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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起来,绿央自觉地就化了梦鱼的模样。好提前让自己和周围几个人都先熟悉熟悉,省得到时候在外人面前叫错了。
溪山端了早膳回来的时候,就见绿央坐在梳妆台前跟自己那头青丝较劲。
虽说离了桃源,绿央的头发没再一直保持着先前那种夸张的长度,但那发量也是不容小觑。
“先吃饭。”
溪山将早膳托盘放到绿央面前的梳妆台上,随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木梳,如在无间一般尽职尽责地当起了“梳头小厮”。
今日的早膳是山楂蜂蜜糕配清淡的荠菜虾仁粥,外加一小碟韭苔香干作小菜。
溪山一下一下轻柔地将青丝梳顺,柔声问到:“好吃吗?本来今天厨房做的是白芹香干,知道你素来不喜芹菜,特意换了韭苔。”
一口咬掉半个山楂蜂蜜糕,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将绿央的唇舌团团包裹,清爽又开胃。
“好吃,你尝尝!”
说着,她将手里剩的半块糕点举过肩喂给溪山。后者毫不犹豫接了,道:“酸了些。”
溪山手没停,很快就给绿央梳好了两个平髻,正好一对修好的铃兰发钗也有了去处;额间新长出来的一点碎发不用刻意去管,俏皮会衬得额头更为光洁;耳边两股头发用缎带缠绕编好,垂到前面。
背后剩下的那部分头发,溪山用缎带在腰间的长度处系好,省得叫那海风吹乱了,绿央又要烦躁地理半天。
对着铜镜左右看看,绿央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什么今天给我梳这么年轻的样式,不怕显得你更老啊?”
溪山放下后面那手腕粗的头发,瞧着到腿根的长度是刚刚好。
他道:“我的卿卿本来就年轻啊。莫不是你嫌我老?”
绿央转身把手搭在溪山肩头,将手上还沾着的蜂蜜胡乱地抹了两把,才道:“是啊。你可得多活些时候,不然你先老死了,我立马就找别人去。”
捉住那只不老实的手,溪山道:“我马上去找你爹爹修习长生秘方。”
“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一闹,两人各自的衣服都沾上了些许蜂蜜,闻起来甜丝丝的。
溪山拿手轻柔地擦去绿央脸侧沾上的糕屑,又上下看看,觉着两人这衣服是没办法穿出门了。
于是他道:“今日用的是碧色缎带,不若还是着绿怎么样?”
绿央虽然觉得原先那身蓝金的衣衫已是好看非常,但也相信溪山的眼光,点头应了。
说是着绿,不过溪山今日给绿央挑的内褥还是乳色,袖口用织金绣了栀子花样的缎面作收口;
外层罩的才是橄榄石绿的半袖短款外衫,外衫袖口也坠了一圈橄榄石珠子,走动间会随着身形晃荡,颇为灵动;下摆束进一掌宽的白缎织花腰带里,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下半身的褶裙与半袖外衫同色,料子却更为轻薄,走动间能透出内裙的乳色来,更显清爽恬淡,一样的也是织了小巧的栀子花叶在裙摆上。
绿央转了一个圈,甚为爱惜地这摸摸那摸摸,一看就对今天这身衣裳满意极了。
眨眼间,溪山也给自己换了同色系的一身,瞧着是好一个清新俊逸的挺拔郎君。
这样的两人站一块,外人只肖一瞧,哪还能看不出之间的关系。
绿央凑近了捏着溪山的下巴,仰头揶揄道:“没想到啊,大魔头小心思居然还挺多。”
两张唇挨得极近,无论谁轻轻一动,都能立刻贴上另一片柔软。
溪山耐不住了,微微一动就想覆上那抹桃粉。绿央却在即将触碰之际,往后一仰,踮起脚抬手拔下了对方发冠上的簪子。
溪山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人没动。
转手那枚发簪就在绿央手里变成了铃兰叶片的形式,放在溪山眼前晃了晃,便就着这个姿势重新插了回去。
“这样才更配。”
一时内心一片柔软,溪山终于尝出了那山楂蜂蜜糕的甜味。
两人就这么在屋子里闹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屋,准备往主殿去。虽然时辰未到,但绿央寻思着早点去才能避免被人围观的尴尬。
哪知两人刚刚走到院中,林嵁就从外面进来了。
“梦鱼姐姐,有人找你!”
林嵁错开身,两道玄色身影一前一后进到院中来。
绿央料想的没错,果然是时祺和时珏。
“师姐!议事还未开始,我就想着早点来看看你!你……你是谁!”
时祺一番开心之词还未言尽,就看到了绿央身边同色系的溪山,眉毛立刻就拧作了一团。
时珏更是直接,上来就把绿央拉了一下,道:“绿油油你过来,这人谁啊!”
看着那拉人的手,溪山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没理会两人的话,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揽住绿央的肩头把人带回自己身边来。
然后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三个字:“你姐夫。”
哐当两声脆响,时祺和时珏的佩剑同时脱手,掉在了地上。
“绿油油,你……他……你们……”
绿央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只能点了点头。
时祺剑都没捡起来,眉头也没松开,她语气里满是惊讶。
“师姐,你说已有夫君,难道不是骗风羲的吗?”
听到这个话,溪山颇有些开心地挑眉去看绿央,似乎对“夫君”这个称呼非常满意。
绿央推了推他,觉得有些尴尬,只能道:“呵呵,还没成亲,还没,呵呵。”
时祺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没成亲……哦。”
随即她又立马反应了过来:“没成亲你搂什么搂!麻溜地给我放开!”
话音刚落,时祺便用脚尖挑起木剑,单手接住以后,顺势就往溪山那还放在绿央肩头的手指去。溪山反手拨开剑刃,手腕一翻,两指打在时祺手腕的经脉上。甚至没用灵力,时祺手中的木剑便又重新落在了地上。
时祺吃痛,怒吼道:“你!”
绿央手忙脚乱地去拦,在中间夹着左右不是,只能转头跟溪山发脾气:“你保证过的!”
溪山摊开手,颇为无奈地道:“卿卿可看到了,是你这小师妹先动的手。”
随即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两眼,溪山只能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嘴。
一边给时祺揉了揉手腕,绿央一边劝:“念安,收手吧,你打不过他。”
“还有你!时良琰,你也是!老实的!”
于是乎,刚刚才捡起剑的时珏也只能悻悻地站到了一边,试图用眼神“杀”人。
过了好一会儿,双方才算都冷静了下来。时祺和时珏却还是不甘心地又架着溪山去那棵泡桐树下“拷问”了。
绿央被拒绝参与这场“审问”,只能无聊地在院子另一头走来走去。
就这么过了快半个时辰,绿央终于等不了了,朝那边不满地喊。
“喂,议事都快开始了!宗主,五同宗宗主!要迟到了啊!”
听得这声呼唤,那边才终于停下了谈话。三人并肩朝绿央这边来。
临要出院门了,时祺和时珏把溪山抵在门上,两把佩剑一左一右地搁在溪山颈边,恶狠狠地警告。
时祺:“你要是敢欺负我师姐!”
时珏:“扒了你的皮!”
说完两人松开他,一人一边搭着绿央的肩膀,往主殿方向去了。
溪山顿感无奈,心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卿卿的娘家人怎么都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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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议事,晋州来的是时祺和时珏,雍州是风羲和那位与绿央有几分相似的绿衣女子,而幽州来的则是姜家大少爷姜清泽带着姜清河。
其他几个宗来的不过一些底下的弟子,想来只是旁听了好回去禀报的,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那几位。
幽州驻地仙门宗主年事已高,多年前突破不成反倒损了修为,现在也只是勉力支撑,是以只能派自己的接班人来了。
姜清泽是河间世家姜氏的长子,姜清河的兄长,两人相差十二岁。
这位高门贵公子也曾在重烬门学艺,又在各州宗门游历数载,修为在年轻一辈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所以回到河间以后,姜清泽就基本掌了姜家的大半权力,多年来也已经亲力亲为主理了幽州不少事务。
看情形,幽州仙门宗主有意退位。此次事情了却之后,只怕幽州也是一位年轻宗主当家了。
绿央看着这些人,不免在心里打鼓,只想着:“好家伙,全是‘熟人’!等结束了还是赶紧溜吧。”
时珏则侧身悄声跟绿央讲:“这位姜清河,据说当初修习期满归家后,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直闭关不出,不再理仙门之事。这次要不是姜清泽亲自上阵劝说,只怕也带不出来这位大小姐。”
闻言,绿央抬眼去看坐在斜对侧的姜清河。
姜清河依然一身红衣,长发以金冠束起,赤练别在腰上,比之从前的年少稚气,眉眼举止之间更添几分英姿飒爽和沉稳。
察觉了目光,姜清河也只是朝绿央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讲话的明烛身上。
绿央心道:“看这样子,虽变了许多,但应该也是过得好的。”
议事不过那些流程,一些冠冕的场面话过后,就进入了正题。
分派哪些人去哪些地方寻灵石确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左右能用上的就是那些人。唯一让众人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绿央自请去北州帮助寻找灵石。
绿央用的理由是,自己正好要去北州寻萧柏师兄,届时还能和师兄一起寻找灵石的下落。
这倒是没有撒谎,她确实要去寻萧如松,顺便把重竹带回来,对于她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萧柏在仙门名声一直以来都还算不错,又是师出重烬门。众人虽不认识这个面生的女子,但一听是萧柏的师妹,又得蓬莱宗两位宗主力保,当下也没有异议了。
各人又分析了一番几个险境的状况,力图针对各个宗主能力,分派最合适的去处。算下来能用的人,不过时祺、风羲、姜清泽和蓬莱两位宗主了,各自能带的得力助手,各自心里也是有数的。
戈古荒原临近雍州,少雨,有数不尽的黄沙和永不停歇的大风,无人知道黄沙之下掩藏了多少邪物;
瘴林则常年笼罩在一团瘴气之中,自云州边界看去,只灰乌乌的一片,凡人靠得近了都有可能吸入已经稀释过的瘴气而浑身发黑;
鬼石岭顾名思义是由石山石海“铸造”的一片山岭,石缝裂土之中只有毒物得以生存,风自石头缝隙穿过发出尖啸,同鬼哭狼嚎一样渗人,故得此名。
北州的情况绿央大概已经知晓了。其他地区或多或少还有点信息,五地之中,只有藏青山峡谷情况最为不明。
此峡谷在藏青山南部偏北,深不见底,目之所及只一片墨色和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声响,似是某种巨兽的低语。大概同无间炼狱一样神秘,没人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下去过的人就没回来的。
如此很快商议出来各自的去处。因着地理位置风羲去戈古荒原,绿央又自请去往北州千暮山。
而最容易生变的藏青山峡谷,却被姜清河极力争取,明烛阻拦不成,便只能答应。
末了南天还一人送了一支鹤羽,嘱咐两人如遇事无法应对,可燃焰烧羽,他和明烛即刻就能锁定位置。年轻兄妹恭敬地收下东西道了谢。
剩下的便是时祺时珏往云州瘴林,南天则领林屿去西州以南的鬼石岭。
明烛带明护一起驻守蓬莱宗,以防哪边生变,可及时支援。
不过风羲以一人势单力薄为由,希望能同时祺一道先去瘴林,等寻到了灵石,再请晋州宗主相助,前往戈古荒原。
时祺虽对风羲有意见,但于大事上也断不会含糊,当下就应了。
议事结束后,按道理,蓬莱宗应该是要尽地主之谊招待各方吃个饭的。但兹事体大,又涉及九州各个险境。几个年轻宗主修为算不得顶尖,又或根本未踏足过这些地方,或第一次离宗行如此险重之事,宗门内里上下肯定也是需要妥善安排一番的。
于是,各人都没有停留,一结束便纷纷往自己宗门赶了。
绿央也是跟时祺、时珏好一番交代嘱咐,才算放两人走。
他二人尚且年轻,五同宗又是在近几年打乱重组过的,绿央难免要担心些。只道此事或算是难得的历练,便也只能放师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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