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永定楼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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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嘶哑的门扉声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打破了宋归程被牵扯的思绪。

为了避开开门杀这种老套路，他一推开门就侧过身，只从门缝里往里观望。

面前的房间死寂而漆黑，只余下穿堂而过的风声，腐臭而阴冷的空气沁入肺腑，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宋归程的神经保持高度的紧张，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一秒，两秒……五分钟后，房间里没传出异响，他才壮起胆子推门进去。

他重新打开手里的手电筒，明亮的光线霎时取代了房中的的黑暗。

宋归程愣住了。

房间空旷而寂静，什么都没有摆放，甚至连基本的家具都没有，除了四面墙壁，只余下无穷黑暗和站在黑暗中的宋归程。

在推开门之前，设想过许多门内的景象，无尽阶梯、迷雾包裹的深渊、血流遍地的女鬼……然而现实总是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气里沉浮着腐朽的灰尘气息，深夜的寂静编织成柔软的织物，如同湖面一般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才愈发显得诡异。

风，宋归程又感受到了风，身边的灰尘全部被风裹挟着升入上空，他似乎能听到灰尘摩擦空气的声音。

他心中忽的一紧，似有所感地将手电筒转了个方向，然后朝上看去。

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到头顶的墙壁上，一个倒挂的破损祭坛将他原本完整的影子分裂，拉扯至变形。

宋归程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微微一震，在猛烈的画面的冲击下，当场愣在原地。

空气仿佛被扭曲了，连带着人的身体也被扭曲，他的呼吸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令他强撑着才没有跪倒在地。

头顶的墙壁上耸立着断裂的石柱和石碑，仅仅只有一小部分，也仍然能够从中感觉到一种令人想要臣服的威压。

宋归程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换了个角度观察起头顶的石碑。石碑上雕刻着各种神秘的图腾和符号，古朴典雅，工艺精致。

石碑碎裂，图腾并不完整，但不影响其散发出的庄严。

宋归程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他能读懂的几个符号，有日、月、天、地，其余的符号太过复杂或是残缺不全，令人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哪怕只是从这些残缺的角落，也可以窥见完整祭坛的恢宏和肃穆，这种令人心神一震的威压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宋归程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个祭坛出现在这里实在离奇，倒挂着的、破损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值得令人深思的地方。

祭坛，祭的是谁？祭的是什么，

既然有所祭，必然有所求。

谁有所求，求的又是什么？

最关键的是，这些和主线任务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有许多问题，催得宋归程紧紧握住手里的手电筒。

等等！

宋归程目光一凛。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被石碑上刻着的符号吸引，全然没注意，其实那些符号环成圆形，众星捧月般地高高供奉着中间的图案。

那似乎是半边脸，眼眸微阖，以威严而神秘的姿态俯瞰众生，令人敬畏。

仅仅只有半边脸，但是宋归程也认出来了。

眉眼深邃，冷漠无情，到死都不会让他忘记。

宋归程嘴里不自觉呢喃出一个名字：“巫……止。”

似乎突然触发了什么信号一样，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弹出来：

【玩家宋归程触发支线任务：唤醒祭坛神魂。】

【任务成功，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

距离系统的任务发布已经过去5分钟，宋归程还坐在地上没动。

此时他也顾不上地上的灰尘了，他被系统发布的任务震惊得晕头转向，跌坐在地，直到大腿被那颗弹珠硌得生疼，才反应过来。

不是，系统图什么？

让他唤醒祭坛神魂，怎么不让他上天呢？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黑暗，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又绕回原地。

淦！

宋归程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只是得益于良好的心理素质，越是情况紧迫的时候，他越是能静下心思考。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系统颁布任务时的措辞，「玩家宋归程触发支线任务」，相当于指定了是他。

他的手紧了紧，从一开始坠落到这个世界把他和其他人分开，到玻璃珠滚落在508门口，再到他发现祭坛，最后是指定他完成任务。

一系列的巧合，让宋归程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是谁的？系统？还是巫止？或者是，他们两个。

不管是谁，他都可以确定一点：系统和巫止之间有某种联系。

抛开这些不谈，他还有一个久久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是自己？

他过去24岁的人生，不算幸福，但也不算离奇，没有遇到过超自然事件，唯一一件事就是，他没有10岁以前的记忆。

并不是因为记事晚而导致记忆模糊不清，而是一片空白，仿佛自己的人生跳过了那10年，人生从10岁才开始计数。

他开始怀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论是突然被拉进「溯魂游戏」、被系统针对，还是被巫止锁定，都和他缺失的那段记忆密不可分。

唤醒祭坛神魂，奖励未知，惩罚未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结局必然是被囚禁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饿死、渴死或者是自杀身亡。

祭坛中的神魂，需要什么来唤醒。

他忽然想起「结丝萝」副本中，杨瀚海字字泣血的那段话：“我愿意献祭我的肉体、灵魂……”

人最宝贵的两样东西，一样是肉体，一样是灵魂，同时拥有这两样，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神收下这份虔诚而宝贵的贡品，就要为人实现愿望。

有所祭，就有所求。

同样，有所求，才有所祭。

每个人心中都埋藏着不同的欲望，金钱、情爱、寿命……那些被枷锁锁住的东西，在某些时刻喷涌而出。

宋归程心中同样有一把锁，他同样有所求。

他盯着寂寥的黑夜思虑许久，与过往的每次看到的黑暗都不同，眼底的黑是一片温柔和沉静，引诱着他陷入更深的泥沼。

短暂地得到，然后永远地失去。

似乎是从他出生开始，就无法抵挡的命运。

现在似乎有一个可以拥有的东西被放在面前，夜语呢喃，引诱着他。

他心甘情愿地上钩。

亲爱的神明啊。

宋归程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汩汩冒出，他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用血一笔一划，开始描摹神明的眉眼。

我亲爱的神明啊。

你拥有如此俊秀的眉眼。

你的心冰冷似千年不化的寒冰。

你的双手曾掐住我的脖子。

你曾数次置我于死地。

你曾数次拯救我于绝望之境。

我归附你，

我依顺你。

我所求的只有一样东西，

我亲爱的神明，

你永远都不要再伤害我。

让我在自己铸造的梦境里，

淋一生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