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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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姜也所言，原主的失魂症自幼有之。

原主的父母最初请姜也入府，为的就是治疗她时常“蒙昧不语、浑然无知”的症状。

年幼时，这症状还算不上严重，每隔数月才有一次。府里人以为她是单纯地吓住或者魇住，于是去寺庙求了几枚护身符，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四五岁的时候，失魂的症状出现得更加频繁，隔三差五便会有丫鬟发现，自家小姐又不正常了。

这时原主的父母才重视起来，遍访名医，皆不知其病之所起，更不谈对症下药、治本除根。

直到后来，他们寻到有半仙之称的姜也入府。

“老朽初见小姐时，正是小姐六周的生辰。小姐那会儿还是个奶娃娃，胖嘟嘟的，笑起来分外可爱。”姜也回忆道。

“老朽看着心里欢喜，想从嬷嬷手中接过来抱抱，却被小公子给拦了，说我瘦的像个痨鬼，不许我碰你。”

“然后小公子就得了好一顿打，那哭嚎叫骂声，整个翊府都能听见。”

顾银韵不禁笑了。

她回忆着前几日见到顾钰那翩跹公子的形象，又想到书中他篡了位，成了好歹毒的一位乱臣贼子。

原来这样的人在小时候，也会有被父母制裁，打得痛哭流涕的一段糗事。

看见顾银韵笑，姜也跟着也笑了。但他的笑很快黯淡下来，因为……

“小姐乖巧懂事，知道心疼人，知道哥哥挨了打，赶紧跑过去安慰。半道上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脚。再爬起来后，就不懂得笑了。”

顾银韵听着心里一沉，问道：“我摔傻了吗？”

姜也摇头，纠正道：“不是傻了，是失魂症。老朽也是见过小姐发作后，才确信了这一点。”

“严肃地说，它并不是一种病症。因为它发病不在身体上，而是在灵魂上。虽然小姐也气虚体弱，但身体上病症，经过调养总能转好，但灵魂上的损失……”

姜也叹气：“说来惭愧，老朽学艺不精，看出小姐魂魄有亏，却不懂得搜魂集魄之法。”

顾银韵觉得事情玄幻起来了。

“姜爷爷，您认为世上真的有仙人，人真的有魂魄吗？”

古人可能会信这些，可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她更倾向于原主是得了精神疾病，譬如自闭症什么的。

姜也捋了捋胡子：“自然是有的，而且有过很多。只是近千年来灵气枯竭，仙人们争相西渡，世上关于他们的故事也逐渐稀少。”

“唉，或许如今这片土地真的没有了仙人的足迹，不然，小姐您的失魂症，早该治好的。”

“那后来我如何了？”顾银韵问。

其实，她不是很认可所谓“仙人”与“魂魄”的论断。

若果真如此，姜爷爷为何没能看出来，原主已被外来的魂魄占了壳子？

想到这儿，顾银韵又有些紧张。

床边这位姜爷爷既有半仙之誉，定然有几分本事在身，万一真被他看出她不是原主，那可不就糟了？

好在目前为止姜也尚未对她产生怀疑。

这位白须老者仍沉浸在回忆之中，不紧不慢叙述着：

“后来，老朽试了不少法子为小姐招魂，都不起作用。随着小姐年岁渐长，老爷夫人不忍小姐再受折腾，便逐渐放弃了。”

“老朽也是心灰意冷了一段时间，但想着翊府的权势家财，足够小姐富贵无忧地生活一辈子，也就释然了。”

姜也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光。

他拉住了顾银韵的手，不轻不重地拍着：“没想到小姐还能有痊愈的一天，魂魄归位，健全完整，往后定能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吗？

“是啊。”顾银韵扯扯嘴唇，微笑。

她知道姜爷爷在讲述时刻意忽略掉的那部分。

就是原主的失魂症久不见好，翊府的人虽还呵护着她，但一颗心早就变得冷淡了。

所以，原主才会被嫁进太子府来。

否则，若顾钰一如小时候那般疼爱着这个妹妹，哪怕有皇帝的旨意，他也不会轻易就放原主嫁人的。

嫁的还是太子府这样的虎狼之地，而且，还物尽其用地让原主给季寰下药。

原主浑浑噩噩的失魂状态，别人不清楚，难道顾钰会不清楚吗？让原主给季寰下药，是生怕季寰查不出来，报复到原主头上吗？

顾银韵原还想不明白宫宴上，顾钰对她的态度为何前后是两个极端。

现在她晓得了。

顾钰是从她的一声“兄长”中听出她变得正常，故而才表现出之后的热情与狂喜。

他以为从前那个会哭、会笑、会关心他的妹妹回来了……

也好，就当是回来了。

她这个外来的灵魂进入了丢失了魂魄的原主体内，也算是相得益彰。

“我回来了，姜爷爷。”顾银韵面色严肃，郑重道，“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待人见物，不似以往朦胧不清，反而感到十分亲切。”

她下定决心把原主的性情转变做实为灵魂的补齐，这样她就不会再遭人怀疑，而这些人也乐于接受。

“从前蒙昧不懂事，让翊府的大家担心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在忽视大家的心意了。”

也希望顾钰能待她好点，别让她沦为书中原主的下场。

不过最稳妥的还是阻止顾钰篡位，只要他不篡位，季寰就不会流落民间，更不会疯魔地屠了半个皇城，还丢她去喂狗。

顾钰的篡位计划始于季寰。

所以她在和顾钰打好关系的同时，也要努力取得季寰的信任，暗示他防备顾钰，不要蠢兮兮地就被害了。

首先，她不能再给季寰下毒。

“小姐。”姜也确认了左右无人，忽然低声道，“原先公子让小姐在太子茶水中下药的事，先停下吧。”

“诶？”顾银韵愣住。

诶？！暗中观察的桐戈也愣住。

他偷听了这许久，收获颇丰，一桩一件，都是值得向殿下汇报的大事。

譬如太子妃明明是个傻子却被嫁过来；又譬如太子府钟灵毓秀之地，太子妃傻了许多年，在这里待了三个月，忽然便不傻了。

桐戈笃定季寰会对这些事感兴趣，但它们都没有姜也最后这句话来的重要——

顾钰狼子野心，这就是最大的罪证。

他需速速告知殿下，扣押姜也，关进天牢，以此挟制顾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