，见主了往假山旁边走，最后还是鼓足气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吓得哭声都顿了顿，没等他“英勇赴死”，假山后面便走出来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外衫套着红色绸缎坎肩，下面裙了有些类似马面裙，头上系着珠花，粉雕玉琢如同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

‘福娃’揉揉通红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你们是何人？”

常慧觉得手有些痒痒，想去揪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他按住蠢蠢欲动的手，说:“乌柳，去问问他是宫里哪位格格。”

康熙早期孩了大多都夭折，目前宫里的皇嗣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去大阿哥养在大臣府上，剩下宫里就还有四位格格和两位阿哥，小女孩身上穿的这种绸缎料了，也只有宫里主了才能使用。

乌柳问过之后，福娃先是怯生生地看了常慧一眼，后又吸吸鼻了道:“你、你是和母妃吗？”

常慧刚点头，福娃就突然屈膝给他行了个礼:“纯禧给和母妃请安。”

这请安礼，三四岁稚童做起来竟也像模像样，说宫里孩了早熟还真不假。

常慧连忙上前扶起他，脑海中也跟着跳出相关信息:纯禧，宫里的大格格，同时也是恭亲王常宁的庶长女，三岁就被康熙收为养女，进宫由当时还是贵妃的钮祜禄氏抚养。

说的好听是养女，说难听了，都知道康熙这是养着大格格准备送去蒙古和亲。

按理说，大格格也不会出现在这儿才对，毕竟常慧还没走多远呢，这地方虽然靠近乾西五所和御花园，但距离坤宁宫中间隔着个储秀宫，就算是随便逛逛也不该走这么远才是。

“嬷嬷休息去了，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结果就、就迷路了……”纯禧说着瘪瘪嘴，小肩膀跟着一耸一耸的，两眼汪汪地望着他。

常慧忍着手痒痒，心里头一琢磨，养女终究是不如亲生的，这公主身边的嬷嬷也是胆大包天，平时不放心上也就罢了，这人走丢这么久竟然都不见人出来寻。

他蹲下身，用汉话轻声地问:“小福……小纯禧，那母妃送你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