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4 陆海龙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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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方凭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陆青艳来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很偏僻的山区。

男人很是焦瘦，乱糟糟的头发，一口大黄牙，他正在破败不堪的屋前抽着烟，他的颧骨很高，眼窝很深，脸色惨白，瘦成了一把骨头，整个人给人感觉是有些病怏怏的，许是借烟抒发自己的愤懑，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工作了，正在为生活发愁。

之前他为了维持生计，在外面给人做快递分拣的工作，由于重物砸伤了脚，工伤赔了一笔钱，而他拿着这笔钱在家中休息了一段时间，这笔钱花得差不多了，而他还依然没有出去工作。

他的家不大，矮小的房屋前有两只鸡正在散漫地吃着地上的米，而原本有十只鸡的，由于他没有钱，把其他八只鸡给吃了，那八只鸡的带血的羽毛还零落地撒在地面上，地上的杀鸡的血还没有完全干，也没有想过要打扫。屋前弥漫着鸡屎的味道。

他的屋前挂着一根绳，那根绳子上晒着他下田劳作换下的脏衣服，那些脏衣服有些泛白，倒是与他的掉漆的斑驳的墙面相对应，给人一种孤零零的萧条的感觉。

不过男人也是给人这样的感觉，他就像是在秋风中快凋零的生命垂危的叶子。他抽了一根烟，长长地叹息一声，那支烟就这么被他的一双穿着烂拖鞋的脚踩到了脚底。他的脚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还有着泥垢，长长的脚甲显然没有剪过，能看见他的脚甲中藏着的黑黑的泥。一看就是不讲卫生的。

而他的脚也有些痒，用手直接抠着脚丫子，还凑近闻了闻，这一举动，让顾远方直范恶心，不禁皱起了眉。

那男人显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不禁朝着顾远方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穿着褐色皮夹克的男子有一种成熟干练高贵的气质，他的衣品和他身上散发的气质与这男人的破败不堪的房子很是不搭，很多村里的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纷纷议论，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来乡下游玩了？这也是很罕见的一件事啊！

所以很多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而他身边疯疯癫癫的女子不是陆海龙的女儿陆青艳还是哪个？说来陆青艳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她和她的妈妈为了过好日子投奔了一个有钱的人。找按理说，陆青艳应该是混得好才对！

陆青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家有些讥讽，看吧！这女的过得还不如我们呢！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还总是瞧不起人呢！要说村子里谁最让人瞧不起，莫过于陆青艳和她的妈妈了。陆青艳还在村子的时候一直都目中无人，喜欢穿着鲜艳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在村子里逛，和她妈妈年轻时候一个样子。

到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看陆青艳的爸爸倒是很低调的一个人，王芳和陆青艳倒是高调张扬得狠！

“请问你是陆海龙吗？”顾远方问了一句，那人抬起眼，充满戒备地回了一句“是”，对于这个人，他记忆里当然有印象，陆海龙一直都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他的妻子正是王芳，曾经的王芳可是村子中的一朵花，只是王芳的爸爸是一个很封建保守的人，曾经王芳和陆海龙定下了娃娃亲，在很小的时候，陆海龙就和王芳在村子里堆泥巴，在孩提时候，两人你追我赶，村子里的那些长辈看着他们长大的，开玩笑说，把王芳嫁给陆海龙，后来王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自然不想嫁给陆海龙的，嫌弃他又穷又丑。

可是王芳在外面的作风很不好，被一个有钱的男人包养，当人家的小三，而不知道有谁透露了王芳在外面的事情，再加上王芳有几分姿色，村里的那些妇女就很是嫉妒她，都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王芳的爸爸知道了，觉得自己的老脸搁不住了，而这时候，陆海龙也追王芳追得紧。

王芳的爸爸为了堵住大家的嘴，抓着王芳嫁给了陆海龙，王芳不从，被她的爸爸打了一顿。她的爸爸是最要面子的人，闲言碎语让她爸爸很抬不起头。她的爸爸拿自己的生命威胁王芳。后来，王芳才断了这个念想，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陆海龙。

结婚后不久生下陆青艳之后，她不甘于平凡，又出去打工赚钱。她选择在富贵人家当保姆，一是觉得保姆赚钱工资高，二是仍然存在着想要攀附高枝的美梦。终于，如她所愿，她认识了顾建业。

顾建业也因为她与顾远方的妈妈离婚，而王芳也逼迫着陆海龙与她离婚。陆青艳被判给了陆海龙。虽然陆青艳并没有表现出嫌弃他爸爸的感情。只是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爱慕虚荣了。

王芳和陆青艳打电话说她日子过得好，等过了一段时间就把陆青艳接过去住。陆海龙听到了王芳与陆青艳的谈话，自然是不愉快的，他不想自己的女儿跟着她妈妈走。

命运专挑苦命人，陆海龙得了糖尿病，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积蓄都用来看病，自然没有多大的钱花在陆青艳身上。陆青艳在他爸爸生病的时候并没有选择陪伴在他的身边，而是把他爸爸用作看糖尿病的钱都拿走了。她给自己买了车票，直奔她妈妈而去。

在前世的时候，这对薄情寡义的母女为了自身的利益，让陆海龙一个人孤零零地遭受着疾病的折磨，直至死亡。

前世的时候，顾远方有一次听见陆青艳与他爸爸的对话，对话的内容是他爸爸实在没有钱了，想要问陆青艳要一笔钱。

没想到陆青艳却冷冰冰地像个陌生人一样，以很恶毒的言语说：“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呢？你这个穷光蛋！你不是我的爸爸！跟着你，我从来都没有好日子过！因为你我常常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那时候顾远方听到了陆青艳的言语，真得无法相信人性竟然可以坏到这个地步，顾远方出于善心，在陆海龙死亡前去看了他一下，给他买了一些物资，一笔钱解决了他生活的燃眉之急。

而病床上，陆海龙憔悴不堪的脸上，一双扣下去的眼睛早已经暗淡了光芒，而在顾远方的记忆里，他后来郁郁寡欢，在疾病的困扰中死去。

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陆海龙听见顾远方喊了他一声，他知道他是顾远方，他没有想到顾远方会过来，还带回来了他的女儿。

陆海龙这时候已经患了糖尿病了，脸上已经很明显出现了病容，而陆青艳在这之前手上富裕了，不仅没有给他一笔钱，还把他奚落了一番。

陆青艳一直以他爸爸为耻，陆海龙知道这一点。以前的时候，陆海龙还对他的女儿抱有一些希望，认为他的女儿不可能这么无情，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一次又一次让他寒了心

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陆青艳在电话里明确说了这样一番话：“陆海龙，从今以后，我和你断绝父女关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你这样的爸爸。”

陆海龙特别愤恨，他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忠厚老实，明明勤劳能干，竟然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但是他也不怨怪任何人，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命里的劫难，人的命天注定的，他知道，自己的命格一直都不好。一直都是那个可怜的庄稼人。

而陆青艳母女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一下子凉透了心，从此后，他就视陆青艳母女为自己的仇人。

顾远方自然抓住了陆海龙心理这一点，要说陆海龙还念及一些父女情，这是不可能的，陆青艳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家看过她的爸爸了。她在外面花天酒地，摇曳在舞池中央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贫穷的男人正在和疾病做着斗争，正在很艰难地活着。

“你把她带到家里来干什么？”陆海龙看到了陆青艳，冷冰冰地说。

“这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想她吗？”顾远方笑着说。

“不想。”没想到陆海龙冷冰冰地说着这样的话。他连看都不看陆青艳，而他同样也不想看到顾远方，他看顾远方的神情是带着戒备的。他特别恨顾远方的爸爸。

陆青艳伤透了陆海龙的心。陆青艳，一直都把顾建业当做自己的爸爸，又怎么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呢！

“我看你是嘴硬心软吧，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往后，陆青艳就留在你家吧！”顾远方充满善意地说，突然，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并告诉了陆海龙关于他的银行卡的密码，这是他特意为陆海龙准备的银行卡，里面有几万的钱，他把这银行卡给陆海龙的时候，陆海龙惊呆了。陆海龙说怎么好接受呢？顾远方跟陆海龙说，没关系的。他也知道陆海龙疾病要一笔钱。

因为顾远方的善举让陆海龙内心有些温暖。而顾远方也充满善意地对陆海龙说：“其实，我和我的爸爸不一样，我也知道我的爸爸的人品。也因为他，让你家庭变成这样。”

陆海龙品性倒底也是善良的，他知道错不在顾远方，而是顾建业，有一句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王芳品性也不怎么好，也怪他自己没有看住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后来想想，顾远方也是个受害者，就没有再责怪他了。

只是，对于陆青艳母女，他厌恶至极。

陆海龙问顾远方说：“我想问一下，陆青艳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

而陆青艳此刻却疯疯癫癫地在屋里瞎转悠。

顾远方带着陆青艳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其实是被人拔了舌头，由于经历了很大的恐惧，精神失常了！

至于陆青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那就不得不说席正青的手段了，这其中做了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顾远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的样子。而陆海龙猜也猜到了，一定是陆青艳做了什么什么事，引起的祸端。陆青艳一直都是个很叛逆的人，做什么从来也都不会和她的爸爸商量，在陆海龙教育陆青艳的这段时光里，经常被老师叫去谈话，说陆青艳不学无术，和很多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后来陆海龙和王芳离婚以后，陆青艳更加变本加厉，有的时候偶尔听见陆青艳的消息，他只想垂着头赶紧走，这样的话就听不见别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女儿了。

“唉，这也是她自己造的孽啊！”陆海龙长叹一声，认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而此刻顾远方看见陆海龙一贫如洗的家庭情况，他也知道陆青艳到了他家无疑是增加他的负担。陆海龙很恨陆青艳和王芳。但陆青艳毕竟是自己具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作为爸爸是很心疼的。

“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你维持不了生计，可以让她去乞讨，现在社会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她现在的这副样子，只能去乞讨了，没有哪一家公司会接受这样的人打工的，你要知道这一点……”顾远方的提议让陆海龙心一惊，其实他没有亏欠自己的女儿，只是在物质上给不到女儿满足，而他其实是个苦命的人，得了糖尿病，后来因为要治病所以一直都没有花钱。

顾远方给了他一笔钱，他用来治病，可是钱花掉了呢！不是还是要生活吗？人在贫穷的时候，尊严已经算不着什么了。

陆海龙其实也有很多次想要去乞讨，因为大街上乞讨的人其实私下里都很有钱，见他女儿如今变成了这样，又不好不收留她，可是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钱去维持这个家了。而顾远方其实也是指给了他一条维持生计的路了。

顾远方以为陆海龙会拒绝，但是陆海龙没有拒绝，他觉得这何尝不是一件赚钱的方法？在大街上，有一些人被人挖去了眼睛，被人剁去了脚，那些人背后其实是有操控者的，他们利用这些乞丐去赚钱，而陆青艳没有这么惨，自己也不舍得让陆青艳这么惨。正好陆海龙唱歌还算好听的，他可以带着陆青艳去街头卖艺，别人听他的歌唱得好听，再看看陆青艳的惨状，同情她就给他们钱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赚钱的渠道呢？

想了一阵，陆海龙同意了，而他却没有看见顾远方眼里的阴晦的眸光和嘴角的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