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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兆惠苦劝无用,只好带着家丁先回去了。
展昭孤身一人,沿水搜索良久,仍是一无所获!大声呼唤,也不见回答。
直起腰来,看看太阳已然偏西,展昭对着这白茫茫宽广广的芦苇荡,急火攻心,担忧无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长叹一声,打算先返回卢家庄。
陷空岛是个椭圆形,卢家庄在岛的一头,此时展昭只顾搜索,不知不觉,竟转到岛的另一头来了。
算了算路程,若直接向前走回去,倒比返身走回头路还要近些,展昭便沿水向卢家庄方向走去,却不敢施展轻功,只慢慢边走边用心搜索。
谁知走不到多远,却忽听隆隆水声,展昭仔细一看,原来此处却有一股清泉,从苇根下岩罅中涌出,直汇入芦花荡。
那水汹涌湍急,看来是山中雨水汇成,然而却甚是清冽凉爽,惹人喜爱。
展昭走了半天,被晒得满头大汗,正是又渴又累,此时见这水甚是清洁,便欲饮上几口。
撩衣挽袖,蹲下身来,刚掬了一捧水,尚未送到嘴边,眼光却无意中瞄到芦根下一物,仔细一看,那物月牙形,暗褐色,竹根口儿,软木塞子,那塞子上却刻着一个"丁"字,不正是昨日进城之时李昱带的水囊么!!
刚见那物,展昭便大惊失色!疾步过去,一把将水囊抓在手里,细细打量,确定确是李昱所带,心下又惊又喜,当即长身立起,急唤道:"九弟!九弟--!!!"
谁知唤了半天,却仍是无所回应。展昭发急,当下顺着水边芦苇,只在方圆几丈之内寻找。
找不多时,拨开一丛芦苇,一眼望去,展昭顿时大骇,脱口而出:"九弟!!!"
那苇丛之下,芦花荡里,可不正是李昱!
只见他仅着白色里衣,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身子随着水流一起一伏,一头青丝散开,顺水漂荡,不知是死是活!
"九弟!"展昭忙奔过去,俯身先摸李昱鼻息。
只觉触手之处,似有微弱游息,略略安心,便急欲将李昱抱起来,谁知一触他身子,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下肌肤蛇一般冰凉,竟毫无温度,分明死人一般!!!
"九弟!"展昭惊出一身冷汗,忙将李昱抱到岸上,也不顾什么身份礼节,急解开自己衣襟,三下两下扯尽李昱身上湿透衣物,赤条条裹进自己怀里!
肌肤刚一相贴,展昭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怀中少年的身体有如一块寒冰,除喉中尚有一丝游气绵延不绝,根本就与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展昭又搓又揉,李昱身体只是毫无热度。展昭无法,急将李昱身姿摆正,环抱在怀内,双手压住李昱丹田,运起内力,龙虎之气缓缓注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见怀中少年嘤咛一声,颈子向后一仰,吐出一口长气来,饶是双目犹合,颊上却微微泛出一丝嫣红,却仿佛患了桃花痨的女子脸上那一抹一般。
展昭见此情状,心下惊喜,却不敢贸然撤了内力,只又过了好长时间,见李昱身子有了几分温度,悬着的心好歹放下了一半,才脱了外衣将李昱密密包裹,仍是打横抱在怀内,施展轻功,飞一样向卢家庄去了。
却说那丁兆兰在卢家庄内,先进堂屋,再进厢房,花园阁楼,流水小亭,尽皆看过一遍,皆无李昱踪影。
那白玉堂见一无所获,便幸灾乐祸,饶是被卢方呵斥,尖酸刻薄的话儿也不知说了多少。
然而等查到地牢,却在牢中翻出李昱所穿外衣来!
原来那胡烈洪彪二人,当值时见展昭等人到得卢家庄,又见卢家庄里里外外大张旗鼓找一个少年,却与李昱形貌别无二致,心下吃惊,便抽了空闲,急欲到地牢灭口,谁知到了地牢一看,李昱竟踪影全无!
心知不好,便也不回卢家庄,只带了那些女子,从溶洞出口脱身,竟是跑了。
外衣一找出,卢方白玉堂二人皆大吃一惊,白玉堂却带了些心虚情状,遂住了嘴,不再讽刺讥苦。
当下一庄人等,乱哄哄吵闹不绝,忽见展昭仅着里衣回来,怀中却抱着一个少年,以外衣密密包裹,只露出一头青丝,便知是找到了。
急派人去唤郎中,又去抓药烧汤,铺床展被,更是乱成一团!待药来了,便往下灌。
然而李昱体虚,又有个毛病,从来喝不下药,一喝便吐!吐得一塌糊涂,却始终双目紧闭,只是不醒!身子也回不了暖。
若靠着展昭的内力,尚可有几分温度,然而一离展昭,身子却又渐渐冷下去!
眼看这一折腾,又近亥时。众人七嘴八舌,手足无措,却也别无他法,只好灌了两碗姜汤下去,却也未给李昱着衣,只赤裸裸由展昭抱在怀内,裹了几层被褥,寻思捱过一晚,再由船运到杭州城找大夫去。
当夜正是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陷空岛沐浴月光,一片静谧。
展昭紧紧搂着李昱蜷在床上,手下内力一毫不敢稍息。
怀中少年的身子软绵绵的,眉头微蹙,双目紧闭,肤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只颊边微微的透出几丝血色。
然而若离了展昭内力,连这一丝血色也便即刻消失不见!
展昭不敢大意,只得双手放在李昱丹田,内力左出右进,在李昱体内柔柔的做一个循环,再沿着经脉回归气海。
几轮下来,只觉怀中少年几乎已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他为找李昱,连续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若是平常早已困顿不堪,然而此时看着李昱病容,竟是一点睡意也无。
他幼年失父,四岁拜师学艺,十二岁随师傅周游四海,十六岁出道江湖,十八岁名震天下,二十一岁身入公门,圣上金口亲封"御猫",身经百战,饶是坚毅刚强,然内心深处,却极是柔软,平生最重,亦不过一个"情"字。
他自幼未在父母身边长大,虽成人之后也曾回家尽孝,但母亲不久即去世,论"亲情"一类,实是不足。
却也别无兄弟姐妹,仅有一弟,乃其父遗腹子,名唤耀辉。
展昭为兄,耀辉为弱弟,长兄如父,自是百般呵护。然而耀辉自小体弱多病,母亲亡故后又悲痛异常,一场大病,竟也跟着去了!
最后一个亲人去世,展昭自是痛彻心脾,回想自己自小随师父周游在外,无论人子之孝,兄长之爱,皆是亏欠,除悲痛以外,便又多了几分愧疚。
只因这一年来他与李昱相处甚笃,不免回想起亡弟。
再想想耀辉亡故时,亦与李昱差不多年纪。不由竟把对亡弟的思念疼惜,移了五六分在李昱身上。
此时见李昱无端遭此大劫,气息奄奄,心下怎能不痛!
手下内力,更是不敢有片刻懈怠。好容易捱到五更时分,看看窗外天光初现,不由得松了口气,想起今日要去杭州城求医,便扶起李昱,打算给他梳洗裹衣。
谁知少年的半个身子方才露出来,借着微弱天光,展昭竟看到李昱胸前肩背,皆有点点青紫痕迹,心下诧异,忙掀开被褥,仔细察看。
谁知越是向下,青紫竟是越多,腰腹之间更是连成了片,待看至臀上,展昭脑中却是"嗡"的一声——那雪白肌肤上竟分明是紫黑掌印!
刚见掌印,展昭惊出一身冷汗——他行走江湖多年,后又任开封府捕头,见多识广,却知当今世上男风盛行,亦知李昱貌美,难免引人垂涎。
当下便顾不得逾礼,急擎李昱腰身检视,见那极私极密之处,尚且完好无损,方才略略心安。
然而心中一块石头方落,展昭却猛然感到一把怒火熊熊燃起,直冲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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