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晨曦之海上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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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

守着药锅不小心睡着后，我被一阵时断时续的笛声吵醒。

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上……

祁煜：“你醒了？”

我：“你怎么还在这？”

祁煜养好了伤，却迟迟不肯离开深海之隙，偶尔消失几天，也会很快重新出现。

祁煜：“我看你这几天都睡在药锅边，猜你一定没休息好。”

祁煜：“今晚我帮你看着，你就放心睡吧。”

我：“你帮不了，我得亲自守着它，等它的颜色……”

祁煜：“等它从月灰色变成蓝莲色的瞬间，加入三蚌壳海月鳗的血液，没错吧？”

祁煜指了指一旁展开的女巫手札，冲着我一笑。

我：......

我：“这是什么曲子？”

祁煜：“你喜欢吗？”

我：“不难听。”

祁煜：“这是我的心上人最喜欢的曲子，从前我经常在她的窗下吹着笛子，伴她入睡。”

我：“等你变成了人类，你就可以再次吹给她听了。”

我：“……你怎么又盯着我？”

这段时间以来，我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他盯着瞧。

不知道为何，他的视线总是会令我莫名的紧张。就好像悄然隐藏的心事，却被正主发现的那种心虚……

可祁煜清透的眼睛却突然笑了起来！

祁煜：“我现在也可以吹给她听。不过……我还是想等变成人类后，和她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我：“可是，等你变成了人类后，你的时间也会变得非常短暂了。你的血液与歌声，会在魔药的作用下变成人类短暂而脆弱的灵魂。你会被大海夺走一切，包括你永恒的生命。”

祁煜：“你不希望我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

我的心底冒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

他终究是别人的恋人，他的死活，又怎么能轮到我一个外人发表意见？

“……这与我无关。”

最终我只能故作冷漠的，回避了他的问题……

祁煜好看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回答时，短暂的黯淡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我知道，他不会放弃对那名少女的爱意。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仿佛被打翻的药锅……

那些腾腾热气在某个角落慢慢冷却下去，凝固成一滩难看的污渍。

连日的疲惫，让那一夜的我睡的很沉。

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祁煜在我睡着之后，擅自将他准备好的东西，一同丢进了我的药锅里。

当一年中最亮的满月浮上天际时，几乎暗无天日的深海之隙总算渗入一丝清亮的月光。

我随意的挑了枚贝壳化作小船，带上祁煜，摇着桨往海中心划去。

祁煜：“你还记得上一次看月亮，是在什么时候吗？”

他依旧那么喜欢笑，甚至眼中带着少见的欣喜……

我私心里猜测，他是因为魔药即将做好，所以今天的心情才格外的好！

“不记得了。”

看着他满心期待的表情，我却有些闷闷的回道。

祁煜：“那等下一次有人问到你的时候，你要记得说是跟我一起看的。”

他依旧眉眼弯弯，却看得我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起了波澜……

我：“不会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想制作这么麻烦的魔药了。”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他即将奔赴人类的世界，去与所爱之人团聚。

而我再也没办法与他见面……心中，就泛起了不舍与苦涩！

正当我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突然躁动不安的心脏……

祁煜：“药呢，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他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你就这么急着想见到你的心上人吗？”

我有些无奈的看向他，却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种平静……

祁煜：“当然。”

我：“再等等，还有最后一样关键的材料。”

贝壳小船停在海中心时，满月也升上了天空的最高处。

皓皓月光照得海面如同一片晶莹浩大的雪原，泛出一层一层璀璨又柔和的光。

我取出一枚贝壳，慢慢伸手贴近水面，美丽得如同绸缎的月光便淌进贝壳中。

我：“你看，很漂亮吧。”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那一刻我的脸上正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是啊。”祁煜轻声应和着。

我抬头时，和祁煜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祁煜：“很美。”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我，看的我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我：……

我小心地将月光注入药瓶，魔药霎时冒出荧荧白光，逐渐变成清澈晶莹的颜色。

我：“完成了，给。”

我有些慌张的将制作好的魔药塞给了祁煜，心脏却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祁煜：“……只要将这瓶魔药喝完，就能变回人类。”

他接过魔药，目光盯着药瓶， 再次跟我确认道。

我：“其实一滴就够了，我的魔药是最好的。”

原本应该骄傲的，毕竟这可是我目前最高的杰作了！

可我看着那瓶魔药，却没有半分完成得意之作应有的喜悦，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回到那属于我的，暗不见天日的深海之隙去……

我：“好了，我会送你到离人类城池最近的海岸，到了那里你再喝。”

祁煜：“海岸边上可没有这么清透的月光，就在这里吧。”

祁煜取出一枚贝壳，将晶亮的魔药倒出一小半。

祁煜：“愿深海的祝福与你我同在。”

他手持着贝壳，目光却虔诚的望向我……

可惜……深海才不会祝福这段背叛海洋的恋情，只有女巫会帮你，我默默想着。

满月的光辉即将流尽，我看到祁煜的嘴唇碰了碰那枚贝壳，又忙不迭垂下眼神，不想再看。

我的思绪也随着海面上的月光忽闪。

突然间，我嗅到一点有些苦的、像是海洋植物发酵般的潮湿香气。

我：这是……！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祁煜手中的那半枚贝壳里，晶亮的魔药正腾出蒙蒙水雾，又被轻柔的海风层层推向我。

我想起方才呼吸到的微苦香气，但已经来不及了。

祁煜：“最好的魔药，有时不一定要喝下才能发挥作用。”

心口已经开始发烫，我挥动手臂念咒想阻止魔药生效，却不料贝壳船先在失控的魔法下剧烈摇晃起来。

我暗道一声：糟了！

骤然落水的惊恐，却被一双手臂将我轻柔地托起，阻止我向海洋更深处沉去。

祁煜：“不要怕。”

祁煜的嗓音开始变哑了。

祁煜：“看看周围，你其实很熟悉这片海。”

祁煜：“第一次来这里时，附近的游鱼亲吻过你的手指，你还说很痒。”

可我只是怔怔看着他，原本的震惊和恐惧逐渐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冲散。

祁煜：“后来我在窗下吻了你的指尖，你笑着，随意哼着歌……其实偶尔不那么在调上。我却觉得，你的歌声比我吹奏过的任何曲子都更美妙。”

听着祁煜的话，一些被海水浸泡失色的记忆，又逐渐在我脑海中鲜活起来。

祁煜：“你从来就不属于暗不见光的深海之隙，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祁煜托起我的脸，他的笑容熟悉而美丽，让周遭的月光也黯然失色。

祁煜：“你应该要到月光下，到太阳下??那才是原本的你。”

太阳？我想起上一次见到太阳时，还是躺在一艘小船的甲板上。

我的手牵着身旁恋人的手，头靠着他的头，海风迎面吹来，一切都被烤得暖洋洋的。

而现在，他轻轻靠过来，额头贴着我的。

祁煜：“你安静的时候像平静的海面，笑起来的声音像海浪声，生气的时候，海上就像要刮起风暴。”

祁煜：“你从来都不是可怕的女巫。”

我：我不是女巫，我是……

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可祁煜的身影已经在慢慢消散。

我：……！！

祁煜：“人类的身体不能在海中待太久，我送你到岸边。”

他依旧温柔的托着我，带着我向岸边游去，我惊惶无助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却回给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在他身后，满月不知何时悄然褪去，晨曦的第一道光散落在我们身上……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凝望了一眼初升的太阳。

视野中已经出现了一间洁白的小屋……

他轻轻伸手揉了揉我湿润的头发，眼中满是不舍与宠溺……

“好像……有些来不及……”

他的身体在晨曦的微光里越来越透明……

“就送你到这里吧……公主殿下！”

那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好好活下去……我的宝贝！”

直到他印在我额心的吻也化为了晨曦之海上破碎的泡沫……

我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惊慌失措伸手抓去……

可除了咸咸的海水，我的手中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祁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