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掌中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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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卫千朔也恰巧刚从禁地回到云阁。

将燕璟华扣在云阁主峰的这几日，他自然也没闲着，与宗主和归墟子师祖多次协调，但换人去西洲的要求还是被拒绝了。

但其实也算不上是拒绝，只要他能推荐另外一个合适、并且愿意领命的人选，宗主是不介意换一个人去当这个分宗宗主的。

能承担起这个重任的人也很多，除却燕璟华这一代的弟子，不还有第十九代的长老么。

代价也很简单，只是付出一点利益交换而已。

卫千朔很少会把心思放在除修炼外的杂事上，或者也可以直截了当地认为他不擅长去这种利益交换或磋商沟通的事，一连几日下来也难免带了几分倦色。

他敛目沉思着漫步在云阁山峦间的栈道上，周遭的弟子见来人都轻声问好，恭敬地避让开来。

前行的脚步突然一顿。

心念一动，无需捏诀，庞大灵力猛地绽开波动，卫千朔瞬间出现在云阁主峰上。

本该待在困阵里的弟子不知道如何出现在了他的寝殿中，正拿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殿中的摆饰。

没来由的，他呼吸一滞。

绘有粉彩莲纹的陶瓷笔架、打了好串了珠玉还没来得及收尾的穗子、以及与古朴清雅的博古架格格不入的动物摆件。

很明显这座本该属于云阁主人、戒备森严寻常弟子不得入内的寝殿中被覆盖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对于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且极排斥他人进入自己私人空间的云霄道君而言，这就是一种明确的、暧昧的讯号。

燕璟华确信自己没有猜错卫千朔那种远超于师徒之情之外的心思，但这个寝殿又如一个切实的证据，彰显着他对许蓉蓉的另眼相待。

这算什么？想要脚踏两条船么？

“若光，你怎么会在这儿。”

开口的是质问，这很好理解。

毕竟根本没有阵法天赋的道君，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同样没学过阵法的弟子能够用阵符的手段脱身。

至于破阵？那更不用想了。

那座寝殿内的困阵没有更多的作用，就是单纯为了捕获活泼好动而极具攻击性的“画眉鸟”而打造的，卫千朔很了解弟子的修为，也笃定她不可能逃脱。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而且这种意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身上，构成了无形的隔阂阻碍在两人之间。

卫千朔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宁愿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也要将活泼性烈的鸟儿重新圈回视线可及的地方。

燕璟华的神色不算太好看。

从寝殿的布置中，她猜到了某些事情并且直接问了出来，“师尊知道我数日前曾经来过这儿吧，就在外头那个死角，看见你和师妹抱在一起。”

不等卫千朔回答，她又开口，“师尊故意让弟子看见，激走弟子，难道是生怕弟子看见您寝殿这副模样？”

在主峰住了着几百年的燕璟华也就只能在这座宫殿外围转转，从来是不被允许往里头跑的，还为此挨过训，而许蓉蓉却无声无息地入侵了这个私人空间。

“为师已将你师妹送往禁地清修，若光，勿要多心，去西洲的事为师会帮你推拒，你搬回云阁安心修炼便是。”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用另外一个消息避开了这个话题。

许蓉蓉被送走了？

燕璟华眉头微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是我自己提出要去西洲建立分支宗门的。”

“别赌气，听话，好么。”卫千朔尽量放缓了语气，像幼时和她说话那样，带了点哄的意味。

他揉揉额角，眼底有几分疲惫。

为了应对这件事，他仓促地将许蓉蓉送走，只来得及将燕璟华扣下来就急着去禁地与诸位太上长老理论，紧接着还要在这件事上扯皮，换出一个能代替她去西洲的人。

向来不用操心庶务的云霄道君，难得在这上面花费了极大的心神。

燕璟华明白了，原来他认为自己去西洲只是在宗门命令与赌气之下做出的选择。

那他凭什么觉得，羽翼丰满的鸟儿甘愿蜷缩在华美的笼子中，不愿意展翅拥抱长空呢？

术法瞬间在手中成型，磅礴的灵力以无可匹敌之势，裹挟着凛冽的冷意朝他侵袭。

是冰系的禁锢法术，突然炸开白茫茫的成片细雪，短暂地遮挡了一瞬视线，而隐藏在被冰雪折射得凌乱炫丽的光线下的，还有陡然出现的束缚法器。

卫千朔没料到她会朝自己出手，但也只是无奈地叹气，露出了个很淡的像是纵容的笑。

她的心法是他亲手传授的、学习的术法是他亲自挑选的，就连战斗的意识也是在云台之上教导与对练中培养出来的。

在大乘道君的眼里，这样攻击更像是鸟儿自知逃脱无望，恼羞成怒的啄击。

只可惜他还有太多事要继续做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才有时间闲下心来理顺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轻挥袖袍，平静地抬起手，掌心朝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轻松写意的动作间，那凌厉攻势就真的和小鸟扑腾的两下，没了动静。

而燕璟华则被无形的灵力束缚得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拉了回来，像是失去了反抗之力地朝怀里栽下来。

等人落到怀里，他脸色突然一变，陡然松开了手。

“燕璟华”顺势栽倒在地，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偶人，偶人背后篆刻着的玄妙纹路早已没了光辉。

周遭亮起四道交织的金线，将他笼罩其中。

——一个最平平无奇的困阵，也就是刚入门，勉强能画地为圆的水平。

阵法的威力一看施术人的造诣，在这点上燕璟华也就是摸索着能看懂并画阵图的水平。

二则看篆刻阵图的灵物。

仙器级别的灵物做阵基，哪怕再普通的困阵也能绊住大乘道君一盏茶的时间。

而一盏茶的时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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