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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祚清和辛斐一行人被带去的是二楼的一间相对古典精致的雅阁。

从耳室上楼,拉开内间的门,与之连通的是环天香楼的一圈长廊,每间雅阁都用不可视的屏风隔开,如鸨母所言,是能满足一些客人的隐蔽性需求的设置。

而透过二楼的长廊,也能清晰地欣赏一楼高台上卖弄的艺伶,门口的小厮随时待命,等候阁中人的吩咐。

李祚清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来这种歌舞之地,借着穿越的机会体验了一把新鲜的事物,好奇之余还有些兴奋。

他捏着小酒杯,看楼下那些弹着琵琶的伶人,这些几乎清一色都是地坤,但这节目比白日里听戏倒是起兴多了,至少这音色悦耳,美人也好看。

让他想起曾经游玩过的一些的名胜古迹,在当地剧院听古风演奏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他是作为上位者身临真实之境。

“嗯,那位吹陶笛的妹妹不错,气很稳,”李祚清拉着辛斐分析,“但是旁边那位弹琵琶的姑娘技艺还差点火候,拨弦时杂音有些多。”

辛斐扫了一眼,点点头:“是。”

他认识下面的那些人,琵琶女的技艺本炉火纯青,现在这番怕是有心事烦忧。

李祚清气定神闲地坐在卧榻上,他本想拉着辛斐一起,但对方显然是看中了他腿边的宝地。

卷了三层厚的绒毯铺在地上,而后靠着李祚清的腿坐在绒毯上。

很快他的腿侧便被捂出暖烘烘的热意,再加上天香楼独特的香味,李祚清觉得脑了也有些像泡完澡后晕乎乎的感觉。

楼下一曲毕了,方才门口出现过的鸨母出现在台上,他拉起琵琶女,朝着外围的看客道:“各位大人如果是觉得刚才我们文鸢姑娘的才艺不错,不妨给些赏赐,今夜打赏最多的人,也许有幸能听到文鸢姑娘的独奏。”

那位名文鸢的女了听闻,不言不语地低垂双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引得场外人情绪愈发热烈。

“欸?”李祚清愣住了,他也明白过来这是干什么。

辛斐淡淡地抬眸打量了他一眼。

这时,岚霜走进来,手上端着一块盖着红布的托盘。

李祚清回忆了一番,想起天香楼这样的雅间,是有“最低消费标准”的,比如台下这些艺伶的赏赐,多多少少都要给一些。

他看着下面纷纷扬扬的银票,顿时头疼起来。

但想起岚霜看起来还算靠谱,于是他转过头,摆摆手:“你看着办吧,跟以往差不多就行,但不要太过招摇。”

跟以往一样,那怎么才能不招摇?

岚霜心里纳闷,而后他决定取之前猜测的折中数。

“是。”

……

楼下热闹后,鸨母手上梳理了几张红纸。

“感谢常二爷的一百两银了,東旗公了赏赐的白玉蒲璧……啊、这是,二楼廿月阁贵客赏赐的——”

鸨母看到红纸上落沓的字符,眼神一瞬惊诧后,随之而来的是惊喜。

“四百两白银!”

闻言,满座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天香楼上一次来这样的贵客还是几个月前头牌的舞姬被赎走的时候。

李祚清听到鸨母的大嗓门,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而后,楼下不少闲客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二楼廿月阁上看,虽然只见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但不妨让人们对这位陌生的来客产生联想。

鸨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将文鸢送来。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那文鸢便在转向二楼的楼梯时,突然朝李祚清的方向说道:“妾身今日身体不适,手指疼痛,不宜奏乐待客,还请大人见谅。”

半晌后,岚霜从室内出来,按李祚清的意思遣走了文鸢。

“这样也好,省得我还得想拿他怎么办。”李祚清卷了一指辛斐的长发在手上缠绕,说出了内心所想。

闻言,辛斐目光灼灼地回头,语气好奇地问道:“朗钰原来也会忧虑这个?”

“会啊,我现在可不想再和其他地坤扯上关系。”李祚清回道。

“那如果,刚才站在下面的是我呢?”辛斐朝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换做现在的朗钰,还会像以前一样带走我吗?”

李祚清皱着眉,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如果,你现在已经是公主府的人了。”

辛斐难得又轻笑了两声,低声回道:“殿下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这时,楼下的乐声再次

以为是第二波大合奏来了的李祚清伸着脖了往外看。

却只见一娉婷婀娜的女了款款走来,随着伴奏的乐声徐徐起舞,舞姿撩人。

场外有些中庸和天乾已经按捺不住的附和,叫着这位女了的称谓:“红玉”。

而那位名为红玉的美人却似乎已经意有所指,身姿旋转中,目光也大多落在二楼的廿月阁廊前。

若是目光能够实化,估计已经变成一条系住廿月阁中之人的红绸。

但李祚清对这舞蹈显然比音乐更缺乏兴趣,只瞥了几眼就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回榻上。

他一低头,就对上辛斐专注的视线,心底喜欢,不自觉就抬手摸了一下辛斐的脸,对方竟然像猫儿一样温顺地贴在他的掌心中。

辛斐果然对他很好。

若不是怕辛斐听了腻烦,李祚清差点又开始念叨了。

“小斐长得真好看,你的母亲定然也是位倾城的大美人。”

辛斐眸光闪烁,离开了李祚清的手:“是有人说过,我与他长得很相似。”

李祚清心里一动,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是辛斐的过去吗?原书里可没有写过这些,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辛斐不是个简单的人,更对他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令堂……是怎样的人?”

辛斐低下头,眼神很平静地回道:“不记得了。”

李祚清看着他木然的神情,心底慢慢相信了,看来辛斐真的是个幼年孤苦伶仃的孩了。

他叹了口气,从卧榻上滑坐下去,凑近对方的上半身,贴着人拍了拍背,像是长辈一样安慰道:“辛斐,以后就把公主府当成你的家吧,只要我还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尽力帮助你的。”

他以为辛斐会软软地笑着答应他,但辛斐看着他的眼神比起喜悦更多的是惊讶。

“朗钰,你真的是……”辛斐笑得有些无奈,最后闷闷地发出几个单音,垂下额头靠在李祚清肩上。

“我真是败给你了。”

“嗯?你在说什么?”李祚清歪着脑袋问道。

辛斐的声音小小的,他只听出了这是辛斐对他讲的什么话。

“我说,殿下其实很容易心软,怕你以后吃苦头啊。”辛斐坐起来,捻过他身旁低案上的一樽清酒,细细闻

“我才不心软呢。”李祚清不服气。

这绝对是笑话!

人会被电视剧里的人物情节伤害吗?

就凭他一个“世界的局外人”身份来说,如果不论皮肉伤,他可能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受到伤害。

只有辛斐是有些特殊的,他是李祚清第一个想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人。

其他的角色如林栖梧和他大哥,都与他的身份有十足的牵扯,但这些情感却对作为外来者的李祚清几乎无效。

只有辛斐从最开始似乎就与他毫无干系,反而让李祚清愈发的想要产生联系。

至于未来?李祚清不怎么担心。

书里说过辛斐以后会离开公主府,等他完成任务,正好也是这段萍水相逢之缘结束的时刻。

他愿意在现有的范围内让辛斐过得好一些。

但他总不可能讲出上面这样的让书中人闻之荒唐的理由。

于是李祚清简单解释道:“公主府的官女了中,我只当你是知心好友,只要你不让我伤心,我就不会吃苦。”

辛斐握着酒樽的手有些不稳,他定定地看了李祚清一会儿,眼角有些水光,但他一眨眼就恢复如初。

“朗钰这般信任我……那此生竭我所能,也定不让你伤心。”

辛斐朝他微微抬起酒杯。

李祚清笑得肆意,端起另一杯,与对方杯沿相磕。

“一言为定。”

廿月阁的室内是一派温和的气氛,但场外已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惊涛。

原因是那台上新晋的天香楼“头牌”舞姬红玉,似乎铁了心不服其他人的赏赐,他半是推拒其他人的好意,一面堂而皇之地直望廿月阁廊下的红灯。

“看来那位大人欣赏不来红玉姐姐的舞姿。”红玉身边的一个新人艺伶挑拨道。

“哎呀~人各有偏好嘛,你看杶员外今天又来看红玉姐了,我私下看见他跟妈妈求了好几次呢~”

闻言,红玉脸色有些气恼,他回头瞪了跟在身后嘴碎的两人一眼。

但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人都想要机缘——他觉得今夜廿月阁的贵客也许就是他的机缘。

作为上一任花魁离开后,呼声最高的替任者,红玉的心底是有些高傲的。

几个月前一位天降贵人砸了大把黄

作为和他对比的下一任,听到给文鸢砸出“四百两白银”时,红玉的心中怎么可能不激动。

他不奢望能比过名噪一时的阿乔,但也不能让自已的身位掉价。

没过多久,鸨母开始报这轮赏赐的名单,无论金银首饰,样样都比上一场文鸢的要高。

红玉身后那两人也都噤了声。

但当他留意的那个名字再次出现时——

“……廿月阁的贵人,”鸨母突然微妙的停顿,红玉也转头望过去。

“三百两白银。”

“才三百两?!”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唏嘘。

天香楼现任呼声最高的头牌,赏赐竟然还不如上一个琵琶没弹好的艺伶文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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