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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在东海王府醒来,来不及穿鞋便往外跑去,守在一旁的苟夫人与苟云吓了一跳,苟云跟上去,站在高台上大喊:“苻坚哥哥!”苻坚停下来,苟云跟了上去,问:“你要到哪儿去?”

苻坚答:“我去送送她。”

说完避开苟云正要走,忽而听苟云在身后大吼道:“鱼小妹没有死!”苻坚一时愣了,转过头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苟云接着道:“她入宫了。”

“她入宫了”四个字重重砸在苻坚心上,心底五味杂陈。当初她和苻苌兄长有婚约,他对她,只能如她所说那般相忘于江湖。后来苻苌战死,她病重,他怕她见了旧友勾起旧事惹得她伤心,想等过了些时日再过去看她,却没想到忽然听到她离世的消息,再醒来时,却又听见她入宫去的消息……

“我昏睡了多久?”苻坚问道。

苟云答:“约莫半月。”

苻坚又问:“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苟云不知从何说起,苻坚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苟云将赵韶等人截下鱼家送葬的棺椁之后的事情一一说完,苻坚坐在台阶上,皱着眉,想到鱼海竟然真的能把鱼歌送入宫中,心底压着火,却不好说什么。

东晋,鱼歌策马往北走,只见东晋大军浩浩荡荡往北。策马上山头,勒马停住时心底冒出四个字:桓温北伐!

转身欲走,身后忽而响起一阵嗒嗒的马蹄声,鱼歌转身,只看到一众军士来势汹汹。这,是要抓她?

思及此,鱼歌策马便逃。可晋军哪里肯饶?才不久,便被一众军士合围在山坳处。鱼歌亮出马鞭,中军士见状,无人敢策马逼近。

两厢对峙许久,鱼歌厉声问道:“你们行军,围住我一个女儿家做什么?”

军士中有人答:“你难道不是秦国的奸细?”

原来是被误认为奸细!鱼歌心底了然,对问话的人有几分嘲讽地说:“我若说不是,你们便放我走吗?”正说着话,人忽然被套马绳套住,猝不及防被扯下了马去。

捉住鱼歌的军士上前来说:“就算不是,你也得先跟我们回军营去!”话毕扭送着鱼歌回刚驻扎的营地。

鱼歌听那群抓住她的军士言语,才知道原来是骑着一匹好马便被误认为是秦国的奸细。心底顿时不服起来,挣扎着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众军士见她方才不闹,到了营中却开始作妖,心底很是不爽!被押入营帐之中,一个小将坐于庭中,怒问:“你是不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鱼歌冷哼一声,骂道:“你身为将军,可见过哪国的奸细长我这个样子?”

小将本就作战经验不足,如今听到这话,瞬间被羞得面红耳赤,骂道:“你不要不识抬举!”说着就要让人用刑。

鱼歌怒目相视,骂道:“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我要见你们大将军!我要见桓温!”

那小将见眼前的女子直呼大将军名讳,抽起马鞭就想上前来教训鱼歌,鱼歌冷哼一声看着他说:“你就不怕抓错了人,你就不怕我与你们大将军是旧识?”

小将闻言,忽而记起大将军家中似乎确实新纳了一位妾室,便招手让身边的近卫走近,朝那近卫耳语了几句。半晌,鱼歌只见那方才出了营帐的近卫匆匆走进来,朝这小将耳语了几句,那小将大惊失色,亲自上前解开了捆住鱼歌的绳索,押着她入桓温营帐。

桓温营中,桓温一人高坐,庭下各将军列次而坐,正议论事。听见兵士来报,庭中一时静了下来。

鱼歌入内,见坐于其中的人个个不语,不怒自威。桓温负手而立,站在当中的位置。鱼歌被迫跪下,不服地抬起头,只见桓温转过身来,看着跪于庭中自称与自己是旧识的女儿郎,其年纪虽小,却没有一丝惧色。嘴角不由得挑起一抹笑意,看着她满眼倔强,桓温忽而想起了什么。鱼歌看着桓温,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只听桓温问在座的诸将军:“诸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儿郎可否是秦军的细作?”

其间一人言:“这女娃儿看起来可不像我们晋国的人!”

“我看也不像!”另一人附和道。

桓温走近,笑着问鱼歌,“我问你,你为何无端策马在高处看大军行进到何处?”

鱼歌盯着桓温道:“没见过行军,一时好奇,故而策马上山,看大军北行。”

桓温又问:“你那匹马,可是叫扶桑?”

鱼歌大惊,不知道桓温怎么会知道那马儿的名字,掩住惊慌,答道:“不是!”

桓温并不信鱼歌所说,正要说什么,忽而有兵士入内,抱拳道:“将军,营外有人求见!”桓温站起身来,问:“叫什么名字?”

兵士答:“那人自称百里卿鹄!”

“百里卿鹄……”桓温沉吟着,想起王猛,忙问:“可还有其他人?”

兵士答:“还有王家公子王肃之和谢家公子谢玄。”桓温听见这两人,皱起眉来,让众将散去,也命人把鱼歌押下去,亲自接见百里卿鹄等人。

鱼歌再见百里卿鹄时,百里卿鹄掩不住怒气,质问道:“为何独自北上!”鱼歌看着他,一时呆了,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发这么大的火。于是讷讷答道:“徒儿知错。”

百里卿鹄不理她,率先走了出去。谢玄和王肃之陪着鱼歌往外走,到了军营外,只见兵士牵着扶桑,见鱼歌来,便也把马儿还给了她。鱼歌立于马上,见师父率先奔了出去,只定在原地踟蹰不前。

谢玄掩不住心底的不悦,问道:“为何不告而别?”

鱼歌心底虽不乐意答,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于是道:“我在山阴城打听不到一点秦地的消息,我想回去看看。”

王肃之在一旁解围道:“既然没有消息,就证明秦地安好,三姑娘何苦以身犯险?”

鱼歌低头道:“是三娘给诸位添麻烦了。”

王肃之说:“麻烦倒是谈不上,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只身北上确实太过艰险。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拜托我们。就凭我们之间的朋友之谊,能帮的我们都会为你办妥。”

鱼歌策马北望,说:“如今桓温北伐,秦地不免要陷于战火之中,我想……”

话音未落,谢玄打断道:“今日你私自北上先生已是生气了。你要走,至少也应该先回去拜别先生,免得先生担忧。”说完见鱼歌不语,谢玄接着道,“我记得叔父说过令尊大人让你两三年间就待在山阴城,三年之后再回去。令尊大人素有先见之明,定然也是料到桓符子必会北伐,所以才让你留在山阴城免于身受战火之乱。你不妨先回去,静观其变再做定夺。”

鱼歌眉头紧皱,想到父亲让自己留在师父身边三年后再回洛阳,师父总该知道父亲这么做的用意,便对谢玄等人说:“走吧,回山阴城!”说罢策马扬鞭,率先奔了出去。

前秦皇宫中,梁怀玉在宫中与云兮闲话,只见屋外走进一名宦者,朝她们拜了一拜,说:“陛下命臣来传话,说今夜里不过来椒房殿了。”

梁怀玉笑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宦者退下后,一旁的宫女笑道:“陛下虽脾气暴了些,可对小君还是好的。”

梁怀玉愣了愣,说:“别胡说。”那宫女笑着,便也不再说话。、

秦宫西南角的角楼之中,花似火,水如蓝,居住其中的女子燎沉香,消溽暑,听檐角燕子鸣。鱼荞自进宫起无时无刻不在紧张着,她不知在这宫中她算得上什么,只发现这宫中的女子见了她,都远远避了开去,就如同她是什么瘟疫般。

正发着愣,忽然走进一个宫女来,宫女请过安,对鱼荞说:“婕妤容禀,未央宫的宦者命奴来告诉婕妤,今夜里陛下要到宫里来,要婕妤早作准备。”

女奴说完正欲退出去,鱼荞叫住她,问:“我该准备些什么?”说完,脸红到脖子根。宫里的女奴掩嘴笑,那女奴忍住笑,上前来把应备下的东西一一同鱼荞说了,鱼荞心底明白,才命人下去备着。

黄昏日落,鱼歌坐在屋中,越过高台看见山外归鸦点点。原以为苻生不会来,忽而见门外摆开阵仗,一列兵士宦者女奴站了一排,苻生身着玄服,一步步走了进来。

鱼荞屈身行礼,苻生看着眼前的人儿称得上天生尤物,肤白似雪,吹弹可破,听她道一声:“陛下万安!”只觉眼前人吐气如兰。忙拉着她坐下,行走间只闻得香风阵阵,斜睨一眼,只见手边玉体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乡。

用罢晚膳,皇帝随侍宦者送来晚间要换的衣物,所有的宦者女奴便都退了出去。苻生坐在榻上,鱼荞倚靠在苻生膝上,两人无话。苻生看着屋中陈设旖旎一片,一把将鱼荞扯入怀中,解开她身上的薄衫。

鱼荞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苻生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里满是玩味。见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眼中似有一抹痛色,苻生心底忽而升腾些不解来。

鱼歌边解开苻生衣物,映入心底的却是苏南的模样。

苻生面色沉重,任她解开他身上的衣物,任她在身上轻啄,一路向下。在鱼荞解开苻生亵裤之时,苻生再忍不住一耳光抽在鱼荞脸上,站起身来。看着鱼荞冷笑道:“坊间传言鱼小妹恃才傲物仙姿出尘,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下贱货!”说着蹲下身钳住鱼荞下巴,问:“你到底是谁?”

鱼荞吃痛,看着苻生不语。苻生看了她半天,与自己少年时见过的女儿郎又确实有几分像,一时疑惑起来,把她扔在一旁,捡起地上的衣物走了出去。

苻生走后,屋外无人敢进屋来。鱼荞跌坐地上,心底升腾起许多凄凉。

想起苏南,想起他之前欲死欲仙的样子,以为身为天子的苻生同为男儿身也当如此,以为她处处讨好便能得他垂怜,却没想到会被他一耳光抽打得摔到地上。

是啊,鱼小妹是恃才傲物的奇女子,而她是不知廉耻的下贱货,是替这奇女子入宫的下贱货!奇女子是吗?仙姿出尘是吗?恃才傲物是吗?她现在便毁了它!

念及此,鱼荞心底又悔又急,再忍不住,捏紧衣袍啜泣起来。

苻生离宫之后,满含怒气一路走到了放在宫中养着的青鬃马面前,翻身上马,在宫中疾驰,夜半歇下。宦者上前牵马,问:“陛下,可还摆驾回鱼婕妤处?”苻生没好气道:“不去!”

宦者退下,让人到鱼荞所住宫里传召,因没有鱼荞传令不敢入内而立于外边的宫女宦者才匆匆进屋去,将屋内收拾干净,就像苻生不曾来过一般。

东晋,桓温大营之中,桓温与诸将说:“我等于江陵起兵,现驻营黄河。如今之计,需一重将领兵进据鲁阳,一重将驻屯黄河之上,已水军进逼许昌和洛阳,此外,还需两人自徐,豫两州带兵经淮泗入黄河协助北伐。我坐镇后方,为诸将后盾。不知诸公之中,可有人愿主动请缨,带兵北伐?”

诸将对视一眼,跪于桓温面前,齐声道:“吾等皆愿为大将军所用!”

桓温看着众人,开始点将,道:“既如此,我便先遣督护高武据鲁阳,辅国将军戴施驻屯黄河上,以水军进逼许昌和洛阳,更请徐、豫二州派兵经淮泗入黄河协助北伐。诸公以为如何?”

诸将无异议,答:“愿奉将令!”

众人正说着,忽然一小将跑入营中,抱拳道:“大将军,姚襄离了盱眙率众西行,借扶灵归乡之名借道前秦,欲图今夜进攻洛阳!”

桓温闻言,挑眉念到:“姚襄……”

原来,姚襄占据两淮之时便有背晋之心,加之部下多为秦雍流民,不惯南方水土,多劝姚襄率众北还。姚襄原还犹豫着对部下说:“关中被苻秦所据,我即便有心返乡,却又为之奈何?”

部众闻言皆上前劝道:“主公雄武冠世,今还故土,谁敢阻拦?”

见姚襄依旧摇摆不定,部众再次劝道:“秦主苻生乃无道暴君,使生灵涂炭积怨久矣。秦地百姓皆心盼明君,若知主公还乡,谁不携箪食壶浆夹道迎之?”

姚襄于是下定决心,放弃两淮之地,自称大将军、大单于,取道前秦西进北还。

途经洛阳时,姚襄心生异想,与诸将道:“洛阳城自古便是兵家用武之地,山河险固,易守难攻。不如先取此城,以为西进之本。”众将奉令,遂令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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