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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银韵被三皇子按着脑袋看完一场场“好戏”。
天牢里的死囚,大都是“顾钰”上台后,不愿意向新帝低头的强硬派。
他们当了大半辈子官,平日里都是发号施令、被人伺候惯了的,乍被丢进厉兽场来,与饿急眼了的野兽撞上……
下场可想而知。
半个时辰过后,厉兽场中血红一片,烂肉残肢都被野兽们舔食了干净,唯有浓郁的血腥经久不散。
“啧,没趣。”三皇子百无聊赖地抱怨。
新的囚犯被赶入场中,手里塞进一支木枪,被命令着杀死场区正中,吃了半饱的一头恶虎。
恶虎舔舐着染血的爪子,看着他,兽瞳中泛着贪婪的幽光——人肉鲜嫩,能多吃上几个,它当然不会嫌肚子被撑得太饱。
囚犯手执长枪,哆哆嗦嗦地接近恶虎。
而恶虎丝毫不以之为威胁,慢条斯理地伏低身子,做出捕猎的姿态。
它铜黄的眼珠跟随着囚犯缓慢转动着。
紧接着……
倏然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恶虎劲瘦有力的前肢猛地一动,虬结的肌肉鼓起,看上去一爪就能旋下一个成年男性的头颅。
囚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恶虎却并没有扑过去,而是围绕着他悠悠打转,猫戏耗子一般戏耍着这个命不久矣的囚犯。
“可、可恶……”
囚犯咬紧牙关,自觉遭受了奇耻大辱。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视线越过恶虎,径直看向了高台之上的三皇子:“季骁,你这个狗娘养的。”
他破口大骂:“顾钰叛臣贼子、忤逆作乱,你身为旧朝的皇子,不思如何光复季家祖业,反而眼也不眨地投靠了顾钰,你的杀父仇人……”
“老皇帝在天有灵,会如何看你,啊?!”
囚犯声嘶力竭地大吼。
嘶吼过后,再看身前恶虎蓄势待发,族人皆已先他死于虎口,不由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可怜……可怜我赵家朝中为官二十余年,鞠躬尽瘁……”
“吵死了。”三皇子揉揉耳朵。
“送上来这么多死囚,这一个是最吵的。”他嗤笑道,“张口闭口季家祖业,好像他才是季家人一般。”
“父皇若是知晓,他手下有如此忠诚之士,定会感动到泪流满面吧。”
他以嘲弄的语气表达对脚下囚犯的不屑。
甚至于,连老皇帝也成了他讥笑的对象。
“谁知道呢?又或许对于这种人,父皇会不耐烦地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说着,三皇子乐不可支地抚掌大笑,“哈,真是命运弄人,可笑至极。”
顾银韵隐隐有所察觉。
三皇子这无所谓的态度,以及提起皇帝时诡异万分的语气,都让她忍不住去猜测……
他难道认出了套着顾钰壳子的老皇帝?
她没来得及细想,头皮就是一痛,三皇子粗暴地扯着她的头发向后,贴在她耳朵上问道:
“银韵,单是看着多没劲。”
他灼烫的吐息染得她耳廓通红,可那残酷的话语,却让她蓦地惨白了脸。
“我也给你支木枪,你去会会那恶虎可好?”
顾银韵打了个颤,忙不迭摇了摇头。
晃动的发丝搔得三皇子手心发痒,他眯起眼睛,快意地笑了:“我逗你玩呢,银韵。”
“我怎么舍得拿你去喂老虎。再说,你这么瘦,全身骨头半两肉也没有,老虎也不见得乐意吃你呢。”
顾银韵又是一抖,勉强地笑了笑。
说到吃,场下猛虎刚好咬碎了囚犯的颅骨,埋头大快朵颐。
正午已过,顾银韵自早起喝了盏粥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一路奔波这许久,难免有些饿了。
再看恶虎吃得满嘴是血,嘎吱嘎吱嚼得正香,被那清脆的进食声影响着,顾银韵默默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噜响了两声。
三皇子听见,笑得肆意。
“银韵,你饿了。”他捏捏她的肚皮肉,“饿了怎么不早说……天啊,你居然看着野兽吃人也会感到饿。”
他全无收敛地嘲笑:“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还是说,你平常装作无辜可怜的样子,事实上,与这些凶残暴戾的野兽也没什么区别呢?”
“我们都一样,银韵。”
他勾起顾银韵的手指,感叹道:
“我们都一样……”
顾银韵无话可说,听三皇子说话的时间里,她的肚子又可悲地叫唤了两声。
于是三皇子顿时笑得更欢了。
顾银韵沉默不语,垂眸看向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三皇子说的没错,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但是,饿也的确是饿的。
人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生物,一方面胃里翻江倒滚,满是呕吐的欲望,一方面屈服于生存的本能,迫切地想要进食。
好在,三皇子没真打算把她饿死。
也没有突发奇想,撺掇她学那恶虎野兽,也去吃个人什么的。
赵家囚犯成了最后一个倒霉鬼,他被吃得一干二净后,三皇子终是看乏了这场戏,挥挥手让侍卫打扫谢幕。
猛兽被赶回笼中,场地用水流清洗。
离去时,顾银韵听见头顶不远处有个黑黢黢的东西被风吹动着吱呀作响。
抬头一看,竟瞧见一个生锈的铁笼悬在上方。
铁笼似被重物撞击过,变形严重,拴着铁笼的一截铁链遭风雨日夜腐蚀,也锈蚀的厉害,几乎就要断裂。
它吱吱呀呀地晃动,听着像在怪笑连连。
直到从厉兽场坚实厚重的铁门踏出,顾银韵才重新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凝滞的血液也再度开始流动。
三皇子却并没有将她送回翊府。
而是策马狂奔,一路把她带回了自己府中。
没有意外地,顾银韵在那儿遇到了三皇子妃,两两相望,彼此都格外尴尬。
当佳肴美馔摆了满桌,他们个人坐到了同一张饭桌上,尴尬的气氛到达了顶端——
顾银韵以为达到了顶端,但她没有想过,三皇子饭吃一半,竟然还能半途离席,不见踪迹,独留她和三皇子妃两人同桌共饮。
“银韵妹妹,你想到外面走走吗?”三皇子妃搁下碗筷,热情相邀,“我家院子里有一片湖,还蛮大的。”
顾银韵眼皮一跳,忆起当初被三皇子妃推进湖里的惨痛经历。
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三皇子妃故技重施,屏退侍从之人,将她引到湖边僻静的地方——她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慢慢地施与折磨。
顾银韵却不是当初那个顾银韵了。
她趁三皇子妃得意洋洋、不设防备之时,上去一拳直击面门。
一击之后不再留恋,当即运起轻功,飞跃而去。
“银韵妹妹……”三皇子妃惊慌失措。
“滚。”顾银韵不留情面地呵斥。
三皇子不在,三皇子府也没有厉兽场那样的高墙。正是逃跑的好时机,谁还有心思同三皇子妃“姐姐妹妹”得说些没意思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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