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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天翊走到门口,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转弯处,然而,仅是惊鸿一瞥,便瞧见她的裙角如一阵旋风般快速滑过。

暗卫见状,从房顶跃下,如疾风般落下半跪在司马天翊身边:“主子,你此时的身体不宜剧烈运动,属下跟随前去保护娘娘。”

“……”司马天翊沉默不语,他的眼神冷漠如冰,只是冷冷地扫了暗卫一眼,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转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立在门口伺候的高贯见状,心中一紧,赶忙迈开双腿,奋力追赶:“殿下,等等奴才。”

暗卫却如鬼魅一般从他身边快速掠过,他甚至连那身影有多高都没看清,眨眼间,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转儿匆匆赶到后山,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冲天的火光,只见那座木阁楼已被熊熊大火完全吞噬,她不禁愣住了。

火焰倒映在她眼中,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起来,里面的东西,她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便这么没了,没了。

手指收紧握拳,拳头攥紧,骨关节发出咔嚓声响。

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穿梭而过,转儿迅速转身看去,只见影子还在丛林间跳跃,她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她身形敏捷,如疾风般扑向对方,对方察觉,侧身看向她的瞬间快速躲开,夜晚的丛林如同被墨汁浸染,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微弱的月光被茂密的树叶遮挡,无法穿透这片幽暗的森林,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是最敏锐的目光也难以捕捉到一丝光亮,更别提看清人影了。

她完全凭着感觉与之交手。

对方也是个狠人,招式凌厉而致命,每一招都是杀招,似乎决意要致她于死地。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全力以赴应对。

就在此时,风向有变,大火被风吹着往他们的方向摇曳,激烈的交锋中,熊熊烈焰不时晃过她的脸颊。

对方的眼神与她的目光交汇,她惊讶地发现,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很美且魅,可从对方身形与交手之时的各方面判断,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一名男子。

这样一双眼睛,竟生在了一个男子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方在看到她的脸之时,原本朝着她果断劈下的掌风,竟然偏离了些许,她一开始未发觉,以为他只是一时失手,随着二人的继续交手,对方的攻势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尽管招式依旧凶猛,却渐渐流露出退让之意。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心,攻势变强,急切的想将对方擒拿住。

就在此时,司马天翊及时赶到。

眼见形势变化,对方不再恋战,转身离之际,他张口声音沙哑刺耳如同断锯齿过老树般难听至极:“小姑娘,我知道你惦记木阁楼里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你究竟是谁?”她想将对方看清楚,可惜对方包裹得太严实,除了那双眼睛,她什么都无法窥探。

“小姑娘,想抓我,来蜀地。”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一种挑衅,又似是一种暗示。

她愣愣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间疑惑加重,他究竟是谁?

司马天翊赶到她身侧,暗卫则是快速掠了过去,他手搭在她肩膀将她身子扳过,面朝自己,目光上下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未见到伤痕,稍微松了一口气:“爱妃莽撞了些。”

“殿下……你的身子不好,不该来的。”她回头看了看司马天翊,只见他面色苍白,眉心皱得越发严重了。

司马天翊则是透过她肩头,看向远处熊熊大火:“爱妃如此着急,真的只是因为崇拜烁和长公主吗?”

“……”她未语,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殿下在怀疑什么呢?是在怀疑妾身才是南竹君残存党羽吗?”

司马天翊微愣,瞧着她眉目之间的淡漠,心间泛疼:“爱妃是吗?”

“妾身说不是,殿下信吗?”她抬眸瞧着他,目光触及他唇边血迹,装出来的冷漠瞬间破防,慌张不已:“殿下,你怎么又吐血了?”

“……”司马天翊抬手拭去嘴角血迹,注视着她,眼尾染着笑意:“爱妃说的,孤都信。”

“妾身不是,妾身是故意气你的。”她方才听到他怀疑自己,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才故意甩他冷脸色的:“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真怕他再折腾几个来回,命都没有了。

特别是一想到都是她莽撞点了他睡穴才导致他呕血不止,她心中愈发愧疚,也不再与他闹脾气了,主动上前搀扶着他下山。

司马天翊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瞧见她脸上的心疼之色,只觉胸腔暖暖的。

暗卫没追到人,跑回来,抱着大树喘气,看着自家主子又不知道第几次使用苦肉计了,再次仰头望天,他今日腿都要跑断了……

贵宾斋的门半开着,他们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低沉的诵经声。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缓缓的推门而入,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和尚正在念经,和尚看起来年纪已高,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目光却十分明亮,他看到他们进来,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二人脸色瞬间诡异起来,司马天翊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请问老师父,你等我们做什么?”

和尚外头瞧着他们:“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找公主殿下出去玩吗,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看,我写了好多字,都是公主亲手教我的,我再写一个给你们看,我写得可好了。”

和尚说着,自顾自的盘腿就地坐下,手中握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毛笔,认认真真的在光滑的地板上写着。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凑上去看他写的字。

待看清楚他写的字之时,二人皆是一愣。

因为和尚写的不是别的字,就是一个简单的“兰”字。

而且,他写出来的笔迹,竟然与烁和长公主的字迹一模一样。

二人惊讶不已。

和尚抬头,献宝似的看着他们:“南竹,司马昭,你们看,我是不是写得很好。”

“你到底是谁?”司马天翊眸色微暗。

和尚不解的看着他:“司马昭你疯了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南竹,他是不是今日学骑马给马踢坏了男子,竟然连我都不认得了。”

和尚这声“南竹”是对着转儿喊的。

她闻言,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司马昭是当今皇上的名讳,他对着司马天翊喊司马昭,又乱喊她什么南竹,她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她看向司马天翊:“他……好似不正常。”

司马天翊未语。

“师傅,师傅,你别乱跑啊。”今日替司马天翊扎针的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看到坐在地上的和尚,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立即向他们请罪:“还望殿下,娘娘恕罪,我家师傅他老人家神志不清,偶有疯言疯语,一直居住在木阁楼之中,今日木阁楼烧毁,他无处可去,才跑到了这里,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娘娘不要放在心上,贫僧现在立即将他带走。”

司马天翊看向小和尚:“你师傅住在木阁楼里?”

她也跟着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点了点头,回应着:“是的,殿下,娘娘,师傅就是因为神志不清,住持方丈才将他安排在后山木阁楼之中修养。”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司马天翊再次询问小和尚。

小和尚恭敬回答道:“师傅他老人家法号无迹,至于师傅的俗家姓名,贫僧不知道。”

“……”司马天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看了她一眼,她与他对视了一眼,沉默的将目光转移到和尚身上,她看着地上的“兰”字,柔声询问和尚:“无迹大师,你为什么只写这个‘兰’字呢?”

“公主殿下的小名就是兰儿呀,她就只教我写了这一个字。”和尚说着又开始趴在地上写字。

反反复复写的依然是那个“兰”字。

小和尚征得司马天翊同意,赶紧去将和尚搀扶起来:“师傅,我们走吧。”

“好好好,走吧,走吧。”和尚从她身边经过之时,忽然扭头看向她:“南竹,你切莫辜负了公主殿下啊。”

她微愣,转眸去看。

小和尚已经搀扶着和尚离开了。

她将心中疑惑告诉司马天翊:“殿下,他口中的南竹恐怕是指的南竹君吧,他将殿下认作是皇上,更直呼皇上名讳,应该不是普通人,殿下不认识他吗?“

“孤未曾见过他。”司马天翊皱眉。

她垂眸,瞧着地上的字迹:“殿下,或许我们二人都猜测错了,将事情想得复杂了,无迹大师会模仿烁和长公主笔迹,又因神志不清独居木阁楼……”

她看向司马天翊:“殿下拿回来的那些宣纸,应该都是出自无迹大师之手。”

“那刺客又如何解释,她为何救火?”司马天翊想不通这一点。

她默了默,心里大概有些猜测,无痕定然与烁和长公主有些关联,他肯定也是看到了木阁楼里的字迹,也与他们一样,错认成了烁和长公主字迹,以为烁和长公主还活着,才会在人有意烧毁里面的东西之时,下意识去扑火。

至于那纵火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许久,她轻皱眉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妾身也不知道。”

就此,普陀寺里的闹剧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次日。

司马天翊动身准备离去之时,他转头看向送行的主持方丈,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不解,问道:“大师可知那和尚究竟是什么身份?”

主持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殿下,关于那和尚的身份,皇上最为清楚。老衲受皇命所托,不能违背圣意。殿下若是想知道,可去皇上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司马天翊听后,若有所思,他明白了方丈的意思,便不再过多追问,转身离去。

此去目的蜀地,他就算心中再有疑惑万千,也不能返回皇宫,只为寻一个和尚身份。

主持方丈静静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在落到由宫女搀扶着上马车的转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低声祝福:“阿弥陀佛,愿施主一路平安。”

司马天翊一行人渐行渐远,寺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竟然是无痕。

无痕面色沉重,他默默地往后山走去,走到烧毁的木阁楼前,仔细搜寻了一圈,看到一道素色身影立在废墟之中,犹豫片刻,才向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和尚静静地站在废墟之中,仿佛与周围的残破融为一体。

无痕缓缓地跪了下来:“师傅……弟子来迟了……”若是他早一些出现,木阁楼也不会被人烧毁。

那个人留下的东西,也不会在一把大火之中,荡然无存。

“你来了……”和尚转过身来,眼中透着睿智和慈祥,哪有半分癫狂的模样,他轻轻地抚摸着无痕的头顶,微笑着说:“无妨,徒儿,一切皆有定数。”

无痕抬起头,凝视着和尚的双眼,心中的疑惑和痛苦渐渐消散:”徒儿谢师傅,帮忙隐瞒,少主年幼,一切都还不到她知道真相的时候。”

师傅伪装疯癫,一是为了在司马天翊跟前保护他们,二是为了配合他隐瞒少主。

“可惜了这木阁楼。”无痕不舍的看着废虚。

司马天翊与少主的疑心算是打消了,可这木阁楼也牺牲了。

无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究竟是谁,怎么就与这木阁楼杠上了,一次纵火不成,竟然还烧第二次。”

闻言,无痕猛然抬眸。

“不是师傅您烧的吗?”

无迹摇头,皱眉:“为师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究竟是谁……”他一直以为是师傅不想人发现木阁楼里的秘密,才两次三番纵火烧毁,却不想,这事根本不是师傅所为,他起身:“徒儿会去调查清楚,师傅保重。”

“要跟随少主去蜀地吗?”无迹转身问他。

他摇了摇头:“少主不能去蜀地。”

无迹微讶。

他还想问些什么,可惜无痕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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