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破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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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道主宰未曾降下谕旨的漫长时间里，武之玄面临着艰难抉择，一筹莫展。昔日，在天帝提拔洪乘流成为秦岭仙巡抚之时，他曾主动呈递天心玉牒，恳请天帝将他手中掌控的“仙兵符令”分拨他人，因为他深感自身无力应对陕西日益猖獗的妖孽叛乱。

比起坐视秦地陷入动荡，他宁可让那些有修为的能人去治理，毕竟他并非如那东林邪派般排斥异己，贪婪掌握仙权的逆天奸佞。

然而，他送往九重天阙的奏章却如泥牛入海，迟迟未有回应，反观陕西叛匪势力却越发壮大。直至今日，尤尘破与虎啸山两位前辈修士突然驾临，总算给他带来了些许对策的曙光。

"大人，犹豫不决，只会导致更大祸患啊！"

目睹武之玄仍旧坚持己见，尤尘破不禁从座席起身，言语间透露出一丝责备之意。堂堂一位受天庭委派镇守一方疆域的仙吏，怎能在关键时刻缺乏应有的承担？

这一幕，立时引起角落侍奉的一众仙吏抬头注视，他们满脸震惊。自家仙督大人虽然有时显得过于犹豫不决，但他确确实实是一方封疆大吏，权重位尊，眼前的尤尘破又岂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刹那间，仙厅内的氛围骤然紧绷，厅外巡逻的仙兵们也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了腰间的法宝之上，只待仙督大人一声令下，就准备拿下这两个久居凡尘的散修。

"二位前辈，尽管道理如斯... ..."

武之玄作为三界总督，沉寂片刻后悠悠开口，声音中满是迷茫和无奈，让尤尘破和虎啸山二人的脸色更加阴郁，同时也缓和了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

显然，武之玄并非未觉察到陕西愈发诡异动荡的局势，只是受限于天帝旨意尚未降临，不敢轻易行动。

"仙督大人... ..."

尤尘破焦急之情愈发浓重，陕西延安府与天宫相隔三千里之遥，即便是太平时期，往来亦需耗费不少时光，更何况如今大劫即将来临之际。

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凡事皆需等待天宫谕旨下达，恐怕陕西之地的形势将变得无法挽回。

"仙督大人，陕西粮食价格日涨夜跌，想必我军的储备粮草也已所剩无几吧... ..."

正在尤尘破准备再三力争之际，一旁的虎啸山忽然出手止住他，继而看向惊讶不已的武之玄，语气坚定地道出此言。

"嗯... ..."

轻易触动到内心秘密，武之望那原本就六神无主的状态更加动摇不安，干瘦的面庞变幻不定，气息也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身为执掌天道巡守重任的三境督司，他最重要的使命便是确保帝国边陲之地的稳固，尤其是在确保驻防军镇修士们的稳定修炼与生活方面更是至关重要。

深知自家处境的他，虽然半生未曾涉足兵戈之事，但也明了让麾下的修士将士们“修行有保障”这一道理的重要性。因此，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几乎倾尽全力提升军户修士的待遇条件，尽管依旧无法根除军中高层修士的层层剥削之恶习，但却确保了不会出现“修为停滞”的状况发生。

然而世事难料，大约两个月之前，陕西地区的灵谷价格便节节攀升，并且居高不下。

更为令武之望感到措手不及的是，即便是来自南直隶押运而来的所谓“灵材补给”，数量也日益减少，以至于现如今固原镇的库存灵谷已不足支撑大军半月的修炼所需。

然而如此重大而又机密的事情，除了他自己以及寥寥几位亲信之外，甚至连那些各自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镇守大将军都毫不知情。此刻眼前这位已经卸甲归田已久的将领，又究竟是从何处探听到这一切？

见到武之望的震惊神情，虎大威心中暗自一沉，原来自己之前的猜测竟一语成谶——陕西民间的动荡越发明朗，背后确实有妖邪势力在搅动浑水。

“督司大人，据属下所知...”

“朝廷早已对相互推诿责任的延绥巡抚岳和声与陕西巡抚胡廷宴予以就地处罚，提拔督粮参政洪承畴担任新的陕西巡抚，并派遣巡按御史陈奇喻巡查西安府。”

“在这种情况下，南直隶那处非但不上心押送灵材补给，甚至还胆敢弄虚作假，故意削减供应量...”

“督司大人，您不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吗？”

话音刚落，整个官厅内仿佛瞬间刮起一阵狂风，三境督司武之望的身体剧烈颤抖，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武将，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

倘若不是这位武将的提醒，他只会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异常现象”归咎于陕西的民乱，进而影响到南直隶方面的军心，导致灵材补给无法及时送达。然而现在顺着虎大威的说法深入思考，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分明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他们通过缩减大军所需的灵材补给，迫使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不敢轻易调动兵力，真是心思巧妙至极！

“督司大人，那位王嘉胤在陕西延安府潜藏已久，一贯对官军保持着敬畏疏离的态度，如今却忽然自封为王，并围困延安府城，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唆使！”

稍稍平息一下情绪，虎大威目光骤然一凝，坚定地向面前的文官开口道。

“逆贼叛党！”

沉默片刻之后，三境督司武之望终于克制住急促的呼吸，不自觉地望向南方，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此刻的他，怎会意识不到陕西种种奇异景象的背后，恐怕与南直隶那些权贵大佬脱不了干系呢……

在整个南玄洲，唯有那些曾掌控天地灵气，却在京都黯然退隐的“东岭真人”以及世代传承的金陵仙门世家才具备这般能耐。

毕竟东岭巨头李三才曾在水运司总管的位置上坐镇十载有余，继位者李养正也曾与东岭之人“关系微妙”，凭借这些人的修为和人脉，要在水运之上施加些许巧妙手段，自是易如反掌。

甚至武之恒也能揣测到他们行事的手法。南玄洲距离秦川千山万水，其间若有若干艘漕舟“失陷”水域，亦属正常现象，实不足挂齿...

念头转瞬之间，三域总督武之恒已然推测出了背后隐藏的因果关系。恐怕那些曾一度权倾天下的“东岭真人”不愿就此消沉，才会孤注一掷地挑起事端。

而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若秦川之地民变愈发激烈，料想执掌金陵大军三十万神兵的魏国公府必将奏请天尊，领军平息叛乱。

那时，在士族之中深具威望的东岭真人便可借天尊威信受损之际，“顺应民心”重返京都，协助执政；而在金陵拥有多重势力的仙门世家也可保持其超然地位，以免遭逢抚宁侯朱国弼、恭顺侯吴汝胤那般的清算命运。

“如何破此僵局？”

顷刻间，三域总督武之恒冷峻的话语在官署内回荡，令尤世禄和虎大威两人闻之心头一振。

“大人应立即发兵镇压，彻底铲除一切阴谋诡计！”

互相对视一眼，尤世禄与虎大威二人便齐声建议，宽阔胸膛也随着话语起伏不定。

“此举不宜...”

话音甫落，武之恒坚定的话语再次响彻官署，直让二人面露惊愕之色。他解释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目前我军粮草储备已经捉襟见肘。”

言毕，武之恒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愤怒神情，那些勾结结党、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竟为了实现自己的隐秘政治理想，无视秦川混乱局势，实在是罪不容赦！

“虽不宜轻举妄动大军，但这事关乎重大，两位可立刻派遣我部直属精锐‘灵旗营’奔赴延安府。”

不及尤世禄和虎大威做出回应，三域总督武之恒又紧接着补充道，这也是他此刻所能采取的最大行动。

受限于粮草短缺，他确实不敢轻易调动大军，毕竟一旦大军启程，所需粮草将是平时消耗的好几倍。

“卑职遵命！”

片刻寂静之后，两道满怀欣喜的声音在官署内响起，引得在门口徘徊的守卫纷纷侧目而视。

所谓“灵旗营”，乃是将领亲自指挥的精英部队，待遇远超普通士兵，战斗力更是在军队中首屈一指，具体编制人数依将领等级而定。

作为三域总督，武之恒麾下的“灵旗营”人数估计不会少于千人。

相较于驻守在延安府外围的叛军而言，这千余名官兵或许稍显势单力薄，然而尤世禄与虎大威二人对此却充满必胜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