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翻山越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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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关镇乡政府办公室，王占东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让单雄和文艺梦先去外面吃点东西，自己则把背包放回了办公室。然后，他拿起笔记本，径直走向了舒明的办公室。

“舒乡长，我回来了。”王占东推开舒明办公室的门，看到舒明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

“哦，占东回来了。正好，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陈书记还在商议，等你回来一起商讨一下。走，去陈书记办公室。”舒明抬头看到王占东，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笔记本站了起来。不过，他忽然想起王占东是从省城回来的，这一路奔波估计还没吃饭。

“你吃过饭了吗？”舒明关切地问。

“吃过了，路上吃了点快餐。”王占东假意说道，他不想让舒明为自己担心。

“那好吧，我们这就去陈书记办公室。”舒明也没再纠结，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陈贲空的办公室，王占东发现陈书记也已经准备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三人寒暄了几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王占东首先把去惠东市参观滨源果酒公司的过程做了一个简要的汇报。他详细地介绍了滨源果酒公司的规模、产品、市场以及他们曾经有过在东临市建厂的意向等方面的情况。对于生产果味酒和酿造果酒之间的成本差异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对比，甚至包括场地、设备等各方面的信息已经基本了解到。

然后，他刚想检讨自己在提出问题的时候，考虑不仔细，没有想到聚信传媒的股东构成方面的分析这个问题时，却被陈贲空拦住了。

“占东啊，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们有美好的期望，难免想得不周全。城关镇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为果农考虑，你昨天去省城，我和舒乡长也是忙了一天。今天早上你的电话打得很及时，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想到了这一点，今天早上也在证实这件事。”陈贲空宽慰道。

听到陈书记这么说，王占东感到很惭愧。他觉得自己作为意见的提出者，对聚信果酒公司的事情了解得还不够深入细致，导致了这次差点出现方向性的失误。不过他也感到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问题，并向舒明汇报了情况。

“这都是我考虑不周，幸好还没有真的与聚信果酒公司正式谈判。”王占东很自觉地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有觉悟是好事，但重要的还是要把事情圆满解决。不管聚信果酒公司怎么规划的，既然这件事县委县政府都如此重视，我们所想到的问题就要去克服。”陈贲空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之后陈贲空转向舒明问：“老舒啊，上午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书记，已经确切地证实了。”舒明显得心情特别好，拿出了两份图纸，其中一份是之前聚信果酒公司的建筑申报效果图；另一份则是后来递交上来的排污管道修改设计图。

虽然两份图纸一份展示的是全貌、一份只是局部细节；但舒明还是将图纸展开并摆放到三人面前，进行详细解说：“这个地方原本设计有一个生活废水池，但由于规划时仅作为生活废水处理用途，因此简单处理后便直接与县里排污管道相连接了。而实际上他们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水也被纳入到了生活废水范畴内进行处理，尽管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所谓‘生产’其实就是制作果味酒，但这并不妨碍聚信果酒公司最初设计中存在重大失误——即未将生活废水和生产废水进行分开处理。”

接下来舒明又指着另一处图纸上标记出来区域进行补充说明：“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并对两种废水进行分开处理，他们不得不在原总体规划外占用一个区域用于建设专门处理生产废水设施和安装相关排污管道。而这样做导致原接待中心位置被占用，因此他们只能将与生产没有直接工作关联的接待中心迁移至原设计之外区域。估计这就是后来他们与合山村展开合作背后真正原因吧。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同时也是为了转移我们视线罢了。也是上次带着记者前来以媒体的压力来给我们制造假象，同时把失误还变成一次公关，树立企业自查的优秀品质。”

听完舒明所说，王占东有种拨开云雾看日出的感觉，聚信公司不愧是传媒企业，做事还真是让人不易看清。

如果不是因为县委县府的重视，舒明去找环保局的时候，环保局的同志更加仔细，恐怕都发现不了这些问题。而城关镇乡政府还要迫于媒体的影响，主动协助解决新安装排污管道的问题。从而掩饰了他本质上的设计缺陷。

而周伟成一直拖到主体建设即将完工才来说接待中心的事，又紧锣密鼓的随之而来说新增排污管道的事情，其思路和用心真的不是一般企业能做到，或者敢这样做的。

听到舒明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的讲述后王占东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以及其中隐藏着深层次原因。他不禁感慨道：“真是不容易啊！如果不是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如果不是两位领导及时发现问题并与环保局沟通联系、恐怕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商人嘛，重利。总想利益最大化，还能节约投入成本，这都属于正常的范围。”舒明却是轻描淡写的掩饰了过去。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与聚信果酒公司谈判呢？”王占东提出了关键问题，目光在陈贲空和舒明之间来回扫视，等待他们的意见。

陈贲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首先，我们要明确我们的立场和底线。聚信果酒公司必须增加投资，不仅限于生产果味酒，还要真正投入酿造果酒的生产线。这是对他们设计失误的补偿，也是对我们果农负责任的表现。”

舒明点头附和：“没错，这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失误，也我们能和他们进行商谈的最有利的地方，如果他们真正投入了酿造果酒的生产，对带动我们当地的果业发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助农。到时候就算申请补贴资金，也符合县里新出的文件，也能减少一部分他们的投资和生产成本。”

陈贲空却是说道：“蔡副乡长那边如果有合适的资金加入，其实也可以让聚信果酒公司的股东有相互制约的作用，对我们的管理而言也有好处。”

听到这里，王占东忽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只是开口补充道：“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这次谈判，要求他们在排污处理上做出更大的改善。毕竟，环保问题不容忽视，我们不能因为经济发展而忽视了环境保护。”

“很好，占东的这个提议很有远见。”陈贲空赞赏地看了王占东一眼，“环保问题确实是我们不能妥协的底线。”

舒明也表示赞同：“对，我们可以邀请环保局的同志一起参与谈判，确保我们的环保要求得到落实。”

三人商议完毕后，陈贲空做了总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尽快安排与聚信果酒公司的谈判。占东，你作为提出这个项目的人，对果酒市场也有一定的了解，又去了滨源果酒公司参观，更加全面，就由你来准备这次谈判的资料。谈判的主导还是由老舒来，蔡副乡长配合，一定不能再出现认知上的偏差和失误。”

王占东心知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了，但特意这样的交待主导谈判的人，说明在陈贲空心里，自己最开始的极力提议和事情的方向偏差还是有一些芥蒂。但是这的确是自己经验不足带来的结果，不能怪陈贲空心中有担忧。

这就好比自己作为领队向导，带着一帮人登山，翻山越岭的爬了一半发现方向错了，虽然不至于重新返回起点，但差点让还未开始的谈判陷入被动。

王占东和舒明齐声应道：“好的，书记。”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占东和舒明分头行动，为即将到来的谈判做着充分的准备。

蔡境深副乡长联系了周伟成，让他抽时间来一趟城关镇乡，谈排污管道的事。

没到两天，周伟成果然带着他的秘书单独前来的，这次身边没有媒体记者。可是他走到城关镇会议室坐下，就发觉不太对。仅仅只是一个排污管道设计是否通过的事，可是会议室里不只是负责经济的副乡长蔡境深，还有乡长舒明和一个据说是挂职的副乡长王占东。另外一个他见过，是林海县环保局的一个副局长。

周伟成坐下后，讪讪的问道：“今天各位领导都这么闲吗？”

“说明我们乡对于聚信果酒公司非常重视啊！”舒明微微笑着解释道，又指着唯一不是城关镇乡的人说道：“周总应该认识，这为是林海县环保局副局长，秦风展同志。”

周伟成点头，“见过，只是不太熟悉。这次还麻烦秦副局长亲自来，让我有些意外。”

舒明把环保局的同志一起叫了过来，让他们以官方的名义首先解释了新增排污管道的理由不充分，因为原来的建设图纸当中就有污水处理。新增排污管道所要涉及到的方面单单只是一个新增排污管道是不符合要求的，必须要重新提交完整的排污系统设计方案。

秦副局长的话一说完，就让周伟成发觉自己陷入了被动。如果不改动污水处理，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日复一日不断的罚款、整改，既耽误生产，还会给自己企业的形象带来不良的后果。

只好主动的承认的确是最初的设计欠妥当，承认了这是聚信果酒公司首先存在了问题。

秦风展倒是没有为难，说只要完整的污水处理方案重新提交，等环保局确认之后就可以。

舒明眼睛一亮，倒是没想到周伟成这样直接就认了。如此一来，似乎让城关镇乡的谈判处于优势，开始有一丝曙光照向了这一边。不管是新增排污管道还是重新递交整套污水处理方案，聚信公司都绕不过扩大生产用地、新增管道需要占用林地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