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千钧一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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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城外叛逆宗门的战鼓声越发激越，伴随着愈发深沉的脚步声和嗜血的狂笑，竟然连那令人胆寒的惨叫都被掩盖了下去。

只见城外的狼部弟子如同从九幽深渊走出的魔尊，无视头顶飞坠的陨石和符篆轰击，悍然踏在摇摆不定的登云梯上，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攀援。屹立在城墙垛口指挥的蜀地总督林照鼎果断召回了那些气喘吁吁但仍勉力维持阵势的修士。

"布阵迎敌！"

一声震耳欲聋的命令自林照鼎口中发出，在城头上戍卫修士们的耳边炸开。细看之下，城墙之后几步之地，数千修士早已用血肉筑起了一堵人墙，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惨烈肉搏。

许多修士意识到今日或许难以幸免，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握着法宝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坚决执行命令，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冲动，遵从将领的调度安排。

看见身后军阵虽然略显混乱，但并未发生致命的“反叛”，蜀地总督林照鼎和朱玄元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往昔严格的修炼与操练，终于在这危急关头发挥了作用。

"吾辈受朝廷俸禄，理当为国分忧解难。川黔局势成败，全在我等手中。本官与众位同生死，共进退！"

林照鼎望了望城外短暂停顿后又重整旗鼓发起攻击的叛逆宗门弟子，又瞥了一眼身后坚实的人墙，以视死如归的决心大声喝令。

奇怪的是，原本绷紧的心情竟渐渐平复了下来。在他这种决绝情绪的影响下，城头上士兵们忐忑不安的情绪也随之稳定，眼中闪烁出一股赴死的决心。

众多士兵趁身边的战友不备，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不自主地将手中的法宝握得更紧了一些，尽管手指已经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一场血腥的大战即将来临……

...

...

咻咻咻！

遮天蔽日的飞剑光雨中，城外斗志高昂的狼部弟子在身后将领的催促下，再度向着摇摇欲坠的永宁仙域发动了猛烈冲锋。

此刻，城外的土地已被鲜红的血液彻底浸透，加之那些堆积如山、面目狰狞的尸体，几乎让人轻易就能借助它们登上城墙……

然而，让那些修炼“狼瞳”秘法、身手矫健的狼兵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永宁城头的守卫者仿佛在瞬息间遁入了无形，他们期待中的巨石飞掷和符阵机关并未出现，甚至连那些宛如苍蝇拍打般的羽箭也变得稀疏无比。

咕噜。

短暂的困惑之后，众多狼兵先是流露出震惊之色，接着便是掩饰不住心头狂喜地吞了口口水。

难道城内的戍卫军已因军心崩溃，弃城逃亡了吗？

这么想着，这些狼兵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纷纷迫不及待地朝那寂静无声的永宁城头攀爬而去。

如今戍卫军弃城而逃，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这一役结束后，凭借他们的“首登之功”，必定能在部族中谋得个首领的位置，日后便可不必再如今天这般，拿性命去拼杀疆场。

带着别样的心态，几十名眼疾手快的狼兵在族人们嫉妒的目光中，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上城墙。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与他们设想的大相径庭，原本应该四处逃窜、空无一人的城墙上，此刻却矗立着一道坚实的“人墙”，无数戍卫军手握寒光熠熠的飞星枪，凶狠地瞪视着他们。

刹那间，几支飞星枪凶狠地刺出，直插入他们的要害部位。

从惊愕到死亡，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紧接着，身体也随之冰冷下去。

他们想大声呼救，警告身后的同伴，却发现无论如何挣扎，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无力的嘎吱声。

随着戍卫军拔出长枪，离开血肉的声音响起，这些狼兵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扑通”一声跌落在血泊之中，双眼尽显不甘之色。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戍卫军分明军心涣散、弃城逃跑，为何却又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时间流转，亲自率军冲锋陷阵的安武功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麾下的狼兵们络绎不绝地登上城头，但是预期中的胜利呐喊与厮杀之声并未传来，反而偶尔能听到细微的惨叫。

“戍卫军有伏兵！”

“放箭！”

短暂的沉默之后，安武功脑中灵光一闪，面上现出惊惧之色，怒喝着向周围尚未意识到危机的狼兵们下令。

听见安武功的话，众狼兵皆是一愣，不明所以，但他们长期以来形成的上下尊卑观念让他们本能地停下脚步，遵照命令拉弓搭箭，瞄准城头射去。

“啊！”

果如安武功所料，伴随着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原本寂静无声的城头终于再度传出阵阵惨叫声。

戍卫军果然是暗藏杀机！

“继续放箭！” 安武功惊惧交加，在身后亲兵的惊呼声中，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破魂弓，亲自挽弓搭箭，向城头射击。

虽然他自知比起英勇智慧的父亲尚有一段距离，但他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识。他们彝族人虽重视“尊卑”之道，但更看重“军功”。以他的资历和战功，远远不足以赢得族人们的信服和拥戴。

更别提他的父亲仅凭水西宣慰司幼主“安位”的年幼弱势，强行夺取了族中的至高权力，族内无数人对他们父子二人充满了怨愤。

若是在战场之上连连告捷，或是太平之时，他们父子自然不会把这些异议之人放在眼中，可一旦战局不利，这些人便会成为他们的致命难题。

尤其是在此刻，战况已经一面倒，加之自己亲自领兵冲锋陷阵后，官军反而展开了殊死抵抗，这般情势，只会更加固化他“无能”的负面形象。

想到这里，安武功愈发疯狂地拉扯着手中的法弓，向周围的狼骑士兵怒吼咆哮，命令重组攻势，准备再次冲击。

咚咚咚！

一直在后方督战的水西大长老安邦彦很快也察觉到了长子面临的困境，立刻下令再次击响战鼓，心中隐约有些懊悔。

他还是低估了四川巡抚朱燮元守卫永宁城的决心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