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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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轮皎洁明月悬挂在天穹之上。

距永宁城三里之外的蛮夷营地内，十几面摇摇欲坠的大旗有气无力地呼号着，仿佛倾诉着今日狼狈撤军的不甘心绪。

营地外围，士兵们的刀剑已经出鞘，他们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山中小城，眼中交织着警惕与惶恐。

如果说上次大军功亏一篑还可以归咎于“小孟尝”马祥麟率领白杆军弟子恰逢其时地杀出，老祖宗出于谨慎考虑鸣金收兵；那么今日早些时候的情形又该如何解释呢？

经过整整半个白天的血战，狼骑伤亡已逾万人，而永宁城内的仙军也勉强维持着战斗状态。

按照常理，大军既然已经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以老祖宗安邦彦平素坚韧的性格来看，他必然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一举攻下永宁城。

然而，就在形势最为紧要的时刻，老祖宗再一次掉链子，在仙军并无任何援军的情况下，竟然下令鸣金收兵。

想到此处，那些值守的士兵们不禁忧虑重重，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仍旧未能攻克永宁城，难道他们这支大军就要因此停滞不前了吗？

紫霄关旁，密集的林木之中堆积着大军数日前从四面八方采集而来的灵木以及尚未竣工的防御妖兽冲击的法盾车和登仙梯等法宝。

上次，尽管大军并未能一举成功，直取修炼重地永宁城，然而士气却丝毫未减，在驻营完毕之后，营中的炼器师们便急不可耐地开始铸造起攻城法宝。

然而今日情形却截然不同，大军败退回营之后，大长老安邦彦便一头扎进营地中央的大殿内，再无将领前来督促那些炼器师们继续制造攻城法宝的工作。

军心士气，已降至谷底。

“大明修罗战旗威胜！”

“斩妖除魔！”

正在此刻，寂静无声之间，远处沉浸在幽深夜色之中的永宁城突然传来了守卫修士若有若无的欢庆之声，引来许多刚刚入眠的狼族战士猛地惊醒，面带恐慌之色。

难道是守卫修士趁夜偷袭营地？

“慌乱什么，不过是守卫修士欲盖弥彰之举罢了！”

正当营地中的狼族战士人人自危之际，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从营地深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裹着一件修为防护长袍的安武功带着两名贴身护卫，一瘸一拐地怒吼着走出来。

见到安武功出现，人群中躁动的情绪立刻得到了压制，不少士兵强抑住内心的恐惧，纷纷躲回了自己的帐篷，以免触怒脸色阴沉的安武功。

“哼，这时候倒显得安公子英勇非凡了……”

不久，一阵不合时宜的讥讽声在黑夜中悠悠响起，让安武功面上的狰狞为之僵硬片刻。

“图黑，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安武功紧紧盯着从夜幕中缓步走出的异族将领图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此人身负重兵，并且在族中是个罕见的态度摇摆不定的实权将领。他一面对我父亲恭恭敬敬，另一面却又与水西安氏真正的“族魁”安位暗通款曲。

“哼，我说错了吗？”

“我可是听说了，安公子亲自率兵冲锋前线，却被永宁城头的修士吓到寸步难行……”

“若是你不软弱无能，我大军早就已经踏足永宁城许久矣！”

面对火冒三丈的安武功，名为图黑的异族将领毫无惧色，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在四周迷茫无助的异族将士注视下，主动挑起了战火。

这安武功平素自恃为族中大长老安邦彦的长子，傲慢无礼，从来都未将这些“外姓人”放在眼里。往常的日子里，他没少用言语嘲讽图黑等人，如今得知他在战场上畏缩不前，图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痛快淋漓地激怒安武功一番。

“大胆！”

听到这话，安武功怒喝一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中的灵刀也瞬间出鞘。

他乃何等身份，别说族内的这些“外姓人”，就算是在水西安氏一族尚未叛乱之前，即便是那位贵州地区的仙凡交界使节——贵州巡抚，对他也要毕恭毕敬……

在黔州这片灵山秘境之中，他安武功便是仅次于其父，仅次于那位族中太上长老的存在，任何人胆敢如此讥讽于他。

「哼，你竟敢小觑于我？」面对趾高气昂的安武功，脸上犹带血痕的图黑并未显露出丝毫惧意，反而从腰间抽出一柄修真者特有的飞廉宝刀，锐气逼人地与他对峙起来。

锵！

片刻未曾犹豫，二人身后紧随的心腹弟子和护法亲卫也立刻掣出各自佩带的飞剑，凶狠地注视着那些仅在数个时辰之前还同生共死的同伴。

「够了！我还未撒手人寰！」正当所有人预感一场宗门内的纷争将要爆发之际，一阵微颤却又坚定不移的声音从远方的幽深夜色中悠悠传来。

众人自然而然地循声望去，借助如洗的月光以及手中闪烁的灵火微光，依稀可见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在十几位忠诚侍卫的簇拥之下，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行来。

「爹爹！」

「大长老！」

随着这名老者的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两大阵营之人立即收起兵器，复杂的眼神望向来人，恭谨地躬身施礼。

「翅膀硬了是不是？想要翻天覆地不成？！」

在这群夷民惊讶疑惑的目光之中，安邦彦缓步走到他的长子面前，满腔怒火与失望，狠狠地咆哮着，并伴随着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夜空。

「爹爹？」

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安武功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低声念叨着。

尽管自家的父亲一直对他施行严格的修炼教育，扮演着严厉长辈的形象，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对待过他。

安武功深知，父亲眼中燃烧的愤怒以及面部扭曲的狰狞表情并非做给他人看的……

「扰乱修行营地，当有何罚？！」

尚未等面色异常的长子回应，安邦彦又转向一旁的图黑，凌厉的目光令这位刚才还强硬无比的将领顿时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这位掌管水西仙宗军政大权多年的太上长老。

瞬息之间，原本紧张激烈的场面便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