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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人这么一握,李昱只觉腕上冰凉,毛骨悚然!
方想挣开,却听那人道:“求你将这个……亲手交给……交给京城……凝春阁盈、盈盈姑娘,就说……潮州张、张生对不起她,不能亲身前去娶她了,叫她——叫她——”
可怜话未说完,油尽灯枯!双眼一闭,那手登时落下,一缕魂魄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去了!
“喂,喂喂,喂!别死!什么?!叫她干什么?!你把话说完再死——”李昱见那人闭了眼,忙左推右搡,悲愤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电视剧里面那些牺牲的共产党员不都是会在死前把话说完吗?什么“同志们——转移了没有”,“乡亲们——安全了没有”,“粮食——藏好了没有”,就连那些言情肥皂剧里面也都是让人把话说完了再死啊!
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刚刚好相反呢?!
难道还真应了那句话——推理小说里面从来就不会让死者把话说完?!!!
“喂,小螃蟹!”李昱这边悲愤,那边白玉堂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本无耐心在一个死人身旁呆多久,加之担心李昱发着高烧,若不及时疗治,风寒转成肺热,更是棘手!
此时看看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差不多,倒也能将就着赶路,便道:“别和个死人啰嗦啦,却是快些进城罢!若你真放不下他,待看了大夫,花几两银,雇几个人扛副棺材板来,挖个坑就地一埋,莫让他曝尸荒野,也算对得起他了!”说着便伸手过来抱李昱,却是要带他进城。
李昱起初被那弥留之人吸引了注意力,不觉什么。
然此刻那人一死,心神一分,发烧带来的后果便清晰显露出来,只觉浑身无力,头疼欲裂!想想白玉堂说的有理,便抱了几把干草,胡乱盖在那人身上,掩了尸体。
又仔细收好锦囊,任白玉堂将貂裘裹在他身上,抱了他返身上马,往武进城方向飞奔而去了!
一月之后,卞京城——
流金十月,秋高气爽。卞京城外,一匹矫健的四蹄踏雪黑马正狂奔在驿道上。
马上男子身姿挺拔,一袭蓝衫,腰佩宝剑,一手在怀,紧紧地揽着一个雪狐裘卷裹的大包袱,一手执缰,快马加鞭,向卞京城方向飞驰着。
然而眼看便要入城,却猛然闻一阵号哭之声,随即大敞的城门中便涌出一支丧葬队伍来。
只见那队伍浩浩荡荡,个个披麻戴孝,痛哭不止,中间簇拥着一口黑漆棺材。为首老者高举招魂幡,口中念念有词,两侧又有两名年轻婢女,不断地向空中抛撒纸钱。
一时间便只见纸钱漫天飞舞,飘落不止,倒有几分像兆丰年的瑞雪,又似文絮因风起,纷纷扬扬遮蔽了半片天空。
见城门口如此情状,那蓝衣男子脸上便现出几分无奈。
然无奈归无奈,按大宋民俗,红白喜事是忌讳去冲撞的,否则便不吉利。
便也只得拉马勒缰,在离城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的路旁停了下来,远远的看那支丧葬队伍源源不绝从城中涌出。
然而这男子这般一停,却只见他怀中狐裘动了几动,随即便掀开一角,竟是钻出一个少年的脑袋来。
那少年青丝散乱,睡眼朦胧,正是“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秀色可餐,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一番。
见少年探出头来,男子便笑笑。却又伸手将狐裘向里掖了掖,不教一丝冷风吹进去。
那少年揉了揉眼,却是有几分清醒了,转头四望。
忽而看见眼前丧葬队伍,却皱了皱眉,随即便张口抱怨道:“怎么还有啊!刚才路上不就遇上一支了吗?咱们也不过一个多月不在卞京城,怎么丧事就这么多!这十月份是什么好日子吗?”
那黑马上男子听少年如此说,却是笑了笑,道:“昱儿莫要着急。这卞京城人口众多,红白喜事,哪月不有几回?便是如今多了些,也想必是眼下正宜动土,几家同时出殡,故有冲撞。且待他出了城,咱们再进去便了。”
“就算是多,也不该这么多吧!”少年不满的咕哝着直起腰来,顺手接住一张随风飞来的纸钱:“都扎了堆了!咱们还算是好的呢,看他们后面撞上包大人的官轿,怎么收场!”
“昱儿快扔掉!”那男子见少年把玩手中纸钱,却是皱了眉,严肃道:“此物不是顽的,小心沾上晦气!”
“切,我又不信这个!”少年见男子皱眉,朝天翻了两个白眼,咕哝道。
然手上却挺听话,将那张纸钱团成一团,扔掉了。却又软软靠回男子胸前,与他一起静候出殡队伍经过。
这马上二人,不消说,那男子便是展昭,少年即为李昱了。
如今离他俩奉命共赴常州又是一月有余,常州的案件早已了结。武进城那两处大火足足烧了半夜,直到下起雨来才慢慢熄灭。
待到天明,包大人率人检视火场,却从废墟之中发现了那宇文一家的尸体。
那玉面虎宇文义横尸房中,烧得只剩一个小团,只凭腰间玉佩辨出身份。
老大宇文豪掩在一堆瓦砾之下,亦是烧成一段黑炭,身上兀自套着铠甲。
其母闵氏老太君瘫痪在床,腿脚不便,也烧死在里面。
只有老二宇文韶见到火起,慌张中走入库房,那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被火一烧,塌落下来,登时将他砸在下面,压成个肉饼也似!却未遭火烧,尸体还算完整。
主犯下落已知,包大人见其余人等走的走,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没剩下几个活口,便也只好暂时封了两处现场,打道回衙。
谁知途中却恰恰遇上王干娘家大牛二牛凤儿等人,头顶状纸,拦轿鸣冤!
包大人见此情形,忙接了状子,一面派人辨认尸体,一面发放海捕公文,缉捕凶手。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一缉捕,却在酒楼搜出那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小黑煞来!
原来他当日率人抢了李昱,得了一笔大大的赏银,便未在砥园安歇,而是返回城中,花天酒地,喝了个酩酊大醉,故此逃过一场火劫。
然火灾虽免,天网难逃!便被展白二人擒了个正着,立时押回县衙,开狗头铡当场正法,祭了王干娘在天之灵。
又有发放钱粮、安抚民心、逮捕余党、任命官员等一应事务,却教展昭包大人一干人等忙了个焦头烂额,便是那一向风流天下,游手好闲的锦毛鼠白玉堂,今次却也被展昭抓了壮丁,搭把手忙得团团转,作了滴溜溜陀螺似一个耗子。
如此直忙过半月有余,才算是尘埃落定,勉强将此案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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