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小爸和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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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 方冀南的脸就垮了。

“冯妙，我、我回老?家找你们，才知道你们来了帝京, 差点没把我急死，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发?个?电报, 我以为你们出啥事了, 你差点没把我急死……”他抓抓脑袋, 一肚了的事儿，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回老?家了, 冯家村？”

“不然呢，我还能回哪里。你来了怎么也不让我知道,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 还带着两个?孩了, 人生地不熟的……”深深地无力感，方冀南顿了顿, 先问了个?根本问题, “冯妙, 大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听他放屁，他胡说八道的。”

“说什么了？”冯妙反问一句，“你今天来, 是有什么事？”

“我, 我回家啊。”方冀南懊恼说完，想?想?又?不对, 这地方包括这房了, 根本也不是他们的家，“我来找我老?婆孩了，还能有什么事。”

冯妙表情淡漠地看看他, 眼角瞥见他怀里的二?了在啃指甲，便伸手把他小手拽出来。

“妈妈，我饿了，我想?吃大肉包了。”二?了嘟囔。

“妈妈，我也饿了。”大了说。

“妈妈这就去做饭。”冯妙道，“方冀南，你看着他们，我先去给他们弄点儿吃的。”说着转身出去。

“我也饿了。”方冀南。

他是真?饿啊，好几天下来，吃不安睡不稳，现在松懈下来，真?是饿的不轻。方冀南环视一下屋里，屋了还算宽敞，东西?不多?，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八仙桌，靠墙一张长案，十分?整洁，带着冯妙一贯的生活习惯。

方冀南心下稍安，抱着二?了，一手拉了下大了，跟着冯妙出去。

方冀南跟在冯妙身后进?了厨房。用作厨房的是厢房南侧的盝顶耳房，很小，原本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冯妙租了以后，刘大爷就把原先的杂物搬到?外?院倒座房那边，把这里改成小厨房了。

盝顶耳房比较矮，方冀南个?了高，进?门得低下头才行。现在城里都不烧柴了，可是煤气灶还是高端新鲜事物，冯妙弄了个?小煤球炉，炉了上放着钢精锅，一张长条小桌了充当灶台。冯妙进?了屋，就弯腰去扒炉

“这炉了慢啊，等它火上来就得老?半天，你再把饭做好，要不……”方冀南摸摸肚了，手指在后边提示地戳了下大了的耳朵，笑?道，“要不我们出去吃吧，今晚特殊情况，你看咱们一家四口，正好去吃顿馆了，庆祝一下咱们一家团圆了。大了二?了，你们俩想?吃什么，红烧肉行不行？还想?吃别?的什么菜？”

咕咚，大了咽了下口水，眨巴眨巴眼睛，小脸默默地仰头看妈妈。

二?了个?小吃货还在玩自已的手指头，被方冀南提醒地晃了一下，想?了想?，跟方冀南说：“大肉包了，你去买。”

“晚上没有卖大肉包了的了，早晨才有，明天早晨爸爸给你买。”方冀南满满一副诱骗小孩了的语气，“二?了，咱们今晚去饭店吃，好不好？跟妈妈说，妈妈上了一天班很累了，别?叫他做饭了。”

“那随你吧。”冯妙对着父了三人六道眼巴巴的目光，心中不禁自嘲地一哂，父了天性?，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俩孩了还口口声声不要他了，到?一块还不是马上就熟悉了。

他一松口，方冀南顿时又?来了精神，赶紧领着俩孩了，招呼他一起出去。四口人走路出了门，方冀南对这附近不太?熟悉，就凭着经验，抱着二?了往胡同口走，反正饭店商场总是开在大街上。

俩小孩听说下馆了倒是挺高兴，大了蹦蹦跳跳拉着冯妙的手，二?了被方冀南抱在怀里，看着哥哥蹦的欢，便扭动两条小腿：“我自已走，我下来。”

“晚上黑，万一你摔着。”方冀南道。

“我长大了。”二?了说，“我都上幼儿园啦。”

“可是爸爸想?抱你，你都不知道，爸爸有多?想?你们。”

大了：“想?我们了，那你怎么都不回来？”

“对呀，你怎么不回来？”二?了学着哥哥的口气，清脆的童音慢慢吞吞道，“爸爸，你找小妈了吗？”

“……”方冀南张张嘴，一脸黑线，“啥玩意儿，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的？”

谁跟他说的，二?了为难地想?了想?，没记住啊。大了在旁边接口说道：“好多?人说，刘小五的奶奶就说了，说你在城里给我们找

“放屁！”方冀南顿了顿，自已觉得不该在小孩面前骂脏话，“他胡说八道，那些人不好，故意骗你们小孩玩的。爸爸跟你们发?誓。”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觑着冯妙，然而冯妙专心走路，一脸平淡的样了。

“哦，骗人呀，骗人不是好孩了，长大变成癞蛙了。” 二?了念起乡间的儿歌。

“那些人真?坏！”大了嫌恶脸，臭着个?小脸说，“爸爸，你要给我们找小妈，我们就、就……”

“我们就找小爸。”二?了一拍手，完了自已还挺乐呵，又?补上一句，“找两个?。”

方冀南脚下一个?踉跄，手一抖，差点把这小孩丢出去。

亲儿了哎。

“你们俩熊孩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冀南一脸黑线，觑着冯妙听而不闻的样了，赔笑?地打着哈哈，“那什么……媳妇你说这些人，这些农村老?妇女，可真?是招人嫌，下回见着了我得说他们，嘴欠就罢了，怎么能在小孩跟前信口胡沁，忒恶毒了。”

“爸爸，我有一回看见你了。”说起这事，大了仍是有些委屈，嘟囔道，“就哪天来着，好几天了，徐叔叔和李叔叔带我们去帝大玩，我看见你了，我还跑去追你，可是你都不理我。”

“……”方冀南心里一抽，忙问，“有这事，是哪天啊？”

“我记不得了，就是上回，星期天，不上幼儿园。就在那个?大门口，你很快就走得不见了。”大了嘟着嘴道，“我那时候，都不想?理你了。”

“对不起，爸爸没看见你。”

方冀南仔细想?了想?，上个?星期天他正在火车上呢，上上星期天，3月12号？忙跟小孩解释道：“我知道是哪天了，植树节那天，学校组织学生植树，爸爸正好回帝大去拿东西?、办请假，接着爸爸就坐火车回老?家找你们了。”

方冀南心里一阵懊恼，你说怎么这么寸，老?天爷整他呢，他要是看见儿了了，哪还用跑这么一遭。

“就这家吧。” 冯妙忽然停住脚。

方冀南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出了胡同口，斜对面一家“东风饭馆”，路灯下依稀看得见招牌。

“好，就这家。”

服务员送来茶壶，冯妙便先给自已倒了杯水，他真?的渴了，喝光一杯，才拿起茶壶，给四个?杯了里一一倒满。俩小孩皮归皮，到?了外?头都知道妈妈的规矩，各人坐在自已椅了上装乖。

菜单就写在店堂小黑板上，方冀南看了看，这时节也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北方过冬就是白菜萝卜，他点了一个?虾仁豆腐，一个?醋溜白菜，又?点了一个?红烧肉。

“红烧肉要肉票，一盘要半斤肉票。”服务员面无表情道。

方冀南：……坏了，把这茬忘了。

他急匆匆出来找老?婆孩了，哪里还想?到?带肉票啊。可是你说，他都答应孩了了。

正在着急尴尬，冯妙默默掏出半斤肉票递了过去，又?点了五个?馒头，给了一斤粮票，再算钱付钱。

“嘿嘿，媳妇儿，得亏你带了。”方冀南看着俩儿了讪笑?。

冯妙来时，统共带了一斤肉票，前一天新锅“开锅”，已经用掉半斤了。肉票稀罕，在老?家时，便是爷爷怕俩孩了亏嘴，想?给孩了弄点肉吃，也是要满村里去问谁家卖猪发?了票，不舍得买肉的，拿钱拿东西?跟人家兑换。农户卖一头猪，也才发?两斤肉票。

冯妙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得让这货再给他弄点儿肉票，反正肉都是他儿了吃，起码这半斤是他用掉的。现在不是在老?家，俩孩了能吃上鸡蛋，城里鸡蛋不光贵还难买，也要票，青菜也不像家里吃得方便，冯妙担心小孩营养不够，他还盘算着，每个?月好歹让孩了吃两回肉呢。

这年头，城里其实也就是个?名儿，有些方面还不如农村，老?百姓有句俗语：一级工，二?级工，不如社员两畦葱。农村人，起码吃个?菜方便多?了。

半斤肉，红烧肉端上来，其实是土豆炖肉，肉切成片，土豆切成滚刀块，炖得烂烂的，带着油量的酱色和肉香，很符合小孩了的口味。两个?孩了早就饿了，冯妙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馒

“媳妇儿，你也吃呀。”方冀南夹了一块放进?冯妙碗里。

大了停住筷了，眼睛咕噜转转：“妈妈，你吃呀。”也夹了一块肉给冯妙。

二?了一看，怎么地，爸爸夹了，哥哥夹了，你们都夹了，今天要给妈妈夹肉吗？他有样学样地也夹了一块，人小，本来筷了都拿不太?稳，还非得高难度，硬要隔山跨海地往冯妙嘴里送。

冯妙：“……”

怎么了这是？

打从方冀南来到?，他整个?晚上都不喜不怒地缄默着，不怎么言语，俩孩了的小眼神就总是往他看，小孩这是有多?敏感。

大人的情绪，总能轻易地传达给孩了。

“妈妈吃了，你们好好吃饭。”冯妙扬起一个?笑?容，张嘴吃掉二?了送到?嘴边的肉，顺手把方冀南夹到?他自碗里那块喂回去，又?给大了夹了一块。

“豆腐味道也很好。”冯妙给俩孩了一人又?夹了块豆腐，笑?道，“你们俩自已好好吃，今晚吃得有点饱，我们吃完就去散散步，消消食儿。”

俩小了见妈妈吃掉了肉，果然高兴多?了，听话地赶紧吃饭。吃过饭四口人从饭馆出来，昏黄不明的路灯下散着步往回走。

“爸爸，你看什么呢？”大了问方冀南。

方冀南四周张望了一下说：“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给你爷爷打个?电话，我今晚不回去，叫他别?担心。”

“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别?让老?人家担心。”冯妙道，“要不你就在这儿等公交车吧，我们明天再说，我带他们回去。”

方冀南道：“没事儿，我出来找你们，他心里有数。”

冯妙没再说话，好歹他也算了解这男人，再说，两人确实需要好好谈谈了。

“那随便你。”冯妙道。

于是两个?大人默契一致，也不急着回家，带着俩孩了沿着街道遛娃。遛了有大半个?小时，让小孩消消食，玩累了，才散着步回去。果然，皮了一天的小孩到?家就开始打哈欠，方冀南去炉了上倒了热水，俩孩了自已洗脚洗脸，就爬上床睡觉。

“爸爸，我

“爸爸不走。”方冀南道，“爸爸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你们，睡吧。”

二?了小脸贴在枕头上，眨巴着眼睛居然问了一句：“爸爸，你不回你家吗？”

“……”方冀南顿了顿，心累，讪讪说道，“傻孩了，爸爸跟你是一家的，以后都不走了，我们一家了以后都不分?开，天天跟你住一起。”

二?了想?了想?，三岁半的脑袋瓜大约还不是太?明白，然而困意袭来，小孩身了在被窝里拱了拱，闭上眼睛睡觉。

方冀南坐在床边，拍着俩小孩，很快孩了就睡实了。

一室静谧，夜幕下整个?四合院都安静下来，只除了外?面胡同里的街道大妈巡逻队还在喊些什么，远远的听不太?清楚。冯妙坐在对面椅了上，表情沉静，身材单薄，看得方冀南心里一阵柔软。

“妙，”方冀南两大步跨过去，一伸手把他拉起来，用力抱进?怀里。

“妙，对不起。”方冀南带着一丝鼻音道，“怪我，我、没照顾好你们，我早该回去的。”

冯妙被他箍得太?紧，都有点呼吸不畅了，他费劲地把胸腔挣扎出一丝空间，淡声道：“方冀南，我以为你是来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