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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宫很多年没有热闹如今日了,全宫一半的下人跟着夏夏上蹿下跳,简直是一片混乱。医馆的里的药材被扔了满地,药瓶嘁哩喀喳丢的哪哪都是,医书也被搅的乱七八糟,就连宫远徵的书案都没能幸免,桌上地上被翻得一片狼藉,徵宫的下人就差哭给夏夏看了。

洛清芷就是不管,随着她闹,徵宫宫主不是要让她玩吗,玩吧,看谁玩的过谁。宫远徵在培育花草,没人敢叨扰,自然也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徵宫鸡飞狗跳,洛清芷淡定喝茶,直到侍卫敲门:“洛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夏夏快要把徵宫的屋顶掀了。”这夏夏比刺客都难抓,徵宫的侍卫急得满头是汗。

“无妨,徵公子说了,让她玩,你们也不用跟着,自去干自己的事就是。”

侍卫见洛清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知道求她没用,只能大着胆子去找宫远徵。

门外,“公子”

宫远徵:“怎么了?”

“公子快去看看吧,外边已经闹翻天了。”

宫远徵开门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惊呆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徵宫是这番景象。

“谁干的?”

“夏夏”

“你们就不知道拦着点吗?”宫远徵气愤的质问道。

“属下拦了,拦不住。”

“洛清芷呢?”

“在屋里喝茶。”

“喝茶?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把孩子给我带来。”

“是。”

宫远徵急匆匆的进门,看着洛清芷不急不躁的坐那:“你可真能坐的住,我徵宫的房顶都要被她掀了。”

“消消气,不是你说让她玩的嘛,这会子又着急了。”

“我让她玩,但我没让她这么玩。”

宫远徵急眼的样子倒让洛清芷觉得有些可爱:“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了。她玩累了也就不玩了,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出去看看,徵宫都成什么样子了。”

“乱了再收拾嘛,喝茶。”

“不喝。”

徵宫的侍卫好不容易抓住了夏夏,抱着她送到屋里。夏夏玩野了,刚放下她就要往外跑。洛清芷厉声喝止道:“回来。”夏夏不听,还要往外跑,洛清芷起身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你疯了是不是。”洛清芷厉声问道。

“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

“我要出去玩。”夏夏一直挣扎着。

“不可以,你给我站好了。还想出去玩,你看看外边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我就要去玩。”

“你试试,你看我打不打你。”

“啊~你是坏姐姐。”夏夏一直挣扎着,甚至开始动手拍打着洛清芷。

宫远徵想拦,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再胡说,我就要掌嘴了。”

夏夏越闹脾气越大,伸手打着洛清芷,小孩子下手没有轻重,小手指头直接戳到洛清芷刚刚受伤的眼睛。

这一下戳的不轻,洛清芷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宫远徵急忙上前查看。

夏夏也被洛清芷痛苦的样子吓住了,转头向宫远徵求救。洛清芷眼疾手快,直接在背后点了夏夏的穴位,幸好当年跟洛家的门客学了点穴,要不然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宫远徵一愣,没想到洛清芷也会点穴,他先是抱住昏睡的夏夏,喊来人将孩子抱出去。又去给洛清芷检查眼睛,她这眼睛今日真是受了不少苦。

“戳到眼珠了吗?”

“嗯。”洛清芷的睫毛上带着泪珠

“别着急睁眼,闭着眼睛慢慢转眼珠,感觉不疼了,再睁开。”宫远徵在一旁嘱咐道。

过了好一会洛清芷才慢慢睁开眼睛,眼珠被戳的通红,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洛清芷看不清眼前的人,努力的眨着眼睛。

“看不清吗?”

“嗯。”

“可能是刚睁眼的原因,你先适应适应。”

洛清芷努力眨着眼睛,眼泪不断流着,实在是太过痛苦,洛清芷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宫远徵有些担心:“我去给你取些冰来,先冷敷一下。”

洛清芷拿着宫远徵取来的冰块敷着自己的眼睛,宫远徵嘱咐的说道:“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小孩子下手没有轻重。”

“知道了,它什么时候能好,要是被我娘看见了,她又要问个不停了。”

“怎么也要两天。拿下来,我看一眼。”

“还是给我扎两针吧,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红。”

“先冷敷吧,现在还不是时候。”宫远徵解释道。

“那我怎么回去呀。”

“跟我去找我哥吧,你不是托他带人回来,要怎么处置还是要给我哥透个底。”

“好吧。”

这一天真是倒霉透了。

角宫里,宫尚角听到二人的脚步声,将眼前的书合上。看着门口一前一后进门的身影,不自觉弯起嘴角。要说他这个做哥哥的有什么私心,那也就是希望他一手养大的弟弟能够幸福,能与所爱相知相守。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避难”宫远徵回答道。

宫尚角狐疑的看向两人,又见洛清芷的眼睛,关心道:“眼睛怎么了?”

“没事,被戳了一下。”

“她怕被夫人看见,所以我带她来哥这,躲一会。”

“发生什么了?”宫尚角不明所以,宫远徵说的话,他们俩能明白,自己可不明白。

洛清芷简单的说道:“夏夏在徵宫玩野了,差点掀了徵宫的屋顶,我本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一时不防,被她戳到了眼睛,现在没什么事了。”

“下次小心些。”

“不会有下次了。”宫远徵默默的开口,再来一次,徵宫跟她姓得了。

洛清芷偷笑,又问道:“尚角哥哥帮我带回来的人,现在在哪?”

“我让人把他们关在角宫的偏房里,你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戏既然开场了,总要让她们唱足才是。麻烦尚角哥哥再养他们一段时间吧,放在别处,我也不放心。”

“对了,洛清柠的伤?”洛清芷饶有兴趣的看向宫远徵。

“据说烂了一大片,就算是治好了,也是要留疤的。”

“活该。”

“远徵说你在她的药里加了白花丹,但为何祁夫人她们换了自己药也依旧没有好转?”

“尚角哥哥如果你要杀人是一刀结果了他,还是像杀鸡一样,慢慢放血,折磨而死?”

宫尚角一听就知道是洛清芷搞得鬼,她要洛清柠手握希望却只能绝望的活着。

宫远徵倒是反问道:“她们自己的药,你怎么下的毒?”

“灯下黑喽。”

兄弟俩心中了然,宫远徵接着说道:“那她们万一求到执刃那,徵宫就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你怎么办?”

“执刃要是让你救,你救便可。我说了,这件事我绝不会连累徵宫。你救是你的本事,她死是她没有这个运气。”

宫尚角打趣道:“有你这句话,远徵弟弟就可以放心救人了。”

洛清芷明白宫尚角的意思:“没完了是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说话含糊其词的。”

宫远徵:“你还真是不讲理。”

洛清芷阴阳怪气的学宫远徵说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我从前没有朋友,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还有什么来着?哦,‘徵宫不留外人’对吧,徵公子。”

宫远徵被洛清芷气的翻白眼,翻旧账翻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她了。

洛清芷见宫远徵生气,服软的说道:“行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徵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呗。”

宫尚角笑着喝茶,宫远徵傲娇的说道:“没那么容易。”

洛清芷:“切,大尾巴狼。”

宫远徵:“你说什么?”

洛清芷:“我说,你喝茶。”

金复此时捧着一个盒子进门:“公子,你要的东西。”

“放这吧。”

“是”金复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宫尚角将盒子推向宫远徵:“给你的。”

宫远徵诧异道:“给我的?是什么?”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条玉带和一把新制的双刀。玉带色泽质地均是上乘,一把新刀也是用玄铁打造的,花纹精美。

宫尚角:“快要过生辰了,过了生辰就该行冠礼。正好你今天来,这些东西就一起给你吧。”

洛清芷喃喃自语:“生辰。”

宫尚角:“冠礼过后可就是大人了,宫门的一些重担也该挑起来了。”宫尚角一边说,一边眼神瞟向洛清芷。

“哥!”宫远徵脸微微红了起来。

此时洛清芷感觉心口隐隐作痛,怕是蛊虫的原因,忙说道:“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尚角哥哥,我先走了。”

“要是不嫌弃,就在角宫一起用饭吧,我让厨房准备些你爱吃的。”

洛清芷推脱道:“不了,夏夏还在徵宫,我怕我娘担心,还是送她回去的好。”

宫尚角点了点头:“去吧。”

“徵公子和我一起吧。”洛清芷一边说,一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腕,洛清芷身体的温度慢慢上来,宫远徵感受到她发烫的手心,明白了她的意思。

“哥,我先带她去看孩子,一会回来。”

“嗯。”

二人步伐匆匆的出了角宫,见四下无人,洛清芷急忙跑到一边吐了一口血出来,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宫远徵,见她咳个不停,只能帮她拍着后背:“怎么突然会吐血?”

洛清芷表情痛苦,好不容易平复的回答:“蛊虫,快走。”

宫远徵帮她研制的药一直在帮她压制母蛊的躁动,本来都没事了,洛清芷还想着或许宫远徵真的能帮自己将它取出来。可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洛清芷明白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宫远徵扶着她急急忙忙回了徵宫,幸好医馆里没人,可以让她暂做休息。蛊虫折磨的洛清芷双手颤抖,嘴角流出鲜血。宫远徵为她切了脉,急忙去拿药,却不想滚烫的手拉住了他:“别白费力气了,现下我吃不了药,帮我把子蛊拿来。”

宫远徵来不及问她为何不能喝药,只能匆匆将蛊盅取来。洛清芷拔出宫远徵身上的短刀,划破掌心,鲜血顺流而下,落到蛊盅里。

虫蛊感受到鲜血,瞬间活跃起来,争先恐后的争抢自己的粮食,直到洛清芷将它们喂饱才慢慢平静下来。

宫远徵见她脸色惨白,额头沁满汗水,大口喘着粗气,知道此刻自己做不了什么,默默去取了止血的药粉来帮她包扎。

不久前还滚烫的手,如今却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宫远徵帮她包着手心,一言不发。洛清芷看着他的动作,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很仔细,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自己。自己此刻没有半分力气,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可还是努力着说道:“我没事。”

宫远徵:“我去给你倒杯水。”洛清芷手冰的一丝温度,宫远徵除了给她倒杯水取暖,也做不了什么。

洛清芷知道自己此刻虚弱无力,他要是走了,估计自己连坐都坐不住,她顾不了那么多,忙说道:“你能让我靠一会吗?我没有力气了。”

两人并排坐着,洛清芷靠在宫远徵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要不是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宫远徵都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宫远徵:“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洛清芷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不用,我不冷。你要是走了,我自己可坐不住。”

一时无言,良久的沉默后宫远徵发现身边的人呼吸开始变得平稳,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轻轻试了试她手上的温度。想来是没事了,自己也跟着闭上眼睛。

洛清芷睡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总算是熬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靠着他睡了过去,不自觉地慢慢抬头望向身边的人。平日里他看起来乖张难测,肆意张扬,实际上却是个至情至性,清风霁月的少年,更没想到他的睡颜竟这么乖。洛清芷弯起嘴角,抬手描绘着他的轮廓,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还有......令人羡慕的唇形。他的母亲应该很美吧,要不然怎么生的出他来呢。

洛清芷慢慢地挪动,自己靠了这么久,他一动不动想必早就累了。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离开了自己,宫远徵也睁开了眼睛,见她小心的起身,开口问道:“去哪?”

“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

洛清芷故作轻松的回答:“没事了。”

宫远徵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不是吃了丸药吗?”

“我这两日没吃,本以为能扛过去的。”

“没吃!为什么?”宫远徵有些着急的问。

“原因我不方便告诉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洛清芷有些难为情的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月事吧,而且那药里又有极寒的药物,要是吃了,可比这虫蛊疼多了。

“我看你放血喂那些蛊虫,这又是为什么?”

“那些子蛊长时间接触不到血会变得躁动,以此引发母蛊来喂养它。”

“所以,每次母蛊感受到它们的时候,你就用药压制,然后用你自己的办法继续喂养子蛊。”

“嗯,这几日没有药压制它,一旦它摆脱束缚,最快的办法就是让子蛊吃饱。”

宫远徵明白她为何要用血喂蛊虫,子蛊不动,母蛊自然无事。

“我哥说,当年你用蛊虫换来人马灭了莫家,应该不是跟老掌事换的吧?”

洛清芷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只不过他既然问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的:是跟我爹换的,他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没有理由拒绝。”

“可你......你也是他的女儿。”

“骨肉亲情,说白了也是看你想不想认。他不想认,我自然就不是。”

宫远徵望着洛清芷,低下头说道:“我会尽快想办法把它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

“不用了,拿不出来的。”

宫远徵既意外,又不解的看向她。

洛清芷像是无所谓的样子解释道:“当年我养它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共生共存,要是把它拿出来,我也会死。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怕你会告诉尚角哥哥他们,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

“那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有很多事可以做,不想你为了我耗费心神。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你既答应了我不会告诉别人,就一定不会说出去。”

“你不怕死吗?”宫远徵此刻心情复杂,这跟让自己看着她去死没什么两样。

“我不是说过嘛,向死而生。人人都会死,它一直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不是吗?”

“你不可以死。”宫远徵郑重的说道。这句话同样戳到洛清芷的心上,可她能怎么办,真的要死,她也无能为力。洛清芷看着宫远徵的眼睛,他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会的,我不会死。它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只要我按时服药,应该不会出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

屋外起了风,屋内的寂静,将风声衬得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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