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学士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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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讲通以后，楚良才等人这才开始落实城建规划的细节，一张崭新的茂州城建设规划图由楚良才讲述、赵羽桐补充、李夏升执笔，一个下午的时间跃然纸上。

这是一次划时代的预言，多少年后当茂州城真正成长为一座工业巨城，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大兴朝商业中心时，人们犹记得茂州历史博物馆中存放的那张业已发黄的城建规划图，自大兴十八年初冬时已然存在。

彼时，楚良才迅速调动人手和资源，豪气干云地在茂州城东的荒郊野地里，用石灰粉连续画下六个笔直相连的巨形方格，准备来年开春时节大干一场。这六个方格，代表了六个不同性质的工业厂房建设规划被正式提上日程。

与此同时，在城内最繁华的商业街，来仪公主赵羽桐一掷千金，一口气买下了五间相连的商铺，一间大型酒楼和一家客栈，并且买下以后没有进行任何的修缮，而是用布幔等物将建筑围得密不透风，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府衙这边，开始有捕快和衙役整日上街巡逻，城内的每一条街道好像在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叫做厕所的小房子，巡逻的官差们每日不厌其烦地宣道百姓到公用的厕所里解手，一旦发现随地大小便的人，无论大人小孩都会严加训斥。

正当茂州城的商贾、百姓们惊异于城内变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官府再次贴出了告示，号召广大百姓自觉遵守官府规定，讲文明不骂街、讲卫生不破坏、解手就去厕所、垃圾不乱倾倒，百姓们虽然一时间难以适应，不过有官府的人不时地巡逻检查，大家也就依着要求去做了。

这是茂州知府李夏升根据楚良才的建议，组织手下的主簿制定的一系列行政管理措施，并且由捕快、衙役等人员保障执行的效果。楚良才的一句话他记在了心里：茂州城的建设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但老百姓的不良素质和粗俗的生活习惯需要尽快得到改善，这是创造一个美好生活家园的基本保障。

正当楚良才、赵羽桐以及茂州官府积极开展行动，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州城建设的序幕之时，一大批不速之客堂而皇之地来到了太平侯府的大门前。

这些人大都是些穷酸书生的模样，其中夹杂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也都恪守着最后一点斯文模样，总体人数大概有五六十人之众。

他们来到太平侯府门前，一不闹二不叫，只是一帮无声的示威者。或许他们原本就是斯文人，只不过人穷了一些，但风骨犹在，他们不屑于吵吵嚷嚷，只为他们心中的不平之事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太平侯府的老管家不明所以，刚开始只以为是一帮子要饭的叫花子，一看人数众多便仅从门缝瞧了一眼就不再理睬，几个时辰过去后再看，这些人仍旧站在大门口不曾离去，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从后门出去打听情况。

由于这一帮不明来客驻足太平侯府已经大半天，周围的百姓也好奇地围观起来，管家来福捂着脸混迹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听得有人问及来人究竟何意，他竖起耳朵默默地听着，不大一会儿弄清了原委后，急匆匆又从后门回去像老侯爷楚震山禀报。

原来，这些示威的家伙们竟是从京州远道而来的一群落魄书生，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每到一地都在有书生聚集的地方大肆宣扬，只因不久前皇帝赵泽贤在京州发布的《告天下士子书》将一代文圣庄道临打落神坛，他们是为庄夫子鸣冤叫屈的。

当时，庄道临在朝堂上被迫高老辞官的消息在京州一经传出便引起巨大的轰动，加上皇帝赵泽贤御笔亲书的皇家告示，引得京州的书生士子们强烈不满，认为这是皇家重武轻文的明显征兆，甚至认为赵氏皇族是以武力夺取的江山，因此打心底里瞧不起文人，可这天下若没有了文人的辅佐助力，大兴江山必然摇摇欲坠不复兴旺。

然而，就算他们内心有再多的不满，皇家决定的事情岂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改变的？就算这股舆论风潮从京州传遍了各地，真正使得天下士子书生们都寒了心，可惜那些有官有名又有钱的文人士子终究只是私下里议论议论，哪个又敢真正地跑去跟皇帝理论。

到后来，也就是这一些真正的寒门书生们感觉到申冤无望，逐渐心灰意冷的正直青年们一心寻找文圣庄道临的踪迹，他们还抱着一线希望，如果庄道临本人去找皇家伸冤，会不会让那位铁石心肠的睿德皇帝改变主意，至少也该为庄老夫子正个名吧？

庄老夫子一生登高望重，学究天人，堪称天下文人士子的楷模，不能因为在朝堂上对皇帝提出一点质疑就落得如此下场，告老辞官也就罢了，那一篇言辞犀利的《告天下士子书》就像一盆子墨水，玷污了庄老先生的一生清明。

可惜他们找到庄道临先生家里的时候，老夫子早就带着孙女庄梦蝶远离京州，这个结果让那么寒门书生的心中感觉到愈发的悲愤，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小道消息，据说庄老夫子为了确认朝堂上的争议之事，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只身前往茂州烟霞山寻找答案。

这些寒门书生一看继续留下来也不可能再见到庄老夫子，而他们这一闹腾恐怕此生也是功名无望，想为庄老先生正名更是痴人说梦，领头的周正义索性把心一横，把大家聚在一起合计了一番，干脆领着这帮子落魄书生直奔茂州而来。

示威队伍是在来的路上不断壮大起来的，起初他们只有二三十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盘缠经费，一路走州过府，同行的人数就慢慢多起来，大家都是穷酸落魄之人，东拼拼西凑凑总算来到了茂州城，而此时他们的队伍已经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番。

太平侯府大门前，乌泱泱五六十个寒门士子，在无声中向世人展示他们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