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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激烈,太子府的侍卫们占据着上风。
翊府的刺客们见偷袭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几番缠斗下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立即转变了进攻方式,一分为二——
一批人拖住那些侍卫,另一批人则着重搜寻季寰所在,想要直接对季寰下手。
行云殿中的季寰很快被发现了。
后者从没认为自己单纯靠躲能够躲过这场刺杀,他也从来不是那种懦弱且坐以待毙的性子。
故而当第一个刺客破窗而入时,迎接他的是季寰锋冷的利剑,和须臾后的一命呜呼。
但一个刺客的死亡不足以停止这场暴动。
越来越多的刺客涌进来,或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了顾银韵,各种杀招统统往季寰身上招呼过去。
季寰轻松避过,反击只需一剑便收缴了来者的性命。
虽则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但继续留在狭窄的室内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是以季寰见涌入的刺客不止,当机立断拎着顾银韵的腰带,带她飞到宽敞的庭院中。
顾银韵小鸡仔似的被拎起来,被带着猛地向上一扑涌——
顿时晕头转向,胃中翻涌,想要呕吐。
她知道季寰实力强劲,自保的同时护住她的小命不在话下;她也知道来者是翊府的人,不太可能对她下手。
但当面前刀光剑影,时有血花纷飞……
坚韧如她,该害怕时也还是会害怕的。
毕竟她虽见多了死人,却从未杀过人、或是被人杀过。
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喂了翊府不听话的仆役一嘴碎瓷片,以及灵寿镇时剁了某位宋家小辈的一小截手指。
而杀人与被杀,可就不是剁剁手指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了。
“季寰,要不你把我扔在边上吧。”
颠簸起落中,顾银韵为了自己的小命提议道。
其实她很赞成季寰让她“别管他”、“跑快些”的言论,当时骂季寰“放屁”,只是她在嘴硬反驳,没想到季寰竟当了真。
于是当后来,季寰分外认真地让她留下时。
她只得把一句“你说我该往哪儿跑”咽下了肚子,硬着头皮和季寰一同应对闯进的刺客。
“嗯,自己注意些,别被伤到了。”
那边,季寰兴许也觉得提溜着她杀人有所妨碍,因此并未驳回她的提议,而是颔首赞成了。
没多久,顾银韵被丢在了行云殿的琉璃瓦面上。
“躲着些刺客,躲不过就喊我。”
季寰嘱咐完,在顾银韵额头落下一吻。
他信顾银韵的轻功,而且只要顾银韵出声喊他,他就一定能听到。
顾银韵摸了摸脑门,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如果可以,她还是想逃跑的,但听季寰的意思,他已经“贴心”地帮她排除了这个选项。
……好吧,待在这儿就待在这。
季寰一走,黑衣刺客们全都追着他而去,她被落在行云殿上,没人乐意搭理。
尽管如此,顾银韵还是往角落里挪了挪,借由高大的屋脊把自己藏好,然后,她紧张地看向庭院里的斗争,看着季寰身姿矫健,抹杀掉一个又一个人。
那些都是翊府的人,说不定她还见过。
而与他们交手的太子府侍卫,朝夕相处中,顾银韵也混了个眼熟。
都是她认识的人啊……
为了权力打杀个不停,各有伤亡,死得七零八落。值得吗?她不能理解。
顾银韵心中浮起淡淡的悲凉。
但她没多久就意识到悲凉无用,不必过分消耗自己的情绪,尽量看得开些。
幸运的是,四处袭来的刺客渐渐变得少了。
他们兴许是放弃了,又兴许是死的差不多了,也有可能在太子府前往翊府的路上,确实还埋伏着另一批刺客。
因为自始至终,顾银韵都没有在这群刺客中看见晟夏的身影。
顾银韵警惕心有所减弱,懒懒打了个呵欠。
腕上忽地一烫,她不用看便知道是玉哨亮了。揉了揉眼睛,把视线投向一片景物简单的开阔地。
幻象适时浮现出来。
画面中上不知道身在何地的晟夏,他脸色不是很好,挥挥手唤来手底一个黑衣人:
“情况不对,让他们先撤退。”
一句话落,画面戛然而止。
顾银韵撇撇嘴,心道这玉哨持久力真是不行,越来越不中用了。同时心里也是一松,想着这攻击终于要停下了。
她看回庭院,果然见到侍卫们已在收拾残局,救治伤员。
至于季寰……
刺客袭来时,他衣服本才只穿了一半,打斗中不免动作大些,挣得衣带松弛,衣衫也变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顾银韵看过去时,季寰正在收拢衣服。
可不许久他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紧接着抬头看过来,刚好与她的视线撞在一处。
“银韵,过来。”
他招招手,脸上染着大片血迹,唇边轻浅的笑意却格外舒展。
天色渐已黯淡,可季寰身上却镀着一层暖光似的,眉眼动作,都让她看的清晰。
顾银韵愣了片刻,倏然意识到刺杀真的已经结束了。
让她提心吊胆的禅位礼,到头来也不过如此——都解决了,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轻易。
片刻过后,她也展露笑颜。
“季寰。”
喊着他的名字,她从高处翩跹落下,忽视了在场的侍卫和满地的尸体,而只想撞进季寰的怀里。
*
翊府,外院灯火通明,内院则漂浮着一层朦胧暗沉的红色光芒。
宫廷侍卫将翊府内外守得严密。
翊府的侍卫们明里被遣散到外边,实则隐匿在翊府各处建筑的黑暗缝隙里,等待着反攻的时机。
内院里,连廊回环不绝。
皇帝的人则分外密集地遍布了此处,靠着汹涌的人海,暂时压制住了“翊府”的幻术。
但“翊府”最核心的老宅,还是不会轻易为外人见的。
只有两个人进到了老宅里。
皇帝和顾钰。
老宅不是什么恢宏建筑,从外面看,只像是家境殷实的乡村农户家盖起的大宅子。
其内里的装饰也十分朴素,四壁皆空,唯房间正中摆着一陈旧的方桌,和方桌两边粗陋的蒲团而已。
皇帝与顾钰面对面,各自坐在蒲团上。
老皇帝佝偻着腰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若不是这里足够安静,能听见他匀缓的鼻息,真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钰端坐在另一侧,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
许久后,皇帝微微动了一下。
“寰儿还没来吗?”他问。
“尚未。”顾钰似笑非笑,“或许,您等不到他来了,陛下。”
“呵。”皇帝笑了,笑得竟有些慈祥,“顾卿,你的那些小把戏,早就被寰儿看破了。”
“翊府想和皇族作对,还差的远啊。”
他摇摇头,喟叹。
“还记得上一次与我作对的人如何了吗?你应该记得的,顾卿。毕竟……”
“他们可是你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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