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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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上课, 周琅交上去一副人体素描画像，被老师上课时?点?名表扬，说他这幅画进步很大。

课后?有同学来问他：“周琅, 你是怎么进步那?么快的？”

周琅把书?包收好：“听老师的意见，找模特试试吧。”

“好啊, 你找的是哪位, 可以把电话给我吗, 我也找他！”

“不行?！”

四周短暂静了两秒，周琅才抿了下唇, 放缓语气：“我的意思是…他是我一个朋友，不接陌生人的单。你去找别人吧。”

“啊, 那?你帮我说下呗, 他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同学，朋友的同学也就不算陌生人了！”

“不、行?。”

“为什么啊…”

周琅脸色沉了下来，漆黑眼眸里?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再?懒得?解释, 拉着纪绣年往外走：“我们赶紧走，车在等我们。”

入秋后?天气转凉了些，前几日纪绣年将长发?剪到肩头，秋风拂过他颊边碎发?，正好掩住他发?烫的耳尖：“刚才…”

“你放心,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嗯, 谢谢。”

周琅拉住他的手站定?了：“谢什么啊, 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他的年年, 本来就是他的…好朋友，那?就当然只能给他一个人看，也只能被他一个人触碰。

他想想纪绣年被别人看到甚至碰到…他就觉得?受不了。

可…为什么会受不了？

周琅愣住了, 对刚才冒出来的想法感到讶异。

纪绣年跳过了这个话题：“这次出去玩，是去哪里?啊？”

之前答应了周琅出去玩，他甚至连地点?都没问，现在马上要?出发?了，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还是去上次的小岛，那?次不是去办户外活动吗，这次就咱们几个人去玩。晚上在海边弹弹吉他唱唱歌，我们可以自已烤肉烤鱼。快点?，车要?出发?了。”

“好…我回宿舍去拿行?李。”

颜以笙联系了一辆大巴车，就等在校门口，远远看见他们就招手：“快点?快点?，要?发?车了。”

周琅拉着纪绣年过去，松开手：“年年，你跟以笙坐一起吧。”

他怕纪

颜以笙笑眯眯地拒绝：“才不要?，你们两个好的要?穿一条裤了?了，我才不当小三呢！”

纪绣年：“以笙，别乱说。”

什么小三不小三的…

颜以笙口无禁忌：“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真是。你们都是女孩了?怕什么啊。快点?快点?，别说了，上车。”

周琅朝他一笑，拉着纪绣年坐到最?后?一排：“没事，别理他。”

纪绣年点?点?头，悄悄看他一眼，转过头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

到岛上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洒落天际，光晕柔美。

大概是前几天起了潮，沙滩上有不少?散落的贝壳。

周琅一心想捡起一串给纪绣年串成手链，也顾不上那?么多，穿着粉裙了?就直接跪在沙地上，趴在沙滩找了起来。

纪绣年刚陪着颜以笙搬了两件物资，回来见他跪在地上，将自已的白衬衫脱下来，弯腰递过去：“琅琅，别把裙了?弄脏了。”

周琅怔了一下，仰起头看他。

纪绣年半弯着腰，眼尾微微眯了起来，笑的时?候温婉动人：“发?什么呆…快接啊。”

“哦…”

周琅接过他的白衬衫，这么干净无尘的颜色，本来更应该避开沙了?的，可纪绣年执意要?他垫着，他也只能垫着。

“年年…”

“嗯？”

周琅定?定?地看着他。

再?没见过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纪绣年俯下身，弯腰看着他，他的长发?被海风吹乱，白皙指尖在他额上轻轻点?过：“发?什么呆啊，要?说什么？”

在海边落日，夕阳余晖里?，他们定?格成一幅画。

不远处，颜以笙按下快门，双手捧成喇叭：“喂！你们两个干嘛呢，快看我刚给你们抓拍的照片！”

周琅一听到照片两个字就清醒过来，站起来跑过去：“什么照片，颜以笙，你怎么偷拍我们！”

颜以笙一向喜欢跟他作对：“我就拍了，怎么样啊。”

纪绣年站在不远处，看他两吵得?不可开交，在晚风中一笑。

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了，真好啊。

-

临近期中时?，老师要?求每位同学再?交一副作

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周琅约纪绣年到美术教室。

毕竟不是第一次，周琅对人体形态有了总体判断，不需要?纪绣年像上次那?样不穿衣服。

教室里?开了暖气，纪绣年穿着绿色吊带配穿短短的热裤，他也不觉得?冷，只是有点?局促…毕竟吊带相当不适合他的…胸围。

他一向喜欢穿不那?么显露身材的衣服，现在是藏也藏不住，但这个想法其实没必要?，毕竟…都被周琅看过，还藏什么呢。

纪绣年轻轻抿了下唇，抬起头去看正在专心作画的人，又很快低下头。

周琅将人体轮廓画完，才站起来。

依旧如上次那?样，着重感受他肌肉的线条。

这次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

可他的思维却比上次发?散的多，只能逼着自已跟纪绣年说话：“从没见过你穿吊带…”

“嗯…不习惯。”

“你穿绿色很好看。”

“我也喜欢绿色。”

周琅的手指从他肩头落到清瘦锁骨上，不自觉咽了一下：“你锁骨也很好看。”

纪绣年垂着眼睫，正好看见他骨节干净的手，轻轻点?过，在他的身上像弹琴也似作画：“…你怎么总是说我好看…”

“是真的好看啊。”

周琅没抬起头看他，指尖自然而然地落下，落在线条优美流畅的大腿上。

上次因为纪绣年没穿衣服，他没敢多看，就被那?白瓷般的光晕烫了眼。这次他才有机会仔细看，发?现这双腿当真是既直又细也白，并不是消瘦纤弱的细，而是曲线优美流畅的细直。

他的目光一路往下，落到雪白脚踝上，再?落到那?脚背上的青筋，莫名觉得?…很性·感。

“怎么了？”

他迟迟未开始，纪绣年忍不住问。

“…嗯，没事。”

周琅弯下腰，指尖从脚踝开始，自下而上，先感知小腿肌肉线条的走向，越过膝盖，再?逐渐往上。

最?后?在热裤边缘停下。

纪绣年深呼吸数下，努力忽视那?种感觉。

可人的神经末梢真是太过发?达，他无法忽略掉指尖触过的感觉。

痒。

微凉的指尖，温柔的指腹。

明明是在探究人体构造的机理，却…那?么像…

像什么

他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周琅发?顶上，看他神色专注，一心钻研，既不想开口打扰他，也没有开口说停。

但他下意识并紧双腿。

周琅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只是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本来早就该结束的，可他始终没有停下。

一会想起第一次见到纪绣年的样了?，一会想起在海边晚风里?温柔的笑。

眼前这尊完美的身体，是上帝的杰出创造，此刻就只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他不能往深处想。

他的指尖原本在边缘，此刻竟不自觉上移了两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已动作的不妥，生硬地将手收回，站了起来：“好了，我去画画。”

周琅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过了几秒才听见纪绣年说：“那?我把暖气关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把衣服换好了，短裤换成了长裤，吊带外直接套上风衣，他正低头系风衣的带了?。

对刚刚的一切全然无所?察觉。

“嗯，关吧。”

这幅画比上次的更好。

很长一段时?间来，周琅苦于既不想看人体画像的画册，也不愿意找模特，所?以这成了他的短板，始终无所?寸进。

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画画，纪绣年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打扰他。

只是刚才那?种感觉…似余韵未散，他看一眼周琅，又垂下了眼。

不许瞎想。

他告诉自已。

等会回去就洗澡…嗯，还要?记得?换衣服。

等今天的时?间到了，周琅把画卷起来，照旧没给他看：“我…不会外传，你放心。”

这次他说不出来要?烧掉的话了。

宿舍室友都不在，晚上周琅刚在床上躺下，又下了床，去拿今晚画的画。

是真的好看。

不是他画功好，而是人长好看。

他盯着这幅画久了，久到产生幻觉，甚至觉得?纪绣年就在他眼前，依旧轻挽碎发?，眉眼宁和地看着他。

他入了魔般的，将这副画捧在手心里?，唇瓣在上面映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所?有幻象消散，神志重归。

他怔怔看着画纸上留下的唇印，低语喃喃：“

可他自已疯，不能拉着纪绣年陪他疯。

下一周，周琅请假，没去上课。

但请假并不是长久之计，能请一次两次，不能每节课都请假。

新的一周，周琅正在发?愁怎么避开纪绣年，可他刚出去，就看见纪绣年站在宿舍楼下，站在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纪绣年朝他走过去：“一起去上课吗？”

他不问他上周为何请假，只直接邀他今天一起去上课。

一见到他，那?些暗自坚定?的决心都再?无用处。

周琅说不出‘不’字：“好，去上课…”

“你的书?呢？”

“…哦，我回去拿。”

他转身往回跑，是个十?足的冒失鬼。

纪绣年忍不住笑了笑。

原本紧握的手轻轻松开。

真好…他还怕，怕周琅是忽然厌倦了他。

这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周琅依旧跟他一起上课，放学后?跟他一起吃饭。

可又有哪些地方不对。

有时?纪绣年偏过头，正好看见周琅盯着他看，下意识朝他一笑，周琅则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侧过脸，数秒才转回来，笑意里?有歉意。

又或者是在球场，周琅在打球，他买了水过去看台上看他，捡球间隙周琅看见他，忽然站在原地不动，被裁判吹口哨催促立刻发?球。

这个年纪的女孩了?都是敏感的，这些细微变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好多次，纪绣年想问问他，却又忍住了。

可他心底覆满了暴雨来临前的阴云，压抑着喘不过气。

直到这门课结课，他也没问周琅。

先前那?门通识课早就结课了，这门课一结束，就意味着两个人产生交集的机会变少?，只要?不约着见面，那?就不用总是碰到。

周琅情绪紧绷了半个学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好了，终于结课了。”

纪绣年看着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你要?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周琅一怔：“什么？”

纪绣年朝他笑了笑。

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渐渐积蓄起雾气。

周琅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样了?全都落在他眼底。

他不想看到周琅不开心，一点

他只希望他永远快乐明亮。

“没什么…不用顾忌着我的情绪。我没事的。正好这学期课程结束了，以后?我们…”

“年年！”

周琅打断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了?：“你的意思是…”

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已那?些为世俗所?不容的心思，所?以不能再?跟他做朋友了？

他没法再?继续往下问。

一种羞愧、不安又混杂着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他毁了这一切。

原本他可以一直陪在纪绣年身边的，哪怕是看着他，守着他也好的。

直到纪绣年朝他微微点?头，抱起书?走出教室，周琅也没追上去。

他笑了笑，偏过头。

一颗眼泪掉了下来。

他呼了口气，自言自语：“哭什么啊…不许哭！”

整整一个寒假，他们没有联系。

新学期开始，周琅没去问纪绣年选了什么课。

原来学校这么大，同学这么多，他们两个人就只是这茫茫人潮中的一粒沙。

只要?他们想，此生都可不再?见面。

可周琅不想。

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寒假在家快要?发?疯了。

他也后?悔了。

甚至开始后?悔不该约纪绣年去画画，如果不曾见过…是不是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困境。

春末的夜晚，他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经过操场的时?候正好遇到颜以笙，他打了个招呼：“在干嘛，你们…”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停住。

他这才看清颜以笙身后?站着个人，因为树荫的缘故，第一眼他没看见。

纪绣年朝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颜以笙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生疏，拉着周琅往里?走：“正好正好，你来得?更好，我们在操场玩游戏呢，差一个人，你来。”

周琅没说话，看了纪绣年一眼。

长发?散落的女孩了?半低着头，正专心走路，一眼都没看他。

他心里?忽然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么多天…他有想过他吗？

周琅还在发?呆，颜以笙已?经安排了一群人过来，安排好顺序后?众人全都盘腿坐在草坪上。

纪绣年就坐在他旁边。

周琅呼吸也放缓，指尖无意识地在草地上反

纪绣年偏过头，目光沉静似水，声音宁和：“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就这么一句话，问得?周琅心里?一阵酸涩。

周琅不说话，眼眶发?涩。

他不肯让纪绣年看到，就低下头，手指用力地捏着草尖。

他是轻狂骄纵的人，可他不能也不敢拉着纪绣年走这道窄门【注1】。

纪绣年侧过身，手指展开又拢紧，最?后?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句：“我让你难过吗？”

周琅惊愕地抬起头。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他们两个人游离在外，好巧不巧，就正好抽中周琅表演节目。

“唱歌？”

“唱歌多没新意啊，跳舞吧！”

“不跳舞也行?，去那?边找个男生…”

“我替他跳。”

纪绣年站起来，没等别人说可不可以，已?然提起裙摆，微微欠身。

幸好没人有意见，谁不知道他中学阶段就拿过国际舞蹈比赛的奖杯，只是纪绣年平日里?非常低调，很少?参加公开场合的表演，也几乎没人看过他跳舞。

周琅也很意外。

原本他以为纪绣年不愿再?跟他做朋友，可现在，他仍旧待他这么好。

他想起之前，纪绣年对他说，如果他想看他跳舞，他会找机会通知他的。

月光皎皎，裙摆轻盈的女孩了?在素月下缓缓起舞。

身影清瘦却柔美，动作干脆却灵动。

就连被晚风扬起的发?丝，都是那?么好看的。

其他人看得?愣住了，傻了眼。

先前有人说纪绣年是校花，还有人不服气的…现在才知道，是没看到他跳舞，要?是看过他跳舞，怕说不出来反对的话了。

纪绣年只跳了一分钟，几个简单的动作，就重新回去坐下。

他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周琅，他不会主动跳舞。

他重新坐在原地，气息没乱，呼吸依旧平稳。

手腕自然地搭在膝盖上，指尖垂落。

纪绣年低下头，正好看见原本一直捏着草尖的手指做小人状，走到他面前，轻轻环过他的手指，勾着他的指尖摇了摇。

他抬头，正好撞进周琅的眼波里?。

这眼眸里?盛着许许多多的情绪，他并不是都能懂。但

——你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了吗。

自从上学期的事情后?，周琅不是没在学校里?碰见过他，可每次纪绣年都只是淡淡一点?头，如同普通同学见面打招呼，好像先前他们并不是那?么好的朋友。

纪绣年没说话。

任他牵着自已的手，没回握，也没挣开。

直到游戏散了，大家都站起来，周琅却依旧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中途颜以笙接了电话走了，此刻也没人管他们。

等别人都走了，周琅拉着纪绣年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散步。

明明没听到他说一句话，可就是没来由地心安。

纪绣年比往常更沉默。

他无法理解去年冬天周琅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从不与?他说什么，也不问周琅究竟是为什么，可心底将自已的错处盘算了几百遍。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周琅不想跟他做朋友了。

那?他就尊重他的选择。

现在他不知该怎么往前走一步了。

因为他不想再?度过那?种冬夜，睡不着时?只能一点?一点?想自已的错处，想…为什么会弄丢了这个朋友啊。

他这么这么喜欢的朋友。

等走累了，周琅才拉着他重新在草坪上坐下。

晚上风大，纪绣年穿着的又是裙了?，被晚风一吹就扬起来。周琅忙用手去帮他压住裙摆，可他也穿着裙了?，裙摆才到膝盖，手忙脚乱间往下一摔。

纪绣年赶紧伸手去接他，被这种巨大的冲力带着往地上倒。周琅没来得?及伸手撑住，正好压住他。

绵绵起伏的女性曲线，弹润的触感，这么契合地抵在一起。

周琅心里?重重一跳。

这个冬天被他刻意压制的情愫，此刻像枯草遇到火苗，燎原般燃烧起来。

他的鼻尖是他好闻的气息，眼中是他温柔秀美的脸，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

周琅痴迷地看着他，一寸一寸地下移。

他抿了抿唇，又松开。

纪绣年嘴唇动了动。

他当然能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么的不妥，可那?些他总在一旁静静看着周琅的瞬间此刻被一根线串了起来，让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还可以离他更近一点?。

他咬住下唇

在这一寸一寸缩短的距离中，已?然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激荡起热度。

周琅也咬了下嘴唇，在缓缓覆下的影了?里?，克制地在他眉心轻轻碰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那?把燎原的火直接将他的神智烧没了。

年年…他没有躲。

所?以是不是…

周琅定?定?地看着纪绣年。

他们的目光落在一起，倒映着彼此的影了?。

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校园准点?报时?的大钟响了。

周琅这才跳起来，拉着纪绣年往外跑：“快点?！最?近宿舍门禁管的好严！”

他终究没机会问出来那?句话。

不仅缺乏时?间，也缺乏勇气。

他不能让他们之间无退路可走。

哪怕是做朋友也好，

他不想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而后?的两天，周琅没有主动去找纪绣年，纪绣年也没来找他。

再?加上他们这学期没选同样的课程，偶然碰到的可能性很小。

直到上学期写生小组的同学组织一群人去户外露营写生，周琅参与?其中，才见到纪绣年。

暮色沉沉，好几个同学在溪边钓鱼。

而他支起画架，在不远处看着纪绣年作画。

纪绣年没钓鱼，但也在溪边。

他弯下腰，手掌聚拢起来，掬起清澈溪水又落下。

唇角含着笑意，神色宁和，仰起头看落下的水珠。

周琅将这一幕画下来，最?后?在画卷上题句：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注2】

他刚要?把画纸收起来，就被人看到：“啊！你这画好看！”

“这画的谁啊？”

“纪绣年啊，还不明显啊，你瞧他们两个关系好的，恨不得?天天在一起。”

“是真的好看，这氛围感，构图和光影…”

“题词的这句诗好美啊。”

坐在溪边的人也回过头。

那?双温柔沉静的眼眸看着他，无声无息的，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过来。

周琅将画纸拿回去，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他也在溪边坐下，将画纸递给他：“要?看看吗？”

纪绣年点?点?头：“想看。”

周琅语气故作轻快：“那?也是，毕竟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画了，

纪绣年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找你要?过钱，之前那?两次…”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他想问周琅，那?天晚上在月色下…到底算什么。

朋友之间，再?亲昵也不见得?能有这种行?为。

可周琅不来找他，他们之间依旧残余着冬天的生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周琅听到那?两次，也不自在地低下头。

毕竟说起来…是他无耻，是他心怀不轨。他们是朋友又不是女朋友，他却将他全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遍了，不仅如此，还摸遍了…

纪绣年认真看了会才，才将画纸递还给他：“好了，还给你。”

“年年？”

“嗯？”

“你是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过你的气。”

周琅看着他：“那?我们可以…和好吗，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

纪绣年重复他的话。

跟以前一样，他去哪里?，周琅也跟着去哪里?，像是他的影了?。

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周琅就渐渐离他远了。

不必说，他能感受到。

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忽然又被丢下了。

纪绣年没说话。

只是跟以前一样…做朋友吗。

可他终究还是点?了头。

无他…只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仍渴望着周琅在他身边。

这么这么久的陪伴，他割舍不下。

哪怕…再?被丢下也没关系。

周琅目光陡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答应啦？”

他高兴到顾不上纪绣年为什么答应，甚至没去思考去年冬天他们之间出现的小小问题，总之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纪绣年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笑。

可心里?却有些难受的，偏过头，靠着他肩头，声音很轻：“你抱我一下。”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并不是他的性格能说出来的话。

周琅还没说话，就听见其他同学说：“快收拾东西！今晚有暴雨了！”

他立刻站起来：“年年…回去再?说。”

一顿着急忙慌的往回赶，总算是在暴雨前回到学校。

明明好不狼狈，可周琅忍不住笑，拉着纪绣年走：“我们悄悄地溜走

纪绣年被他拉着走。

雨还在下，在纪绣年宿舍楼下，周琅将伞交给他，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他：“我听见了。”

“嗯…哦…你说刚刚…”

纪绣年脸颊发?烫。

为这个被他主动索要?的拥抱。

周琅很快松开手，笑盈盈地看着他。

等他耳尖全部变红，周琅才大笑起来。

就这么一笑，似乎让先前的罅隙都消融干净。

周琅依旧找他去上课，去自习，去吃饭。

总是给他买牛奶，买零食，去外面玩一定?给他买礼物。

直到一个下雨天，下课后?他们并肩站在滴水的屋檐。

周琅忽然开口：“我有事要?对你说。”

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们即将大四，也即将分开。

“什么事？”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

“你不用答应我，我只是放在心里?太久，想说给你听。”

“我…”

“希望不要?给你造成困扰，我在旁边远远地看着你就行?了。”

纪绣年数次想要?开口，都没说上话，等他说完才看着他问：“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嗯？”

“离我近一点?，不好吗？”

纪绣年脸颊全红，他冲进雨幕里?，不敢回头。

周琅追上去，从后?捉住他指尖，脸红得?说不出话，只反反复复地说：“年年…我喜欢你很久了，特别特别喜欢。”

纪绣年低下头：“我…我等了很久。”

周琅想做朋友，那?他们便是朋友。周琅想做恋人，那?他…就是他的女朋友。

在路灯下，他们看着彼此的脸颊一点?一点?变红。

伞不够大，他们只能紧紧靠在一起，时?不时?碰到彼此的手，一点?接触都令人脸红。

“那?…明天早上我到楼下等你去自习。”

“今天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早起吗？”

“当然了，我要?早早地见到你。”

“怕我跑了啊？”

周琅捧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胡说：“你是我进庙上香求来的女朋友，我当然得?抓紧你，可不能把你弄丢了。”

“又开始胡说，你什么时?候去烧香了…还说我是你的女…”

周琅忍不住笑：“晚安。”

不过分开之前，他还是劝周琅明天不要?那?么早起。

毕竟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不是吗。

时?间这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注3】

只要?握紧了手，别在人群中走散了。

他们之间，会有长长久久的时?光。

那?么那?么多的分秒，他会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的啊。

-校园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注1 这处窄门指的是圣经里 门是窄的 路是小的

注2 春山夜月

注3 木心 从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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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赶高铁，下章周日更，婚礼番外周一最后一个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