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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把式猛一回头,聪净大师顿感惊愕不已,不禁大声喝斥道:“没想到你们这群贼寇竟然逃到这里!”紧接着他又对着车篷内大喊道:“吴常,快给贫僧滚出来!”
只听得车篷里传来一个沙哑而愤怒的声音:“谁敢打扰老婆子?”伴随着这句话,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车篷里缓缓走了出来。
聪净大师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道:“难道是我搞错了不成?”
正当他准备开口赔礼时,突然念头一转:“谁知道她是否与那些贼人一伙?否则,张栋怎会替她驾车呢?”
于是,他冷哼一声,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蛮横道:“贫僧要检查一下你的车篷里坐着什么人,若无异常,自然会放你离去!”
白发婆婆哆哆嗦嗦地回应道:“若是老婆子不允许你查看呢?”
聪净大师怒斥道:“贫僧要看就看,岂由得你不答应!”说完,他大踏步朝车辕走去。
突然间,白发婆婆发出一声怒吼,犹如焦雷炸响,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正在前行的聪净大师右脚不由得一顿,停了下来。只见白发婆婆身形猛地跃起三丈高,手中紧紧抓住一个人,然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并怒喝道:“你难道不想再替我老婆子赶车了吗?”
聪净大师定睛一看,发现被摔倒在地的人竟然是张栋才。想必是他想趁婆子不注意时溜走,结果被婆子发现,从三丈之外将他抓了回来。此时的张栋才只能双手抱住脑袋,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头上的汗水也像泉水般不断往外冒。聪净大师见状,心中不禁大为惊讶,暗自思忖道:“这似乎是‘万蛆钻头’的功夫啊!难道眼前这位白发婆婆就是当年……”
这时,只见白发婆婆用嘶哑的嗓音回头对着车篷内喊道:“阿娇,过来!把这个没用的家伙拖进车篷里去!”
还没等人回应,那张栋才就强忍着头疼,趴在地上,像捣蒜一样不停地叩头,苦苦哀求道:“小人一时糊涂,罪该万死啊!只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吧!这样就算我到了黄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
白发婆婆发出嘶哑而冰冷的声音:“哪有这么简单!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铁甲婆婆’会轻易饶恕别人的!”
聪净大师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道:“不好,果然是这个老家伙!”不过想到聪悟师兄在世时曾经对她有些恩惠,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连忙高声说道:“原来是铁甲婆婆,贫僧不知,多有冒犯。贫僧的师兄聪悟大师在世时经常跟我提起您那手‘万蛆钻头’的绝技已经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贫僧真是大开眼界啊!”
白发婆婆脸色依旧冷酷,问道:“聪悟是你的师兄?那你是聪净还是聪凡?”
聪净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开口说道:“贫僧法号聪净。”
白发婆婆闻言,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追问:“那么那个吴常究竟是何许人也?你与他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恩怨情仇呢?”
聪净大师面色凝重地答道:“说来话长啊!贫僧与那吴常之间可谓是积怨颇深呐!他曾经与这位张栋才一同行动,但贫僧当时瞥见张栋才正在驱赶马车,便误以为他必定将吴常藏匿于车内。所以......所以......”
白发婆婆哦了一声,表示理解,接着又问:“那么吴常是否还随身携带着一个十几岁左右、身患疾病的孩子呢?”
聪净大师喜出望外,连忙应道:“没错!就是他!正是此人!敢问施主可知他们现今身在何处?”
白发婆婆缓缓地回答道:“这辆马车原本属于他所有。不久前,他对老身出言不逊,惹得老身怒火中烧,于是出手打伤了他,并夺走了这辆马车,就连负责赶车之人也一并留了下来。”
聪净大师心急如焚地追问道:“施主可曾留意到他朝着哪个方向逃窜而去?”
白发婆婆伸手一指左后方,语气坚定地说道:“据老身所见,他当时是朝着东方山上狂奔而去的。”
聪净大师嘴里道着谢,人已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去。
他一路盘算:“阴魂客既然一开始向东北而行,那么他的目的地必定在东北方无疑。如此推断,他此次也必然会继续朝着东北方逃窜。”于是当他登上山区后,毫不犹豫地径直奔向东北方,沿途仔细搜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已经向西倾斜,但阴魂客吴常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可寻。聪净大师暗自思忖:“铁甲婆婆向来言出必行,她绝对不会欺骗我。难道说阴魂客中途改变方向,又折返到官道上去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决定再次折返回官道。一路飞奔,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仿佛是某人正遭受着极度痛苦的折磨!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此时天色将近五更,为何会有如此凄惨的号叫声传来?想必又是那些在魂梦路上结下冤仇的人在此寻仇报复吧!想到这里,他急忙顺着声源的方向发力狂奔。不到三里路程,一条略微蜿蜒的官道便映入眼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条官道竟然也是向着东北方向延伸而去。
极目远眺,只见前方大约三十丈之外的官道之上,仿佛隐约蹲着一个人。此时,西斜的月光恰好被路旁的树荫所遮挡,因此无法看清那个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当他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凑近前去查看时,才发现原来地上竟然还躺着另一个人。而蹲着的那个人则是一名女子,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搜索着躺在地上那个人的身体,完全没有察觉到聪净大师已经悄然走近。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仅剩下五七丈左右。或许是那名女子感觉到有人靠近,突然间站起身来,猛地回头张望。两人的目光刚刚交汇,不禁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聪净大师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丫头,你为何不吭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腾茵。只见她气鼓鼓地撅着嘴说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哪敢不听啊!”
聪净大师倍感诧异,疑惑地问道:“我们去找蓉姑娘,转头就不见你的人影了,我何时叫你过来这边了?”
沈腾茵双眼发红,赌气道:“如果你没有拦住我,我怎么可能逃跑?”
聪净大师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曾经阻止过她说话,同时又想起丫鬟慧儿说过的话,于是说道:“贫僧正想问你呢!你为什么要杀楚云鹏?”
“我要报杀父之仇,难道不应该吗?”
聪净大师吃了一惊,惊愕地问道:“是他杀了你父亲?”
“这事你就别管了!”
聪净大师愤怒地吼道:“什么?贫僧不管?楚云鹏对你姑父有恩,贫僧又是你姑父的好友,贫僧不管谁来管?赶快说出来!”
沈腾茵毕竟对这位苦行修炼的高僧还有几分敬畏之心,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盛怒之色,便垂下头去摆弄衣角,轻声说道:“是两年多以前,在我家中被人打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聪净大师截断喝止道:“一派胡言!两年多前,楚云鹏哪有杀害你爹爹的本事?”
沈腾茵无奈至极,突然抬起头来,声色俱厉地说道:“虽然直接动手杀人的并不是他,但归根结底,却是因为他体内的热毒,干爹才会痛下杀手,害死我爹爹!”
聪净大师听闻后“哦”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怒意,和声问道:“他干爹所做之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干儿子难道不应该替干爹还债吗?”
“那你不也是独眼龙的干女儿吗?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所以我只是废除了他的武修功法,并没有立刻处理他,而是想要等我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法再来解决这个问题。谁知道我刚刚想好具体的法子准备动手时,吴常他们就到了。”
聪净大师听着她的话,既觉得有些气愤,又感到有些好笑,于是便开口问道:“你想好的到底是什么法子呢?”
沈腾茵露出一脸惋惜之色,叹气道:“真是太可惜了,我刚才已经看到他本人了,却没能成功将他劫持下来。否则的话,只要你亲眼见到他,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法子了!”
聪净大师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你刚才竟然发现他了?为什么不把他抢回来?”
沈腾茵突然伸手指向地面上躺着的那个人,大声说道:“就是这个可恶至极的张栋才把我害成这样……”
听到这话,聪净大师愈发惊讶地问道:“此人竟然就是张栋才!那么旁边那个白发……?”
沈腾茵一脸冷漠地打断他的话,不屑一顾地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聪净大师急忙解释道:“并非因为他是小人物而感到惊奇,贫僧想问的是,与他一起的那位白发婆婆去哪里了?”
沈腾茵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心中暗自偷笑:“原来你这个傻乎乎的和尚是在找她啊!”于是她故作不知情地回答道:“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白发婆婆,只遇见了阴魂客吴常他们几个人而已。”
聪净大师听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幸亏你没有碰到这位神秘莫测的白发婆婆,她的本事可是相当厉害呢!”
沈腾茵心中觉得越来越有趣,但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只是嘴硬地说:“哼,我才不一定会害怕她呢!”
聪净大师深知她争强好胜的性格特点,便说道:“贫僧可没闲心与你争论不休,你只需如实讲来你是怎么遇见阴魂客那帮家伙的?”
沈腾茵回答道:“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当时正在树林里处理一些事情,远远地......”
聪净大师好奇地问道:“深更半夜的,有什么重要之事非得大晚上跑到这树林子里来办啊?”
沈腾茵的脸色瞬间泛起一丝红晕,跺着脚嗔怪道:“就是有事呗!哪来这么多问题呀!”心里却暗自咒骂着苦修,没事瞎打听女人家的闲事干嘛。
聪净大师仍然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退让一步道:“好好好,算你有事行了吧!接着往下说!”
沈腾茵这才继续讲述道:“夜深人静之时,我老远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他们沾沾自喜地吹嘘自己假扮成什么铁甲婆婆,还显摆了一下所谓的功夫,结果把那个傻乎乎的苦修给吓跑了。”
聪净大师听后不禁面红耳赤,苦笑着自嘲道:“真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啊!今晚可算是栽了跟头!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沈腾茵道:“我听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极像阴魂客吴常,立刻便联想到楚云鹏是否还在他们手里?于是趋到路旁林边的一棵大树后面窥着,一眼就看出那三人正是昨夜前去滴山的吴常、张栋才三人,楚云鹏是由那个从没说过话的人扛着的。我一人对付三人,胜负姑且不说,要想劫下楚云鹏,可不是件简单事情,因此心中十分紧张,一时未想出妥善方法,而三人又已来到身边!
我的心跳愈发急促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突然间,我鼓足勇气,猛地纵身跳到路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挺直了身子,大声喝道:“把楚云鹏留下!”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决绝和坚定。阴魂客吴常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突兀地出现,他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而,楚云鹏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意外。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我娘怎么样了?”声音中透露出焦急和担忧。
我凝视着他,缓缓回答道:“蓉姑娘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注意到楚云鹏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并不像我预期中的那样悲痛欲绝。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平静,仿佛早已知道这个消息,只是等待着我来证实一般。这种反应让我不禁心生疑惑,难道阴魂客吴常在之前已经告诉过他了?或许,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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