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绝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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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短暂休整了半个时辰，王嘉胤随意丢掉手中的食物，擦去嘴角的魔法油脂，披着黑袍慵懒地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边谨慎地舒展僵硬的肢体，一边对身边的亲信下令。

由于一路提防追踪的敌人，他们一直处于高度警觉状态，除了口渴之外，并未意识到身体的不适。直到此刻放松下来，才感受到全身酸痛，尤其是大腿两侧甚至有魔力淤血渗出，稍一碰触便疼痛入骨。

如果可能，王嘉胤真希望能大步踏入眼前的魔法城，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再继续行程。

但他心里清楚，只要他的面庞被城中的“正义战士”看见，恐怕朝廷大军还未到达，他就会先沦为阶下囚，成为那些“正义战士”向朝廷示好的牺牲品。

"走吧，走吧！"

"再坚持两天！"

见王嘉胤决心已定，作为亲信的王自用也挣扎着站起，一边扶着残破的城墙，一边轻拍着僵硬的四肢。

在两位领袖的英勇带头下，众多骑士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依依不舍地从地上站起，拍打着沾满尘土的铠甲，目光却不自觉地掠过那炽烈燃烧的太阳，它在天空中犹如一颗永恒的火球。

唏律律！

城墙下无数壮硕的守卫注视下，疲惫的骑兵艰难地走向他们的坐骑，尽管大腿的疼痛让他们咬紧牙关，但他们依然翻身跃上马背。这次随王者王嘉胤出征，不但未能攻克延安的雄城，反而落得个仓皇败退的结局，曾经浩荡的军队如今只剩下眼前的十几骑，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然而，骑士们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们背离故乡，抛妻离子，自愿追随王嘉胤，足见其坚韧与冷酷。据王嘉胤所说，他在黄龙川还隐藏着一支精锐之师，只要能平安返回府谷县，便有机会东山再起。

到时候，他们这些与王嘉胤共患难的“亲信”必将得到重用。一想到此，骑士们的眼中闪烁着期待和激动。

看着全员已翻身上马的队伍，宰相王自用轻轻挥动长鞭，来到王嘉胤面前，低声道：“陛下，我们启程吗？”

就在几天前，他和王嘉胤仍是陕西大地的风云人物，梦想着入主中原，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而现在，他们却只能藏身于黑暗的斗篷中，如同被追捕的老鼠，无法见光。

庆幸的是，府谷县近在咫尺，只需两天的骑行，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听到这话，王嘉胤隐藏在面罩下的脸色慢慢抬起，仔细审视着近在眼前的城池，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过往Rita的兵锋最盛，途径米脂县城时并未觉得这座城市有何独特，但此刻细看，却发现它高耸入云，难以攀登。不知为何，王嘉胤心头隐隐升起一种预感，想在未来“征服”这座城池，绝非易事。

城中的那些曾向他俯首称臣的“义军”恐怕在得知他的败退消息后，会立即与他划清界限。刺目的阳光下，王嘉胤脸上的困惑转瞬即逝，看向身边无形中聚集的骑士们，他的神情重新坚定了起来。

这一路，他们遭遇了无数次饥饿的流浪者，也有因饥饿而丧失理智的人对他们发起攻击。幸亏有身旁的骑士守护，他们才能安然到达米脂县城。

“出发！”

一声令下，王嘉胤调转马头，日后的复兴之路还需依赖这些骑士的力量，他必须更加笼络人心。

“遵命！”

闻言，骑士们在马上抱拳致意，镇定地调转马头，自然而然地扬起马鞭，准备启程......

尽管魔界猎兵的追踪已微乎其微，但只要尽早返回幽玄郡，他们就能早日卸下心头的重负。

向城墙上眺望的勇者们挥了挥手，王嘉胤策动身下的战马，向着遥远的地平线驰骋而去。

大明帝国在内外混沌中挣扎，陕西之地魔兽横行，这是他的转机。只要重回幽玄郡，他坚信，不出数载，他必将重振旗鼓，席卷而来。

一抹冷酷的笑意在王嘉胤的嘴角浮现，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手中的魔法长鞭挥舞得更快。

"驾！驾！驾！"

阳光炽烈，十数匹疾驰的战马踏过干涸的黄土，奔向无尽的天际线，留下城楼上茫然无措、面面相觑的“义勇军”士兵。或许是刚才的“激战”激发了它们，原本疲倦的战马此刻精神焕发，步伐轻盈。

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将米脂古城远远抛在身后，四周只有几座看似荒废的村落点缀在破碎的风景中。

"吁！"

一阵急促的嘶鸣响彻广袤的原野，王嘉胤原先眯着的眼睛猛然瞪大，满脸惊异，身边的骑士们不自觉地紧握了手中的缰绳，飞奔的骏马相继停下。大约两里之外，仿佛自九天之上降临，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出现，其中还飘扬着明黄色的日月魔军旗帜，随风猎猎作响。

即便距离遥远，王嘉胤等人迅速识破了这些“不速之客”的来历，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浓重的杀伐气息。

咕噜。

有人因这惊人一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但此刻无人在意，众骑士如坠冰窟，凝视着那层叠的黑影，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问题。

这些魔军，究竟是从何方而来？

在距离王嘉胤等人两里之外的开阔地，一千多名魔界士兵排列整齐，身披鸳鸯战甲，手中紧握魔力长枪，阵前的十多名骑兵高举大旗，宛如天兵天将。

尽管人数仅千余，但他们举手投足间释放的气息让人胆寒，连空中的飞鸟也被这股气势驱散。

嗡嗡嗡！

低沉的战鼓声在空旷的田野中骤然响起，仿佛直达天际，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在王嘉胤等人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阵前气焰炽盛的十余名魔兵猛然催动战马，盔甲在烈日下闪烁着令人颤栗的寒光，越发急促的马蹄声震颤着大地。

"跟他们决一死战！"

"杀！"

...

随着距离的拉近，首位骑士身上的杀气宛如实质，弥漫开来，令叛军士兵们长久的恐惧达到了极限。他们无法承受这如山峦压顶的压力，本能地高呼，未待王嘉胤做出反应，便已驱马冲向如狂风暴雨般逼近的骑士们。

铿锵！

没有任何意外，金属碰撞肉体的声音刺耳响起，那些看似疯狂的叛军士兵在首骑士的刀下瞬间倒毙马下，鲜红的血液喷涌，将脚下的荒土浸染成血红，空气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铁锈味。

王嘉胤目睹这一幕，原本就惶恐不安的他仿佛胆魄已被吓散，双手颤抖得更加剧烈，只剩下空洞的眼神、耸拉着的肩膀和喃喃自语：“这些骑士从何而来？难道南疆的异族一直在欺骗我？”

陕西的卫所早已形同虚设，所剩无几的士兵都被西安府的秦王征召殆尽。即使有漏网之鱼，也应在王嘉胤势力鼎盛之时被收编，或已逃离无踪。

眼前这十数名骑士虽少，但从他们的装束和手中武器就能看出他们是军中精英。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一千多名纪律严明的士兵。

“大王，大王！”

面目狰狞的王自用疯狂挥舞兵器，朝失魂落魄的王嘉胤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王嘉胤黯淡的目光，松弛的肩膀，和他低沉的自问：“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陕西的防线早已脆弱不堪，这些突然出现的骑士如同神罚降临。他们在电光石火间斩杀了试图逃跑的士兵，发出震撼天地的嘶吼，犹如巨浪翻腾，向王嘉胤席卷而来。

眼看利刃逼近，王嘉胤终于找回一丝清醒，他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试图展示自己的身份以求一丝喘息，然而僵硬的身体和沙哑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寒光闪烁的刀锋越来越近...

...

...

“大明万胜！”

由于实力悬殊，米脂县城外的旷野之战在短暂的交锋后即宣告结束，只剩下十几个无头的叛军尸体和一脸惊讶的明军。

尤世禄和虎大威，两位亲自带队冲锋的将领，本能地擦去额头的微汗，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藏着疑惑。这里距离延安府城不远不近，这些来历不明的叛军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将主!" 顷刻间，数名亲卫带着一位脸色苍白、浑身颤栗的叛军领袖踉跄地来到尤世禄与虎大威面前，他们兴奋地禀告：“报告将主，已核实，此人正是延安城外幸存的叛军残部首领。”

"此人，便是叛贼王嘉胤。"

说完，领头的亲卫捧起一个污秽不堪的头颅，其余亲卫则呈上几封信函，报告：“这是在他身上搜出的信件。”

"嗯？"

尤世禄正审视着这名头发凌乱、双目圆睁的头颅，闻言此乃祸乱陕西延安府的“天纵一字王”王嘉胤，不由一怔，随即脸上掠过狂喜的神色！

这正是陕西动荡的根源，与那些走投无路而被迫从贼的难民不同，王嘉胤一心只想颠覆大明皇朝。

尤世禄嘴角的笑意瞬间消退，内心升起一丝懊悔。早知如此，他定会将王嘉胤活捉，押送京都，交给天子处置。

虎大威却并不像尤世禄那样沮丧，反而饶有兴趣地接过亲卫递来的信函，随手展开。然而，仅一眼，他的笑容便凝固，眼眸骤然收缩，不自主地闭上。

信中的“秘辛”太过惊人，非他这样的将领所能轻易裁决。

尤世禄并未错过虎大威脸上的异状，心头一沉，顺势接过信件收进怀里。环顾四周倒毙在血泊中的尸体，尤世禄心绪万千，他们原是打算领兵解救延安城，却意外俘获了死里逃生的叛贼头目王嘉胤。

"将这些人的首级妥善收集，我们先去延安城见巡抚大人再做打算！"

王嘉胤身为牵动大明国运的关键人物，背后隐藏着无数谜团，但这些谜团并不会随他死亡而消失无踪。

这已超出尤世禄的考虑范围，他只需尽快赶往延安府，将王嘉胤伏法的消息告知延安城的巡抚和京都的天子。

"遵命！"

广袤的荒野中回荡着急促的回应，沉重的脚步声中，赤色的洪流再次启动，如同漫天席卷，向延安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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