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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公主气焰高涨,符寿安却丝毫不惧。
“十三妹,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她冷冷地说。
“姐姐?!”
宁安公主冷笑道,“你不光抢我的情郎,还抢我的乐人,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还摆出一副‘姐姐’的嘴脸!”
她忽然向地上啐了一口:“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草原上的,还是沙漠里的?”
符寿安平静道:“与莫空成婚,是父皇的旨意,你若不平,可去找父皇。”
“自从上元祭后,我就没见过父皇了!”
宁安公主歇斯底里道,“一定是你进的谗言。你觊觎仙人哥哥,所以在父皇那里对我进谗!”
她抢上前来,一把推在符寿安身上。符寿安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宁安公主乘势俯身,拔下簪子,欲去划符寿安的脸庞。
符寿安听得风来,连忙将头偏向一边,簪子轻擦而过,留下一点淡淡的印子。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多年练剑的身手还在,摸索几把便抓住宁安公主的腕子,向外一扭,宁安吃痛,簪子跌落在地。
符寿安翻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宁安脸上,二人都滚倒在土里。
宁安公主的半边脸高高肿起。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她又吃痛,又委屈,呜呜大哭起来,两只手也忘了握拳,虚着向前乱抓。
她自小练舞,本来比娇喘微微的皇家女子较为健硕,可在符寿安这里,竟完全讨不得便宜,扭打了半天,脸上接连挨了几耳光,衣服也扯破了,露出半个肩膀来。
符寿安虽占上风,可毕竟双目不便,长发乱乱地散下来,一只耳环也被拽了下来。
见两个贵人扭打在一起,两边的侍女和太监面上虽慌乱,身子却如木头人一般,远远立着,不知怎么办。
她们也许在想,原来皇帝的女儿也会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原来皇帝的女儿打起架来,也跟市井泼妇一般抓来拍去。
符寿安找准机会,轻轻一脚勾在宁安公主脚踝,后者再次倒地,符寿安乘势压在她身上,宁安放弃了抵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你还记得吗?你四岁,我六岁的时候打过一架,最后便是这样的姿势。”
“记得!”
宁安的妆已哭花,“你以大欺小,你以强欺弱,你……”
符寿安却微微一笑,凑近宁安的耳边:“我有话对你说。”
宁安气急败坏:“你这是说话的样子?”
“我若不这样,你也不肯听啊!”
宁安翻了个白眼,很有些自知之明。
“我不喜欢莫空,我喜欢的是徐盛婴。”
符寿安说完,飞快从宁安身上翻下来,又伸出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什么?你恐怕又要胡乱编排了,诓骗于我!”
宁安公主虽自小娇惯,但只是个舞痴的性子,喜怒形于色,心思少深沉。
“就因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问你,你喜欢莫空什么?”
“这还用问?”
一谈到莫空,宁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飞快的跟上了符寿安的节奏。
“我的神仙哥哥嘛,首先他精通音律,能为我的舞姿,奏出最合拍的乐章来;他自己也会跳舞,别看他瘦瘦弱弱的身子,却能很轻易地托起我;还有还有,我喜欢看他的脸,他的皮肤白皙洁净,嘴唇薄薄的……”
符寿安接口道:“是了。你说的这些,没一样在我喜好上。”
“为什么?”
“你喜欢软舞,我喜欢健舞。莫空那家伙,跟你合拍,却与我不合拍。你说对么?”
“说的是。”宁安公主咬着指头,“小时候,你我都好舞,可我一直喜欢《伽蓝行》《绿腰》,你却喜欢《剑器行》《婆勒川》……”
“你想想那个徐盛婴,西域来的,一身裘皮,马上拴着大酒囊,胸前挂颗狼牙。”
“那厮我远远见了都要晕,脸黑黑的,脏兮兮的,谁知道裘皮里有没有虱子……”
“而我却喜欢葱岭的雪,白龙堆的沙,还有玉壁的红柳,是也不是?”
“不错……也不知道父皇,为何非要让我嫁给他……幸好他退了婚!”
“你知道他想退婚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吗?”
“自然是……自然是我搞了那些个荒唐事……”
“不光是这个——更重要的是,我跟他相互倾心。”
“啊?!”宁安公主大吃一惊,“你为何,早不与我说,省得我……”
“我那时候,不还关在那妖邪季如光的府上么?如何告知与你?”
“可我与神仙哥哥两情相悦,他为何还要经常跑到你那里去,还向父皇提出,一定要做你的驸马呢?”
“大概是男人的好胜心吧,一种天真的、愚蠢的、孩子气的好胜心。”
“因为你比我漂亮?”
“不。因为我不喜欢他。”
“那你应该直接告诉他,你喜欢徐盛婴,让他退婚。”
“十三妹,你还真是个舞痴。”符寿安揶揄她,“此事是父皇下的旨,天子金口玉言的,还能收回去?”
“那怎么办……我们都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眼睁睁的,看着情郎娶别人么?”
两声轻轻的咳嗽声从房内传来。
宁安公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安闲、犹留风韵的老妇人,竟是安延那。
她未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她,忙施礼道:“宁安见过安娘娘。”
安延那走过来,握起两个公主的手:“瞧你们,都大姑娘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为个小小的误会,打来打去,传到宫外了,没得让人家笑。”
她轻轻指了指院中远远站立的宫人们。
宁安公主脸上一红。
“走开走开!你们都不许看!!”
宁安挥着袖子,恼怒的驱赶他们,见宫人不肯挪步,她竟又跺着脚的发起了急。
“莫空哥哥素来都是疼我的!你们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他也不会饶过你们!”
宫人惹不起这大神,只好唯唯诺诺的又退得远了些,背对着院内。
这下,更方便说话了。
安延娜温温柔柔的牵起宁安的手:“你十二姐姐眼睛看不见,心中又焦虑,因此日夜盼着你来呢。”
“盼我来?”
“不然,她怎么会天天点那《婆罗门曲》?不然,你又怎会前来?”
“你们直接派人与我说便可,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其一,我们在国师先生这里,也没什么心腹人。其二,我们要想个万全之法,让你们二人皆能得偿所愿——这种事,如何让国师先生知晓?”
“可……可刚才十二姐也说过,这是父皇钦赐的婚事,我今日来,只是为了舒展心中怨气,并不指望此事有何转机。”
“我今日吩咐厨房,做了西域的‘昙华羹’,想不想进屋尝尝?”安延那不动声色,只是向宁安公主努了努嘴,“再换身干净衣服,女孩子家,总不能脏着回去吧?”
“想啊想啊,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昙华羹了。”
“羹可以吃,不过,这衣裳不能换,你来与我闹别扭,我又岂能善罢甘休?”
符寿安盈盈一笑。
“十三妹,你需记住,若要嫁与心上人,须得做戏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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