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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戈有多久没看见过自家殿下春风满面、神清气爽的样子了?
负责任的说,自从在石山镇寻回殿下,他就一天都没见过殿下露出好脸色。
如今呢?
小太子妃方才回来一夜,殿下就变了个人。
眼见着殿下牵着小太子妃的手共同出至回廊曲折的庭院,等在湖心亭台的桐戈顿时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昨夜刚遇见时,这两人还别别扭扭闹着脾气,一夜之后,就又什么都好了呢?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打一开始就费心撮合这两人的桐戈,见到眼前场景,不免产生了一种熬出头来的感觉。
说实话,小太子妃没有出现时,他一直觉得殿下是一团压抑着自我的雷暴,只欠缺一个契机就会失控,伤及他人,更毁灭自己。
前几日的殿下,也隐隐给他这种感觉。
而小太子妃偏就有着包容这团雷暴的能力,她牵住殿下的手指,便消融掉他的戾气,使之变成一片无害的云。
“桐戈。”走到近处,顾银韵挥手同他打过招呼,“好久不见。”
她笑嘻嘻的:“桐戈,你胖了。”
这样的顾银韵,让桐戈的心情更为明朗起来:“娘娘,劳您挂念。”
他温煦笑着,也向顾银韵挥挥手。
旋即,一个锋锐的眼刀甩到他身上,季寰敛了笑瞪过来,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桐戈赶紧轻咳一声,垂下脑袋。
“禀殿下,吴也传来了前方的军情。”
说着,他将一封手信奉上。
绷紧的手臂、僵硬的手指,无比传达了他的紧张情绪,直到季寰接过信,他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错得离谱,竟将殿下比作无害的云。
宽容无害那是小太子妃才能得到的独一份,他们这些苦命的,殿下身上的雷霆气魄能稍微收一收,就算是好运了。
“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那边,季寰看完信,点头沉吟。
他们整顿军队日久,筹谋准备皆成,没有谢家的大军,顾钰那边尽是些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
虽则谢大将军率部还在京城附近,但其一小部分的精锐,挡不住泱泱大军的铁骑。
打回京城,于他们而言不是难事。
之所以还在静待时机,一则是为了给出行军排布的时间,二则,是因为季寰仍挂念着顾银韵。
战争一旦打响,到时兵荒马乱的,顾银韵身边只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凌然,实难让人放心。
而现在,万事妥当,正是时机。
“那么属下这就通知吴也,令他与我们会合。”桐戈道,“潜在京城附近的那队斥候,也该……”
“不必,我们去寻吴也便是。”季寰打断道。
他本也该在军中的,无需吴也专程到他这偏僻地方来。
“那、娘娘也同去吗?”桐戈犹豫问道。
军中环境不比此地屋宅,都是臭烘烘的汉子,再说他们即将进攻的对象可是顾钰——
小太子妃的兄长。
“我当然陪着季寰一起。”顾银韵笑吟吟答。
她刚得到了季寰的保证,心里无比轻松。
因着季寰表示恨她是不存在的,爱她是大大的有,所以她决定再相信季寰一次,陪他抵达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
“我陪他一同去军营,陪他一起打回京城,陪他肃清动乱的根源,陪他揭开所有的秘密。”她补充道。
一味的逃避是不会有结果的。
而且季寰的话有几分道理:逃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美好,野兽会把她吃掉,山贼会把她掳走,黑心商贩会骗光她的钱,反手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凌然是个不靠谱的,说会保护她的性命,实则只需她的鲜血。
最重要的是,真要离开了,她就再找不到一个像季寰这样合他心意的人了。
季寰是有很多臭毛病。
但是唯独在他身边,她能感到安心。
顾银韵决意已定,甚至还有心情摇晃着季寰的胳膊,同他玩闹。
桐戈却是忧心忡忡,心道殿下这是给小太子妃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立场坚定成这样。
需知……
桐戈擦了擦脑门的汗,好心提醒:
“娘娘,我们要打的,可是顾钰啊,是您的兄长。他犯上作乱,实乃乱臣贼子,就算侥幸留得性命,日后审判,恐怕也难逃一死。”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自己说话说得难听。
他刚才可是听见了,小太子妃要陪同殿下“肃清动乱根源”。
动乱根源是谁?还不就是顾钰吗。
以顾银韵与顾钰的兄妹情深,他是不觉得顾银韵能眼也不眨地大义灭亲。
可是刚才小太子妃的兴奋劲儿。
好像只要给她一把大刀,她就能兴冲冲地跑去把顾钰砍了似的,着实……
匪夷所思得令人感到有些恐怖了。
果不其然,他煞风景的话一出,气氛登时冷寂下来。
季寰还好。
不久前他与顾银韵单独讨论时,基本已确定了动乱的根源在于“翊府”本身。
顾钰的罪,需要等到彻底揭开“翊府”的秘密后再行商榷——
尽管顾银韵有意避开提到这一点,但他想到最后,他还是会徇些私情,酌情对顾钰网开一面的。
首先顾钰父母之死,的确是季家有错在先。
再则以他对顾钰为人的了解,他也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因此,比起桐戈的直言不讳,更让他在意的,是顾银韵闻言过后良久的沉默。
“怎么了?”季寰捏捏顾银韵的手心。
“你若有所挂虑,不妨都说出来。”他轻笑道,“没事的,我会站在你那边的。”
桐戈被他唇边的笑容晃花了眼。
顾银韵抿着唇儿,欲言又止。
季寰猜得没错,她心中是有所挂虑。
刚才在屋里,她与季寰说得事太多太杂,又被季寰一嘴巴亲昏了脑袋,以至她忘记了最严重要紧的一件事。
她看看季寰,又看看桐戈,嘴唇动得很是勉强:“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害怕?”季寰挑眉。
这个词对他来说,倒很新鲜。
“桐戈,殿下口渴了。”顾银韵想了想,还是请走了桐戈,“你去为殿下倒杯茶来。”
眼瞧着桐戈走远,她才看回季寰,严肃道:
“实不相瞒,因为翊府的缘故,顾钰暂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她深吸一口气,“我的兄长,目前也是你的父亲。”
若非事实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她从前也不曾想过——
长兄如父,原来还可以做这般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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