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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一带常年气温较高,除了当年雪灾时下过鹅毛大雪,十多年来极少下大雪,两人到达前一晚榕城罕见地飘了小雪。
雪国的卧雪节没有固定日子,只在各地下第一场雪时过,卧雪节主在祭祀,为欢迎雪神,亦是祈愿雪神早日离去。
两人进城时,正看见家家户户搬出祭台,摆放贡品,欢庆初雪之日,恭迎雪神到来。
除了各家各户会摆放贡品,主城区也会搭起祭坛,请巫师祭祀祈福。
祭坛位置便是在那片仅有一棵榕树的树林中,祭坛上摆着牛羊瓜果各式祭祀物品。
巫师闭着眼睛,在祭坛周围做法,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拿出符咒焚烧,喷口水便能化作火焰,将符咒尽数燃尽。
突然,巫师神情骤变,惶恐不安起来,仿佛遭遇了极为骇人的事。巫师长发披散,半搭住一只眼睛,只留下另一只眼睛乌溜溜地转着,洞察人间,他说:“大灾之兆,大灾之兆啊!”
榕城城守自多年前雪灾时已在此处任职,在位多年,尽忠职守,他问:“巫师可是预见到了什么?”
“榕城一向无雪,此次下雪,便是上天启示,要罚我雪国,亡我雪国啊!”
“这可如何是好?”
“既是天罚,便要献上敬意,以表苍生敬畏之心。”
“还请明示,该如何展示对天之敬意?”
“需以三十名童男童女以火焚之,方能化解。”
“你说什么?”
雪国虽盛行祭祀之事,但俱是以鸡鸭牛羊等为贡品,从未出现过祭祀生人的先例。
巫师跪下:“在下依天命所言,不惧生死!”
此言一出,底下百姓交头接耳,谈论声此起彼伏。
万俟君酌拔出佩剑,一跃上台,剑指巫师,不怒自威:“若是真如巫师所言,那便先委屈您祭天,以彰显您为苍生谋福之心。”
剑尖离得很近,几乎抵到巫师的脖子,吓得他连忙后退:“莫要猖狂!”
“巫师不是说不惧生死,若要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想必你心中亦是不忍,便该身先士卒。”
榕城城守指着他:“哪来的小子,胆敢在祭坛放肆?!”
万俟君酌质问:“难道城守大人要任由此人妖言惑众吗?”
“当然不是!”
“那大人是想以童男童女之命作为祭奠吗?”
“当然不是!”
万俟君酌又面向百姓,厉声诘问:“你们要为了几句妖言,枉顾人命吗?”
人群中有人领头大喊:“当然不能,我们绝对不同意以人命作为祭奠!”
紧接着众人附和道:“对,绝对不同意!”
“城守大人也该听见百姓的呼声了吧。”
榕城城守仔细瞧了瞧眼前人,只觉有些眼熟,终于想起曾见过的国主画像,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下跪:“国……”
万俟君酌抢过话茬:“城守大人现在应当如何?”
“应是……”
“根据雪国在祭祀之事上制定的国规,妖言惑众者应将其游街示众,警醒世人,莫再妖言惑众。”
“好。”
巫师被押解入狱时,大喊着:“饶命!饶命!”
等人散去后,城守才敢说出心中顾虑:“国主有所不知,此人实为巫医,在百姓中极有声望,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还能预见将来之事,要是只因一番言论,便将其打入大牢,恐怕会有民众不服。”
訾尽欢听了,颇为好奇:“巫医还能预见未来之事,那还真是稀奇。”
“这位是君夫人?”
“城守大人有礼。”
了解后才知榕城城守姓魏,驻守榕城多年,是名老臣,先主在位时,还曾在雪城任职。
“按着辈分,我该唤您一声魏伯伯。”
“不敢,老臣只是担忧此次鲁莽行事,恐引起祸端。”
訾尽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所谓打蛇打七寸,只要我们找到他无法预见将来的证据,不就能将其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击溃?”
“之前我们也调查过,不过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无妨,你先与我们说说他都是如何行医,如何占卜,如何通晓将来?”
“好吧,烦请国主与君夫人一道去我府上。”
魏城守的府衙十分简朴,多年未有修缮,家中只有一位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和两名伺候老夫人的下人。
“我记得许太傅曾提过,榕城是您夫人的故乡,您是为了夫人才来到榕城任职,魏夫人不在府上吗?”
“夫人早些年因病过世,育有一子,这些年时常外出游学,等新年时也该回来了,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年老卧病在床,尚需尽孝。”
“魏伯伯辛苦了,城守任职朝中会修建相应的官邸,您怎么会住在这儿?”
“哦,官邸太大,我家人丁不兴,住来也是浪费,我便将那处修成了学堂,供孩童们读书之用。”
“魏伯伯高风亮节,今日是我莽撞行事,冲撞了您。”
“国主说得对,惑乱民心之言,应尽早阻止,是我这个老人家,越老行事越是畏首畏尾。”
“魏伯伯爱民如子,不必妄自菲薄。我想知道那位巫医究竟是什么人?”
“大概几个月前,巫医来到榕城,他医术高明,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一来便笼络了不少信众,在百姓心中地位颇高,之前一直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魏城守府上的两名下人是对年轻夫妻,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男的都叫他张阿哥,妻子则被叫做张阿嫂。
张阿嫂听到几人在讨论巫医,探出头来,大肆吹捧:“巫医先生可是我们的福星,他通晓过去未来,世上的事就没他不知道的,他还能起死回生,可是天上派来的神仙,巫医先生乐善好施,广施神水,我们都喝过他的神水。”
訾尽欢觉得新奇,问:“阿嫂可否与我们说说,他是如何施展预知将来之术法,还有那起死回生之异能?”
张阿嫂越说越起劲:“就是城东余家的老爷子,原本病死了,巫医先生在灵堂上念咒施法,余老爷子竟死而复生,可真是稀奇。”
张阿哥插话:“还有还有巫医先生刚来时,竟能说出余家从前发生的很多事,就连小儿子小时候生过天花的事儿都能说出来,这还不是大罗神仙在世!”
张阿嫂接着话茬:“对呀对呀,巫医先生曾预言余家必有内里不和之人,这不今年余家的大儿媳就被抓住和府里的琴师苟合,俩人被抓到时正在野外……啧啧啧……我是没瞧见,但城东口最爱说是非的阿婆讲了好多,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如此听来,是挺有本事!”訾尽欢赞叹。
“就是就是。”夫妻俩人齐声。
“神水二位还有吗?”
“有啊。”
“可否让我们看看?”
张阿嫂面色为难,显然不愿将辛苦得来的神水交出,魏城守朝着夫妻二人命令:“还不快拿出来!”
张阿哥推了推妻子:“大人要,快去拿。”
“好吧。”
訾尽欢将神水倒出,仔细观察,轻轻嗅了嗅,随后一饮而尽,说:“还挺好喝。”
张阿嫂满脸写着心疼,又不好说,只能耷拉着脑袋。訾尽欢笑道:“这神水是不错,我这儿还有很多,都赠予阿嫂,可好?”
“你怎么会有神水?”
“这神水确实无害,不过是些决明子茶,佐以荷叶罗汉果还有些草药泡制而成,确有清热明目之功效,偶尔喝一喝,对身体有益。”
这时,衙役跑进来,说是出了大事,巫医的信众得知他下狱的消息,闹了起来,魏城守急忙去府衙安抚民众。
信众人数众多,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声势浩大,喊着:“释放巫医!释放巫医!”
魏城守年事已高,好不容易挤到正门口,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
无人理睬他,高呼声依旧此起彼伏,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位拄着拐杖头发全白的老人家,只见他一杖打在带头人的额头,那人额头立马渗出血迹,顺着鬓角滴落。
带头的信众是个年轻小伙子,发髻高高束起,看起来精神十足,原想要口出骂言,见打他的是个半个身子已躺进棺材的老人家,瞬间骂不出口。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只听花白老人声如洪钟:“看你年纪轻轻,还是个读书人,竟这般不明事理,真是愚不可及,枉读圣贤书。”
“我这是在伸张正义,彰显公义,魏城守将巫医无端下狱……”
花白老人猛地以杖敲地:“混账,即便那巫医有通天的本事,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他也不能说出要牺牲稚子性命之言!”
“你这是在和老天作对。”
“老天要是做的不对,我们就该说出来,就该反抗,而不是顺着老天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仁德,放任天地,以彰圣明,上天又岂以生灵为祭?倘若上苍无德,以生灵为祭,那老夫便第一个质问苍天,不畏神罚,以死明志。”
巫医说出以童男童女作为祭品的言论,城中许多人都知道,即便是死心追随的信众,心中亦是早有犹疑,只是旁人没有说,自己也没说出来。
“是啊,这巫医先生要以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我们还要追随他吗?”
“就是,哪怕是能长生不老,将来一想到这些,我等心中也不会感到自在。”
“哎,是啊,还是踏踏实实问心无愧地过日子才是,在这么追随巫医,往后要是生出其他损害他人之事,真不知如何是好!”
……
随后又有人站出来高呼:“即便受尽天罚,我榕城子民也要一起承受,决不会做出牺牲他人之事!”
呼和声越来越高,魏城守招了招手,向百姓承诺:“大家先回去,我保证,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那我们回家吧。”
领头人在一片片声浪中不敢再说出释放巫医的言论,而百姓们一直很相信城守,虽还有些闲言碎语,但还是四下散去,不再闹事。
万俟君酌双手交叠微拜:“魏伯伯,此事既是因我而起,那我一定会给您和榕城百姓一个交代。”
“国主可有什么眉目?”
“既然巫医来后的一切皆与余家有关,我们便去余家一探究竟。”
“我可以派衙役跟你,君夫人旅途劳顿,可在府上休息。”
訾尽欢双目含笑:“无妨,我不辛苦,他就喜欢我陪着他。”
“是啊,夫人快快随为夫走吧。”
末了,他还不忘嘱咐魏城守:“您说过这位巫医此前并未说出过如此乖张的言论,还请魏伯伯前去审问一番,问问这巫医究竟所图为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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