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优势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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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王占东的果断与大胆，就连王德胜都很佩服。短时间内，王占东就把准备兜底的事情安排好了，如果单论结果，王占东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王德胜知道，这样一来，王占东不只是付出了金钱的代价，对他的仕途也会产生很微妙的影响。

并非因为王占东有能力解决聚信公司更换生产模式，而是在大部分人眼中，只会认为王占东是运气好，恰好有陈道渊这么一个人出现，甚至还恰好滨源果酒公司愿意合作，而林海县还是刚好出台了新的扶持政策。

整件事，除了挑事的是他，表面看来所做的工作和努力都是整个林海县领导班子的决策以及城关镇乡政府机构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甚至，王占东就此会背上一个刺头的印象，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最怕的就是这种明知困难，而且几乎不可能改变的困难，依然要独立特行的人。

“占东，你想没想过你的政治生涯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王德胜看着这个相互如同亲爷孙关系的小伙子问道。

“升官吗？还真没想过！我只是觉得应该要做。”王占东并没有明白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不”王德胜摇摇头，他很不想打击王占东，但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前辈，他都要告诉王占东这件事不只是不能给他带来升官的可能，甚至还会阻碍他今后的仕途发展。“你很可能在挂职结束之后，依然还是回你的林海县市监局综合执法大队，或许接替退休的刘存杰成为队长，但也仅限于此了。”

“这也没什么！”王占东说道，“自从到城关镇乡之后，其实我也看明白了一些事。基层工作很多并非是做不好或者不愿意做，而是没有强有力的支持。这件事，要是没您的支持和季阿姨的身份，我都觉得根本没任何希望。”

“孩子，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很高兴！”王德胜忽然放弃了要劝诫王占东的想法，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未来的困难，老头子说不得还是要发挥一些余热。

暂时无法取得进展的周伟成回到京城聚信传媒公司，在会议室里，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他们的媒体攻势已经开始了，但效果似乎并不如预期。周伟成的眉头紧锁，显然对目前的状况并不满意。

“周总，我们已经按照计划开始散布林海县城关镇乡懒政的消息了，但是……”下属有些犹豫地说道。

“但是什么？说！”周伟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但是，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社会效果倒是有了，一些其他媒体也在跟进报道，我们本来以为这会让林海县的领导层感到压力，进而推动他们解决我们的问题。可是，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下属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伟成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如果他继续让媒体发酵这件事，很可能会引来东临市相关领导出面来一个他根本不想看到的彻查。那样一来，他前期的投入和资金回报周期就会无限延长。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还是想尽快的把问题解决掉。他第一次觉得媒体也不是万能的，面对上下几乎同一个腔调，甚至有些理解做实业的难处了。怪不得投资机构的资金流向总是偏向互联网产业，实业要成功太难了，他就想做个实业怎么就那么难！？他想不明白。

“周总，我们还要继续吗？”下属试探性地问道。

“继续？暂时降降温吧！？”周伟成摇摇头，投诉王占东没有效果，媒体来报道懒政也没有效果，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王占东确定有资金愿意兜底之后，对于城关镇乡的政府机构这些人而言，无疑就是注入了一剂兴奋来源。不单是主动按照乡政府的吩咐去和各村进行沟通，希望大家不要担心，乡政府一定会为了果农的利益努力，哪怕背上懒政的骂名。

而林海县领导班子被东临市委市政府确实打电话咨询过，可是在了解到实情后，也保持暂时的沉默，但是要求不要将事情扩大化，还暗地派人到城关镇乡以及合山村去了解。

村长张成福经历过凤凰超市的事，知道王占东不是一个做事没原则的人，现在上下齐心，他这个村长如果不跟随大流，乡里乡亲被骂都是小事，恐怕家宅不宁。毕竟这不是什么胡乱引导和指挥，这是实实在在为村民着想的事，各家各户该去提醒的都去做了。所以，市委市政府的暗访小组一到，村民们都很自觉的知道该说什么。

农村不像现在的城市，有外人到村里，无论你怎么掩饰身份，都能被看出来。再是暗访，除了身份没表露，啥都掩饰不住。

因此，东临市政府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等聚信公司和城关镇乡商谈的结果出来之后，再对此事发表意见。而有媒体前来询问，市政度的态度却是很认真，正在调查。

媒体与民意的碰撞，在王占东的眼里第一次看到引导没能改变的事实，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久拖不决，媒体的引导很有可能就要成为事实。

而自己这个唯一被周伟成点名投诉的对象，如同老爷子所说还很有可能付出一切最后还要背负骂名和刺头的印象。

所以，陈贲空去了解的结果还没有出来，王占东就再次去了省城惠东市，对于频繁前来的王占东。滨源果酒公司的副总邢志平自然是觉得很奇怪了，而王占东这一次很直接的抛出了橄榄枝，承诺就算是聚信公司最后不退步，也愿意找投资人和滨源果酒公司成立新的企业，当然条件就像他最早告诉陈道渊的，这才是他真正的优势。

既然聚信执意只生产果味酒，那么城关镇乡乃至整个林海县的水果酒与聚信无缘，自然会是这一家新的果酒企业的原料供应来源了。

也因此，王占东让陈道渊抛售他的所有股票之后准备辞职，毕竟在金融企业不是说走就能马上离开的，而他自己拿着草拟的协议内容，回到乡镇府与大家共同商议。

陈贲空原本因为周伟成离开东临市，无法与他直接沟通感到工作进度被拖慢，各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看到王占东办事效率如此之快，也是快刀斩乱麻，让舒明直接打电话通知周伟成，前来最后一次商议，并且在电话里就给对方承诺，如果不同意增资扩产生产酿造果酒，城关镇乡也不为难他。但是新增排污管道必须要绕开果林，这一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周伟成接到舒明的电话后，心中一阵疑惑。他没想到城关镇乡的态度转变怎么快，可是媒体报道的效果并没达到预期，这个转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绕开果林的建设成本增加，他内心其实早已经无奈选择了接受，似乎看起来即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会是那么简单。吩咐公司员工联系所有的合作媒体机构，了解一下最近东临市或者与果酒相关的产业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新的政策出台。

这一查不知道，新的国家级政策倒是没有新出台，但是却获得了惠东市滨源果酒公司频繁的接待王占东的消息。这是要与滨源果酒公司进行什么样的合作还是提供果源供应？

从得到的消息中，滨源果酒公司似乎已经与王占东这边草拟了一个合作协议。

周伟成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被自己投诉的王占东不像是一般的公务人员，更像是一个为达目的敢拼敢闯的人，自己怎么能忽视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现在聚信公司完全处在被动的局面，看似阳光普照，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有一阵阵的寒意从背脊升起。

无论城关镇乡与滨源果酒公司达成了什么协议，都势必影响聚信果酒公司在东临市及其周边的品牌影响力。如果没有这一次媒体攻势在东临市走麦城，他或许还会很自信这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他隐隐察觉到实情没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城关镇乡的退让不是因为媒体的影响，很可能就是这个协议在其中扮演了什么很重要的角色。

分析判断之后，周伟成尽管心有不甘，还是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再独立行事，必须要联系聚信传媒的股东和公司高层进行商议，讨论如何应对这个变化。

紧急电视电话会议上，有自信的高层员工坦言无须在意滨源果酒公司和城关镇乡达成的协议，毕竟滨源果酒与未来聚信的果酒还是有区别，特别是销售渠道。传统渠道和聚信以媒体宣传带动的销售渠道，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甚至消费群体都不一样。也有人建议直接与滨源果酒公司接触，探听他们与城关镇乡达成的具体协议内容......但周伟成知道，这些做法都是聚信自己的主观行动，而这次事件当中的变数是那个不像公务员做事的王占东。弄不清楚王占东想要做什么，他根本没有办法从容面对。

而会议最后，股东的意见简单又粗暴，投资回报是他们需要看到的，至于怎么应对那是他作为聚信传媒执行人要做的事。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

而会议之后又一则消息传来，滨源果酒公司在准备上市，所有的利好消息都会毫不掩饰的对外公布，在他们的公开信息中，已经证实在与东临市城关镇乡进行接触，并且双方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将要在城关镇合山村成立一家新的果酒公司，将就近完成对丰富的水果资源的利用。

这个消息就像在周伟成的背上刺了一刀，聚信公司之前所有的宣传重点就是林海县的果林资源，而现在这个消息的推广却成了滨源果酒公司有效利用的信息，之前的所有宣传，媒体的推动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说是赔了夫人已经没错了，但会不会折兵，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把握。

看似城关镇乡放弃了要他增资改产，保障了一个正常生产企业的自主权利，但是从最开始一个被东临市都关注和重视的企业很快就可能沦为可有可无的企业，这之后别的说不说，单就是那个接待中心就不可能满足他。聚信必须要另外征地来弥补当初的规划设计缺失，还要造成整体布局发生变化。

周伟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接受城关镇乡的条件，与他们达成妥协。还是真如他自己所言，离开东临市，那聚信公司前期的投入就真的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他主导的这次投资，在形式上已经基本确定彻底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