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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魏念晚会对他保密亦或撒谎,但魏念晚却并无隐瞒的意思。她回头看着他,如实道:“殿下,其实我在上京时曾犯下一些罪过,虽然在我看来那些人不过是罪有应得,但四皇子查出这件事后,却自觉握住了我的把柄,并以此相要挟。”
“罪过?”萧誉略一思忖,便想起什么,忙问:“可是你说过的复仇之事?”
魏念晚点点头:“正是。”
萧誉突然一个激灵,想通了什么关窍,急急求证:“所以上回晚姐姐不告而别,便是因为被他要挟了?!”
魏念晚默默叹出一口气来,目光垂落:“是啊,当时四皇子想逼我对殿下不利,我做不到,所以只能一走了之。”
听她诉说着片时的无奈,萧誉心下虽有些疼,可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他不由笑开:“所以晚姐姐那时并不是真的想离开我!”
魏念晚听出这话中的怪异,不想萧誉陷入不切实际的期待中,便赶紧避开这个话题,“其实不只四皇子拿捏了我的软肋,我也知道他的痛脚。”
萧誉似还没从先前的开心中走出来,魏念晚便接着道:“四皇子整日戴着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殿下可知是为了什么?”
萧誉终于被引入下一话题,顺了魏念晚的话思量了思量,摇头:“他们对外的那套说辞,分明只是掩人耳目的。”
“的确,他患的并不是什么风疹,而是中了毒。”
“中毒?什么人对他下的毒?”萧誉忙追问。
魏念晚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此事的部分,全给他说了一遍。听完后,萧誉既觉活该,可身为男子也有隐隐的同情:“吴国这位继后可真是够狠毒的,将一个七尺男儿变得不男不女,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魏念晚却不敢苟同:“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总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变好,毕竟那也不是不治之症。”
萧誉从这话里听出一种意思,拧眉看她:“难道晚姐姐还想帮他治病不成?”
明知萧誉难以接受,魏念晚转过身去抬了脚往自己小院走,边走边才心虚地答:“倒是正有此意。”
萧誉双眼豁然瞪大,两步追上去:“晚姐姐莫不是忘了我险些被他毒死?!”
魏念晚尴尬地撇撇嘴:“那不是被我救回来了么。”
“那也不行!”萧誉突然停了脚步,显然是气坏了。
魏念晚走出几步后于心难安,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四目对视良久后,她才道:“我知道殿下一定是不高兴的,他差点害死你,我非但不追究还要帮他治病……”
可她还是不能告诉萧誉,自己与单君让谈成的那笔“买卖”。萧誉毕竟是皇子,与豊王乃是亲兄弟,若叫他知道自己想借刀杀人害死豊王,他会否支持?
尽管魏念晚深知萧誉对自己的情谊,可事关复仇的最后一环,她不敢赌。
豊王,才是当年魏氏一族悲剧的根源!
一直在旁不敢插嘴的严公公,这回也终于忍不住了:“我说魏女傅啊,那个吴国四皇子可是要置殿下于死地啊!你怎么能反过来帮他?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嘛!”
“严松!”萧誉侧头厉喝一声,唬得严公公立马收口止声。
严公公心里明镜似的,自然知道就算魏娘子再如何不对,殿下也不容许旁人来置喙。只是他心却释然不了,脸上的神情依旧很是憋屈。
有些话魏念晚是死都不能说,但有些话她却可以拿来安抚一下,便道:“严公公,我只说帮他驱毒,但驱毒的过程是否煎熬,有多煎熬,这些都是由我来掌控的。我答应帮他,有我的不得已,但殿下因他而受的苦,我定会双倍叫他还回来的!”
这话虽听着有些宽慰,但严公公仍是有些忿忿,不过萧誉听到解释后面色倒是好了许多。他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看着魏念晚,妥协道:“既然晚姐姐已做了决定,那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末了,又跟了一句:“我相信你。”
这沉甸甸的信任,让魏念晚有些愧疚,不过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倒是真心。单君让这种人,她很乐意让他吃些苦头。
陆绥卿的折子天亮便送往上京,照推算七日后能抵达上京,待圣上裁夺后,再七日将旨意下达至同州,笼共有半月左右的时间。
这时间听似很长,但对于治病一事来说,又显得有些不够用。是以翌日魏念晚便开始帮单君让驱毒。
晌午时分,魏念晚带着映秋往四皇子的院子里去。映秋手里端着一个托盏,上头放着一只药碗,里头盛满黑褐色的汤药。
两人一路走来,路过地下人们皆是离得还老远就开始捂鼻子,有离得近的甚至直接扶墙作呕……
魏念晚预先给自己和映秋备下了遮鼻的帕子,加之口中含了香叶,倒对这味道不那么敏感了。映秋看着大家的反应,悄声问魏念晚:“小娘子,您说这药……那个四皇子真的能入口下咽么?”
“当然能。”魏念晚胸有成算,“这点酸臭味儿算什么,只要能治好那人的“病”,让他吃泔水他都会甘之如饴。”
只是这么一听,映秋便有些想要干呕,不过还是忍住了。
到了门外,一名内官先进屋禀报,稍后才唤魏念晚进去。因怕单君让看生面孔不顺眼惹出麻烦,魏念晚只让映秋放下药,便让她先行离开。
单君让也示意内官出去,只剩下两个人的屋子里他没有继续伪装自己的必要,摘了帷帽,先看了看魏念晚,又看了看桌上那碗药。
先前戴着帷帽尚有些不清晰,这会儿摘了那酸臭味儿便直钻鼻腔,呛得他一滴未喝便开始头疼。
“这东西,是给我喝的?”他不满地看着魏念晚。
魏念晚脸色如常,淡定道:“是,四皇子趁热赶紧喝了吧。”
“一、定要喝?”
“不一定。”魏念晚唇边淡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若天边明媚的彩霞:“若四皇子不想治病,便不用喝。”
前一刻才抱起一丝期冀的单君让,下一刻就又被打入冰窖之中。说来说去,还是非喝不可。
他走到桌前,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那碗药。
虽说在吴国他过得并不如意,但敌人总是隐在暗处,他并未真正被苛待过,一直还是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
像这么难喝的药,他这辈子还不曾碰过。
不过再难喝,他也不至于真被一碗药给吓住。他拿起碗来,屏气凝息,一饮而尽。
还不待嘴里的味道散开,他便将一颗预先备下的甜梅果脯塞进嘴里,压下那些难闻的味道。
之后如同完成一件壮举般,“药本殿下已喝了,然后呢?”
“恩。”魏念晚不急不慌的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两种药草,递给单君让:“嚼了。”
单君让狐疑地低头闻了闻,浓烈的苦味儿便直冲天灵盖儿!
“这是什么?!”
“黄连跟苦参。”
“为何不与先前那些药一同煎了?”单君让委实不理解。
魏念晚便解释给他听:“我们大梁的药材有数千种,不同病症有不同服法,煎熬、研粉、搓丸、生嚼,各有其法,且见效不同。这两味药,如今就是需要殿下嚼服,且不能囫囵吞咽,定要嚼足一炷香,才可将渣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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