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40 黑夜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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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月亮在如墨的夜色中垂得很低，像是要沉沉地睡去，星光点点，星星就像是在为孤独的夜空点的灯，也像是在为凡间孤独的人点着灯，虽然这光很微弱，但是却也稍微能给受伤的心灵奉献出一丝丝光亮。

河岸边有两棵苍老的不能再苍老的垂柳，它们的树枝总是有叶子掉落，就像是脱发的，牙齿都已经脱落的老人，在靠近这河岸的地方有一片芦苇丛，这些芦苇因为大风的摧残已经倒在了河岸上了，就像是一蹶不振的人一样，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丝活力了。

这个地方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就像是从这片河底开始腐臭，就像是河里的鱼虾都开始腐臭，就像河里的水草也在腐臭，和面上漂着的是浮萍，那些浮萍就像是浮尸一样。不知道河水对它们做了什么。让这一切都变得那样凄凉。河水与他们本应是孕育关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

刺鼻的异味让坐在这河岸上的少年感觉到不适，然而，他却觉得，这黑夜里的一切，却让他的心能安静下来。

旁边是他喝完了的啤酒易拉罐，他原本干净的裤腿沾染了些脏脏的泥巴。有洁癖的他，此时也顾不着他衣服上的脏了，此刻的他却听到有人踩着地面枯萎的落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警觉地说了声：“谁？”在月光下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而他如果被发现了就打算逃离。

“是我！”说话的人是顾远方，而顾远方的记忆里，这是罗瑞文的一次离家出走。而听到了电话里枫雪着急地找阿文的时候，顾远方告诉枫雪，罗瑞文不在他身边，罗瑞文确实不在他身边。

不过，顾远方知道罗瑞文会在哪，因为在与罗瑞文一起跑步的时候，顾远方和他找了一个秘密基地，这个秘密基地离学校的操场不远，听别人说以前是个废弃的电灯厂。顾远方在课间的时候偷偷带着罗瑞文在这里抽烟。

罗瑞文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呛到了，但是他似乎又很想做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顾远方在他面前抽烟的时候总喜欢把他的眼睛眯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而他后来也慢慢喜欢上了抽烟，抽烟的时候能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

顾远方还是在那块秘密基地找到了罗瑞文，也正是在那块秘密基地上，罗瑞文和顾远方进行了一场心灵上的沟通。那沟通的内容，顾远方至今都记得。

在顾远方眼里，罗瑞文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人，他的那颗心太过于脆弱，不像顾远方，他的那颗心早已经没有什么能摧残的了，没有什么能击倒自己一样，有时候，顾远方奇怪，为什么不同的原生家庭造就的性格差异那样大。

“其实，你知道吗？那个家我并不想回去，连在梦里我都想逃离，今天，我做了一件勇敢的事。”罗瑞文脸上尽是一些不愉快的神情，醉醺醺地说：“你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吧？”罗瑞文有些警觉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一只老鼠打探着外面的环境，是否有猫发现他。

顾远方却点燃了一支烟，顺便也给罗瑞文递上了一支烟，看着烟雾缭绕，罗瑞文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而他也学成顾远方的样子，抽起了烟来，那这样是不是就是坏孩子了！罗瑞文宁愿自己是个坏孩子。

“你第一次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罗瑞文不自禁侧脸看向顾远方，看着顾远方眯着眼睛，轻轻地吐露出一口烟，他故意让那些烟变成一个个烟圈，那烟圈一圈一圈消散在天空里，再也不见了。

“是在我爸妈离婚的那一年。”顾远方神情淡淡地说，仿佛已经习惯了灵魂的孤独。“我的胳膊上的伤还在，这是前两天我的爸爸打我的。”顾远方冷笑一声，“拿棍子打，你见过沾染了血的棍子吗？你见过拿棍子打断了一根，又换皮带抽的人吗？”

顾远方之所以被他爸爸打，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想着被驯服！其实按照她妈妈的言语，你只要甜言蜜语些，哄着你爸爸一些，就不至于被你爸爸这样对待，可是顾远方不会这样去做。他顶嘴的后果就是换来被他爸爸的毒打。

罗瑞文与他不同的是，他不敢对抗，他总是逆来顺受，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叛逆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连自己的内心都欺骗，一个人再是口是心非的性格，也做不到连自己的内心都欺骗。

罗瑞文带着同情地看着顾远方，而他也想起了自己忧伤的过往。

关于罗瑞文的家庭里的故事，顾远方是听说过的。罗瑞文还有一个哥哥叫罗嘉文，如果是罗瑞文已经是天才了，那么罗嘉文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罗嘉文从小表现出来的过人天赋简直让人感觉到惊叹的程度，小小年纪不禁德智体美样样厉害，16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大学破格录取了，后来读了国内的知名大学并且保研，后来去国外读博，毕业之后就接管了罗嘉文爸爸开得其中一个公司并做得很出色。罗嘉文是他爸爸从小寄予厚望的那一个。

只是罗嘉文妈妈死的早，所以他们的爸爸对罗嘉文倾注了更多的爱，也逐渐形成了罗嘉文恃宠而骄的性格，罗嘉文一直都看不惯他的继母枫雪以及他的弟弟，在他心理，根本就无法接纳这两人，总是出言嘲讽这对母子，枫雪对罗嘉文恨得牙痒痒。因为罗嘉文的优秀，导致枫雪的嫉恨，她把更多的压力施加到罗瑞文的身上。

她对罗瑞文的要求是，他必须考到全年级第一，他除了学习课本上的内容，还要精通国画，钢琴，书法，所以在罗瑞文的记忆里，他永远有上不完的课，学不完的知识。

只是，罗嘉文一直都是那种隐藏的很深的性格，他看似云淡风轻，小小年纪就能够和他爸爸一起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酒局，可是私底下他却处处针对罗瑞文。

那段孤独的时光里，罗瑞文本来精心养的一只博美犬，却在罗嘉文的挑唆下被他爸爸活生生打死，只因，罗嘉文虐待它，被它咬了一口，他就让他的爸爸把它活生生打死。

“那个下午，我亲眼看着它被我爸挎着脖子，然后狠狠地摔到地上，你知道，它的脑浆都出来了，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可是，就算它这样了，却还有一种对生的渴望，它的爪子还在动的时候，我要抱着它，以为还能把它救活的时候，我爸却让人把它抢了过去！它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我爸拿脚踩！直到肚子都踩烂！肠子都出来了……”罗瑞文痛苦地回忆着，“可是，我的爸爸和罗嘉文却在一旁笑着，而我的妈妈，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我哭的时候，竟然对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水止住，不要那么没用！”

顾远方听到罗瑞文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一种情感，怕眼泪被另一个人看见。

“我爸爸说得最伤人的一句话，就是我不如我哥哥！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不如我哥哥！可是，我已经够努力了啊！”罗瑞文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少年俊美的脸上出现的都是颓然的神色，“就连我画出来的话，拿给我爸爸看，我的爸爸都会毫不留情地说，画得什么东西！他不会承认我有艺术天分，于是，我就拿我的画去参加比赛，我的每一幅画都能获得很高的名次，这样我的心理才会高兴一些……”

顾远方知道他神思怅惘，就给他递了一支烟，而罗瑞文又接过去一支烟。他不懂怎么安慰，就只有拍了拍罗瑞文的肩膀，告诉他要坚强！

然而，罗瑞文抽了一口烟，然而他并不是想抽烟，而是想通过烟吐出来的烟雾将内心的愁绪全都倾吐出来。

顾远方后来又听罗瑞文诉说了一件发生在他初中暑假的一件事，顾远方不禁感觉到震惊，就连顾远方这样一个心理素质强大到没有什么能击败他的人也感觉到胆寒，黑夜中，刮过一丝凉风，而这风，却让顾远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鸡皮疙瘩很难褪去，顾远方在没有听到罗瑞文的遭遇的时候，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很惨的，没想到听到了他的遭遇，他竟然发自内心同情起罗瑞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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